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13、第 13 章

　　集团新的人事任命通过OA系统公布的同时，沈烨情定顾大小姐的小道消息也在论坛里广泛传播开来，钱辰跟朱亚正在单身公寓楼对面的小吃一条街搭伙吃夜宵。二人对路宁落选董事长特助是早有心理准备，却对沈烨与路宁并非情侣这条消息震惊得很。

　　朱亚一脸懵：“意思是，沈总监劈腿？”

　　钱辰亦是满脑袋黑线：“意思是，我表姑横刀夺爱？”

　　朱亚鄙视钱辰：“不是你表姑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钱辰立刻醍醐灌顶，掏出手机跟自家老妈打电话求证，电话一接通，都不需要钱辰开口，他那路宁口中非常可爱的老妈确实给力得很：“哎呀，我的宝宝，我正要跟你说呢，你表姑要结婚啦，我这几天被你表姑拉着挑婚纱样式，累得我够呛。对了，你表姑说请你做伴郎，我觉得我家宝宝还小，又那么可爱，做花童更合适……”

　　钱辰忙转移话题：“妈，表姑跟谁结婚啊？”

　　“喏，就是你们营销总监，沈烨。确实长相很俊，不过比我家宝宝还是差远了。”钱辰应和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朱亚憋笑憋得辛苦，见钱辰挂断电话，立刻哄笑出声，终于明白钱辰为什么宁愿住集团提供给单身青年的公寓楼，也不愿回家去住了。二十岁的宝宝，二十岁的花童，有谁见过？朱亚觉得这个梗，够自己乐一年的。

　　钱辰白了朱亚几眼，朱亚想起路宁，收起笑，哀呼道：“可怜的路宁，落选加失恋，情何以堪呐！”

　　钱辰夜宵也不吃了，起身要走，朱亚将剩下的烤窜拿在手上，立刻跟上去，问道：“喂，干什么去呀你？”

　　钱辰仰望黑漆漆的夜空，若有所思道：“我得回去早点睡觉，从明天起，我要做个按时吃饭、睡觉、锻炼，爱学习、爱工作、爱生活的新时代好青年。”

　　朱亚脚下一个趔趄：“没毛病吧你？”

　　钱辰看向朱亚，双手握拳，信誓旦旦：“朱亚，从明天起，我要追求我的女神。”

　　朱亚张开双臂，作势要拥抱钱辰：“好，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我亲爱的宝宝。”

　　接下来的几日，路宁收到了来自朱亚与钱辰全方位的慰问式关怀与照顾，每天还没到饭点，朱亚精心点的外卖已经送到，下午茶时段，钱辰选的糕点与水果每日不带重样的。

　　路宁本来自己倒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被朱亚钱辰他们怜悯式的眼光看多了，还真是恍惚有种自己当真是很可怜的错觉。路宁对着两双关怀中隐含悲切的眼睛，连续吃了两日的外卖午餐与下午茶点心，真是吃出了心理压力。因此，待到周五，路宁以要与客户谈项目具体执行为借口，在午饭前赶紧溜了出去。

　　在电梯里恰好碰到谢恒，谢恒热情得很：“路经理是要外出办公？”

　　路宁含笑应是。

　　谢恒热情起来是真热情：“黄梅天，天气说变就变，路经理可要记得带把雨伞。”

　　“没事，我地铁过去，就约在地铁大厦，很方便。”

　　“哦，地铁大厦啊，确实很方便。”谢恒既热情又话痨，“路经理可别灰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个人是绝对看好且支持路经理的。”

　　路宁自然记着当日副总联席面试环节，谢恒为她说尽好话的人情，当下笑道：“谢特助的这个人情，怕是也不需要我来还的，那我就记在心里了。”

　　谢恒忙道：“不不不，往后少不得要有麻烦路经理之处，这人情啊，该还还是得还的。”

　　对话轻松又愉快，两人皆是好心情。

　　六月债，还得快。

　　等到路宁与客户敲定好项目具体执行细节，正要结束时，谢恒的电话就来了：“路经理，您还在地铁大厦吗？”

