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24、鼠仙发威

　　说是讨酒，其实不然。

　　陆柒进了徐夫子的小院便瞧见黄半仙蹲在石凳上摆卦，小老头眯起眼老神在在地念叨着奇奇怪怪的咒。若不是知其底细，绕是陆柒也会被这架势给唬住。陆柒悄悄走进，那半仙忽地“呵”了声，手中的卦一落。

　　一正一反。

　　黄半仙睁了一只眼瞥向陆柒，“好卦。”
　　陆柒看着地上的卦笑道，“的确有好事。”
　　黄半仙豆眼一弯，看了眼不以为然的徐鹤朝陆柒招招手，“小孩儿，说来听听。”
　　陆柒笑嘻嘻，哥俩好似的揽着黄半仙讲小话。不知陆柒讲了什么，小老儿怪异地看了眼陆柒，半响笑骂，“好个小娃儿！贼！”
　　陆柒心里笑，可不是我先“贼”的。

　　老麽做寿，油不出半两，钱财倒数得手软。
　　晚饭后，陆有财一家坐于餐席闲聊。上有老麽窝着腿，端坐高堂数着今日收的份子钱。铜板数得叮咚响，老麽一个劲地笑，笑得脸上的肉上下震—动。
　　“哎哟，今儿可是个好日子。”老麽笑眼眯眯，小心翼翼将那一串铜板放入荷包收进衣中。好似不放心，怕那铜板凭空飞了。老麽瞪了眼，伸手拍了拍等听见那响才又喜笑颜开。

　　底下的刘氏看到老麽的这一连串动作努努嘴。自家出了摆宴的钱，那老东西竟将收的钱全纳入自个的囊中，不出一个籽儿！
　　刘氏心里不爽快，瞥了眼老麽怀中的荷包，面上笑道，“阿姆，今日收了有百个铜钱罢？”
　　老麽闻言掠了眼刘氏，“怎么？你想数一数？”
　　刘氏心里“啧”了声，换了话笑道，“咱家鸿志最近特别用功，鸿志给你阿麽背背你学的那些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撞了撞身旁陆鸿志的肩。嚼着红薯片的陆鸿志不情不愿地从吃食里抬起头，看见老麽慈爱地瞧着他等听他背东西。陆鸿志挠挠头又看着自家阿姆，那模样仿佛在说，“背甚子，不会啊”。
　　刘氏瞪了眼大儿，绕过桌子偷偷掐了他一把。陆鸿志被掐了一激灵，拈住刚要放入嘴中的红薯片连忙张口，“我给阿麽背个……背个《三字经》罢……”

　　他张口，“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背得卡顿，陆鸿志自知不是个读书的料，他挠了挠头，“习……习不远！”
　　“子不教……父……父有错。错不改，改又错……”陆鸿志越背声儿越小，一双被肉挤兑的小眼睛乱飘。瞟见老麽仿若认真凝神倾听，一脸欣慰模样。他忽而胆子大了起来。人来劲了，声也大了起来。
　　“错了还错，难免会错。知错能改，改了再说！”

　　他得意洋洋说完，那老麽忽然大喊一声，“好！”
　　陆鸿志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红薯片都掉在了地上。只瞧陆老麽笑着看着陆鸿志，“我大孙儿果然聪慧！只不过……这《三字经》，怎地还有四个字的？”
　　陆鸿志心里发虚，“啊”了声。连忙胡扯，“有的……有的，不过，谁知那圣人怎么想的……我若知道了，那岂不是也是圣人？哪儿还用考劳什子科举？”
　　老麽听完，颇有其事认同地点头，“还是我大孙聪慧机灵。”

　　一伙人笑着夸陆鸿志，只听西桌角一声“噗嗤”，把一屋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那老麽怪异地看向陆展元，“笑个甚子？”
　　刘氏也不悦地瞪向小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陆展元捂着嘴巴，断断续续的笑声从指缝溢出来。他笑老麽是个啥也不懂还装懂的老家伙，笑陆鸿志连三岁小儿都会背的《三字经》都能背错。

　　考状元？

　　“嘻嘻。”陆展元忍不住笑，“我瞧大哥这般聪慧，心里为大哥高兴呢！”
　　他看了眼正得意吃着红薯片的陆鸿志，又看着自个前边空空荡荡的桌子。

　　考个烂红薯状元么？

　　老麽听了这话高兴，招呼陆鸿志过来。陆鸿志乖乖走过去，老麽便拉过陆鸿志拍拍他的手，慈爱地叮嘱他好生学习。转头又不高兴地看向陆展元，训斥，“整天只知道笑笑，笑能考上状元么？多跟你大哥学习！”
　　陆展元努努嘴，瞥着陆鸿志心想光会吃也考不上状元啊。又听刘氏睁眼说瞎话，“是啊，咱家鸿志有出息！您瞧鸿志这都学习瘦了。”
　　老麽听闻看着大孙，忽而惊奇，“是哟！”
　　他摸着陆鸿志的下巴下的肉，“这肉都细了一圈，得给大孙多补补！”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荷包，小心翼翼掏出两铜板放在陆鸿志手中，“自个买点好吃的！”

