《繁花落地玉成霜》寒轻漠漠

7、第 7 章

　　“仙子婆婆，我回来啦！”玉霜边说边拿出一枝玫瑰花，“送你哒。”

　　“哼，艳俗。”孟婆瞟了一眼。

　　“是啊，我也对河伯说送这个太艳俗，可他还是让我变玫瑰花。”玉霜假装很无奈的样子，说：“既然如此，你我都不喜欢，扔掉算了。”

　　孟婆一把抢了过去，背对着玉霜清了清嗓子，说：“虽然艳俗，入药却是极好的。”说着便放进了药匣里。

　　“哦，这么看河伯还不是一无是处的呀。”玉霜眨着眼睛。

　　孟婆不语，低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玉霜趁热打铁，对孟婆说：“河伯懂得虽多，可有一事他却不知。”

　　孟婆抬起头问道：“何事？”

　　玉霜便将自己先前与河伯的所说的话转述给了孟婆。

　　“你说的这件事确实难办。”孟婆好似在回忆，问道玉霜：“你可知我为何落在这忘川河畔？”

　　玉霜摇摇头。

　　“因为我曾经也想寻得父亲与兄弟的魂魄，让他们安息、轮回。”孟婆的眼眶湿润了。

　　“那后来呢？”玉霜关切的问。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受了天谴的灵魂都是没有心智的，除非找到他们最心爱记挂的东西来做引子，才能换取他们的片刻安宁。”孟婆接着说：“我以为他们最放不下的是我，所以我将我的骨血化作信鸽，去吸引他们，哪知片刻间，这信鸽就被他们撕的分崩离析，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他们心中……”玉霜第一次见孟婆留下了眼泪。“他们这一生啊，注定沉沦在权利的苦海里。”孟婆叹了口气。

　　“仙子婆婆，对不起，勾起了你的心酸往事。”玉霜小声的道歉。

　　“无妨，陈年旧事，不值一提，至于簌离，就看她追求的是什么了。”孟婆擦了下眼睛。

　　“仙子婆婆，我应该知道簌离仙子追求的是什么，可我得去天上找，这样就会被发现了。”玉霜说。

　　“发现又如何，他的爱与不爱你最终都要知晓的。”孟婆看着玉霜。

　　“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儿，万一救不了簌离仙子，润玉又要尝试一次失母之痛，那我就万死不能赎其罪了。”玉霜有些担忧。

　　“你去找河伯那个老头子想想办法，天上的事还没有能难住他的。”孟婆看着那盛放玫瑰的仙匣，陷入了沉思。

　　河伯听闻是孟婆让玉霜来找自己的，哈哈大笑，揪下自己的一根胡须，片刻间，化作银色发簪一枚，别于玉霜的发髻。说道：“小霜花，你这实体肉身也勉强算是成形了，带上这银簪，上天入地他们便看不到你。”

　　玉霜心想，一根胡子而已，这管用吗？但她又不敢明说，就嘿嘿的笑着问河伯：“河伯，你要不要再给我几根？你看你的胡子长得那么多，都遮住了帅气的脸庞。”

　　“一根足以，你以为孟婆整日出去采那稀奇古怪的药，为何世间无人发现老婆子的踪迹？”河伯得意的说。

　　“难不成，仙子婆婆也有一根胡子？”玉霜问。

　　“这个嘛，自然是个秘密。”河伯微笑着。

　　玉霜一边拱手感谢河伯，一边飘然离开，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天上找线索了，更确切的说，是迫不及待的去见润玉。

　　玉霜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经过南天门，果然，卫兵就像看不见她一样，就连一同进门的神仙，都没有发觉她灵气的讯息，玉霜不禁捂嘴偷笑。

　　玉霜首先要去找的就是邝露，因为她知道，只要是对润玉好的，邝露就一定会为她守住秘密，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卖了她去论功领赏了。

　　找了好大一圈，终于在去往省经阁的路上看见了邝露，玉霜马上追了上去，小声喊：“邝露，邝露！”邝露依然如故，并未回应。玉霜想起自己还别着河伯给的灵簪呢，马上拔下灵簪，追到邝露面前。

　　“玉，玉霜……是你吗！”邝露激动的捂住了嘴巴。

　　“是我啊，姐姐，小声点，别被发现了。”玉霜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总算回来了，我先去禀告陛下。”邝露这就要走。

　　“不必，不能让他知道！”玉霜张开手臂拦住了邝露，说：“我这次来，是想圆润玉一个心愿，以报达他的恩情。”

　　“霜儿，如果你允许我这么叫你。”邝露握住玉霜的手，接着说：“上次锦觅仙子遇险，如果不是你，陛下怕是……我真的很感激，他为了寻找你，几乎不眠不休遍寻各界，你既然如今安然归来，为何不去见他，你可知他对你的思念？”

　　玉霜心头一动，竟然有些许甜蜜的感觉。

　　“真的吗？润玉真的一直在寻找我吗？”玉霜有点不敢相信。

　　“我为何要骗你，你快随我去见陛下，他如今正在省经阁寻找救你的方法。”邝露十分急切。

　　“不，邝露，正因如此，我才不可出现啊。”玉霜将邝露拉到背阴处，说：“邝露，你是我在这天上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是锦觅的一瓣真身，所以我记得润玉当初对锦觅的付出，可是锦觅又为润玉做了什么呢？我无法去要求锦觅仙子如何，可我既然有了元灵有了真身，我就可以去代替锦觅报答他呀。不管他是否把我当成锦觅的替身，我都想去帮他完成心愿。”

　　“霜儿，你错了，陛下爱的是你，你不是替身。”邝露恳切的说。

　　玉霜心中欢喜，她知道邝露不会骗她，说：“那就更不能相见，我这次上天来只是寻求你的帮助，后面的艰难险阻难以预料，若我今后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又让他难受，等我做完这件事，就算为奴为婢为这天宫瓦片上的霜花，我也不会和润玉分开。”

　　“那你快细细同我讲来。”邝露又握紧了玉霜的手。

　　玉霜把事情的经过大体告诉了邝露，但她没有说河伯和孟婆的事情，她知道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霜儿，真是难为你了，簌离仙子确实是陛下心中永远的痛。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孝的儿子，后悔自己抛弃了生母，眼看荼姚杀了她又无力保护，他永远都把伤口隐藏起来，独自痛彻心扉。”邝露的眼睛湿润了。

　　“邝露，我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寻了这么一根灵簪，可让润玉对我视而不见，我想去看看他，他的遗憾，我一定会帮他弥补回来的。”玉霜说的十分有把握。

　　“嗯，霜儿，我替陛下谢谢你，万事小心，你快去见他吧，我要去帮他处理别的公务了。”玉露同玉霜告别。

　　玉霜别好灵簪，就在邝露的眼前消失了，她边走边欣赏这天宫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仙宫中白云萦绕，紫气东来，玉霜心想：要是能与润玉在此时时相伴真是上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呀，若簌离仙子得救，那润玉脸上的愁云就该消散大半了，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省经阁的门开了，润玉并未发现，他正在专心研究典籍。看到润玉，玉霜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她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被发现，她忘了即使她放声大哭，有了灵簪的庇护，润玉也不会听到的。

　　眼前的润玉，形销骨立，眼窝深陷，憔悴不堪。这还是那个与她红炉帐暖，温存了一遍又一遍的润玉仙吗？

　　玉霜的眼泪滴落下来，在那散发着木香的地板上，开成一滴泪花。泪花离开灵簪的庇佑，散发出玉霜的气息。

　　润玉抬起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环顾四周，又很疑惑，他缓缓走向玉霜，玉霜步步后退，直到润玉来到那朵晶莹的泪花前，俯下身，小心的触碰它，“霜儿……霜儿，是你吗！”润玉大喊。玉霜害怕自己再忍不住眼泪，夺门而出，只剩润玉自己，在省经阁发疯似的寻找她的踪迹，他多么想再紧紧拥抱她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润玉急招邝露，他对邝露焦急的说：“我刚在省经阁发现了霜儿的踪迹，可周围竟无一丝她的气息，莫非她有不测？”

　　“陛下，您莫焦急，我也见了玉霜仙子。”邝露安抚润玉。

　　“何时？为何不报？”润玉抓住了邝露的肩膀。

　　邝露扶住了润玉的手，那微凉的指尖，直抵她的心房。

　　“我正要来禀报，陛下便宣召臣了。玉霜仙子无碍，同臣讲了几句，也是无影无踪的消失，她说一切安好，已受高人指点，就快与我们相见了，如今这般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再出差错。”邝露不敢看润玉的眼睛，既是因为她又骗了他，又是因为他们已许久未靠的如此亲密。

　　润玉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便快速撤回双手，背过身去，喃喃的伤心自语：“霜儿，你竟连我也不信么。”
　　听到玉霜无碍的消息，润玉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虽然焦急，却也无计可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不过，他终于可以回到寝宫睡一个整觉了，这些日子的煎熬，仿佛把自己抽空了，他太需要休息。

　　入夜，寝宫那巨大的龙床边，玉霜留给他的永生花还微微发着光亮，仿佛在轻轻诉说那离别之人的思念。

　　玉霜悄悄来到润玉身边，轻轻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俊朗的面庞，指尖还差一发丝的距离便能触碰到他的肌肤，她已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温度。可是，玉霜却突然悬住手臂，她明白，现在还不是重逢的时机，有时，离别是为了更美的相见。

　　玉霜转而来到一面普通的柜子前，柜子已落满灰尘，她踮起脚尖，轻轻拿起里面的一个普通小匣，吹拂了上面的余灰，打开来看，果然，润玉的那片逆鳞完好的保存其中。

　　原来，自从锦觅扔掉了润玉的逆鳞，他便再也没有看过它一眼。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润玉并未毁弃逆鳞，而是将它放于一普通木匣，搁在角落的壁橱里，玉霜在天宫陪伴润玉的时候偶然发现它。

　　“润玉，对不起，我拿走你的逆鳞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完好无损的还给你。”玉霜将逆鳞藏于灵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