　　陆鸿志瞧着手中两铜板有些嫌弃，刘氏更是翻了个白眼。老麽给完钱，便推脱起身去房中休息。
　　留下刘氏同两个孙大眼瞪小眼，刘氏气恼低声骂道，“这铁公鸡玩意，就没见过这般扣的！”
　　老麽褪去衣裳，看了眼房门。门锁得好好的，才安心将荷包搁在枕下摸着枕头合眼休息。

　　夜半三更，突起一阵怪风。
　　呼哧呼哧得将窗纸刮得生生作响，老麽睡眠浅。一醒，立即摸了枕下的荷包。待摸到鼓起来的囊，瞬间松了口气。窗不知几时开了，许是被风吹开的。老麽前去关窗，隔了三步，只见窗纸上树影婆娑。忽而一道黑影闪过，老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
　　他连忙顺气，又上前一步耳边竟忽地炸响凄厉尖锐的叫声。

　　像似什么动物又像似诡异的哭声。
　　那窗纸上猛地窜出一道长着尖耳朵、面目狰狞、獠牙长须的鼠形影子。只听影子开口，“好你个老东西！”
　　“胆敢叫人拆了本鼠仙的窝！”那鼠仙凄厉地叫着，伸出长指甲，“本鼠仙安居后山，你竟毁了我的福地！断了我的粮！”
　　老麽眼珠慌忙一转，瞬间知道这属何事。他两股战战，吓得胸口大起大伏。

　　“拿命来——”鼠仙尖叫。

　　那老姆惊吓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磕头，“鼠仙……鼠仙饶命！”
　　“饶命啊……”他浑身发抖。
　　那鼠仙不依不饶，凄厉一吼。地上的老麽忽地一颤，一股尿意冲上头。澈亮的月光下，跪在地上的老麽身后多了一滩黄水。他看着鼠影冲过来，竟瞬间昏了过去。

　　老麽尖叫一起，陆老大一家的灯油陆续点了起来。陆有财冲进老麽房间时，便见窗纸鼠影大喝，“尔等凡人斗敢招惹本仙，三日后，于我窝前磕上七七四十九个响头……不！你等从山脚磕上去！再供上鸡鸭鱼肉。若有违反，我定取你一家性命！”

　　语罢，鼠影竟凭空消失。
　　方进入房中，不知状况的陆有财一行人被唬得后背浸湿。

　　三里之外，笑声连天。
　　捂着肚子笑得打滚的黄半仙指着陆柒笑骂，“好你个小娃儿，吓得那老麽屁滚尿流！哎哟哎哟！老小儿我好久没如此尽兴了！”
　　陆柒笑嘻嘻，想起平日趾高气扬、横蛮不讲理的陆老麽方才那模样不禁解气。他笑道，“还是黄半仙厉害，黄半仙便等着享用贡品吧！”

　　陆家老麽过完六十大寿的第二日，村里头便传出流言。
　　好事的阿姆聚在一堂，“说是那夜，一只鼠仙将陆老麽吓掉了半条命！”
　　有阿姆问，“为何？平白无故鼠仙来找他家罪？”
　　道听途说的阿姆“呵”了声，“那陆大一家有那个是好种？听说是那家偷鸡摸狗扒了鼠仙的窝！冤有头债有主，鼠仙来算账呢！”
　　一群阿姆嬉嬉笑笑，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忽而问，“你说……可真有鼠仙？”
　　道听途说的人瞧向发问的牛婶子，“谁晓得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唉，牛婶子，你咋苍白一张脸呢？”
　　牛婶子恍惚，这青白日头里，他竟觉寒意森森……

　　村里头都盯着陆有财一家，不知鼠仙是谣言还是陆有财一家碍着脸面，一日下来竟毫无动静。到了下午，也不知着了什么道。陆有财一家老小开始上泻下吐，几欲晕倒在茅厕。

　　“这是得罪了鼠仙！鼠仙下了咒哟！”老麽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狂哭，“它……它要来杀我！杀我哟！”
　　“谁让你们去扒地！这下可好，着了道！”老麽哭着骂骂咧咧，他不骂扒地的大儿反而骂刘氏，“你这个恶毒的哥儿！出的什么馊主意！是想害死我们全家！”
　　刘氏又气又怕，恨不得那鼠仙立马弄死这老麽。
　　沉默的陆大头皮发麻，若是真的去磕头，不仅丢了颜面还变相地承认了是自己扒了陆二的地。若是不磕……

　　陆大心里发寒，忽而肚子“咕噜”一响。他下意识夹紧双腿，忙催促刘氏，“你赶紧儿！把那牛婶子招呼来！”
　　一溜烟往茅厕跑，后头陆鸿志捂着肚子急得跺脚，“爹！爹！我先上！”

　　三日才到第二日，陆有财一家便同着牛婶子带上鸡鸭鱼肉到了山脚。大路两道全是看戏的村民，调笑声接连不断。陆有财一家脸上过不去，但此时又顾不得这么多，腿脚发虚地跪了下去。

　　陆有财竟然有些庆幸，幸而只是七七四十九个……

　　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