　　路宁看了看时间，四点一刻，不早不晚，窗外车来车往，恰是下班高峰期：“嗯，正要结束，谢特助有何指示？”

　　“幸好幸好，天助我也！”谢恒连声阿弥陀佛，声音里的急色倒也不是装的，“是这样的，顾董在附近与人谈事，临时需要法语翻译，派往的翻译人员正堵在路上，你看能不能临时应个急，地点定位我已发你微信，走过去估计也就五分钟。”

　　路宁张了张嘴，要说的话还停在舌尖，谢恒又道：“路经理虽不是专业出身，可也别谦虚了，毕竟是大学连续三年任法国留学生接待会会长的。帮帮忙，帮帮忙啊，就当是还我人情了啊。”

　　路宁笑了，在职场上，她倒还真不曾谦虚过：“谢特助哪里的话，即便不是还人情，也是谢特助一句话的事。只是，我方向感不好，怕找不到地儿，误了事儿。”

　　谢恒原是急得如热锅蚂蚁，闻言，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且笑且道：“路经理，你真是实诚得……”谢恒原是想说可爱，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失分寸，是故顿了顿，给出解决方案，“路经理你出了地铁大厦的正门，左拐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就到啦。”

　　其实路宁倒是担心过了头，那个地儿她是认识的，沈烨带她去了几次，会所是处临河而筑的独栋院子，白墙黑瓦，草木葱茏，琴声隐约，是处喝茶聊天谈事的清静地。

　　新任特助姓方，也就是那个法务部高材生正站在门口焦急张望，见到路宁，有些尴尬：“路经理，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您应急。”

　　路宁坦然得很，笑道：“方特助言重了，哪里来的麻烦之说呢？完成上级领导交待的临时任务，也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

　　方特助引着路宁向前走，顺便将背景情况大概讲了讲。倒真的是突发状况，香港老板新娶了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小娇妻，正在蜜月期度假旅游，好说歹说说动了小娇妻同意挤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谈公事，谁知双方相谈甚欢，谈着谈着，就奔向了要签合作备忘录的环节。顾冠卿看出香港老板是既要赚钱，又要顾及小娇妻，而那小娇妻早是嘟嘴不耐的。这才需要个法语翻译救场。

　　顾冠卿没想到出现的是路宁，却也没说什么，只抬眼向路宁示意了一下香港老板身侧百无聊赖的小娇妻。

　　路宁会意，从包里取出名片，分别用中文与法文向那对夫妇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香港老板甚是满意，小娇妻娇艳艳的像朵花，断是没道理请个像方特助这样的年轻才俊陪同的。

　　小娇妻见路宁与她差不多是同龄人，却不是专职翻译，而是部门经理，惊呼了一声，又见路宁举止落落大方，更重要的是能用一口流利的法文与她交流，路宁问她，有无兴趣去感受一下江南水乡风情，会所里有青花蓝布旗袍，要不要去尝试一下？小娇妻更是高兴得不行，拉着路宁向外就走，一路直夸路宁。

　　临到屏风处时，小娇妻回头笑着看顾冠卿投过来的视线，跟路宁叽哩哇啦了一通，路宁赶紧拉着小娇妻向外走，心道，幸好顾冠卿不懂法文。

　　香港老板见小娇妻欢天喜地的，也是高兴，见顾冠卿视线自那屏风处收回，便哈哈笑道：“女人在一起，总归自来熟的，不缺话题。”

　　顾冠卿微微一笑，抬手给香港老板倒了杯茶，做了个请的姿势。

　　没有小娇妻的干扰，香港老板定心多了，饮了口茶，继续就合作意向做深入交流。

　　小娇妻模特出身，对时尚有着天然的热情，换了一身又一身的旗袍，非但自己穿，还要拉上路宁一起。路宁看小娇妻前凸后翘的，自己这胸无三两肉的，简直是相形见绌，推却不过小娇妻的热情，选购了一套浅蓝色真丝衬衫裙，让包起来。

　　小娇妻看路宁左不过是职场女性的装扮，也就不再为难路宁，径自选购了好几套旗袍后，又选了一套青花布船娘装，连带鞋子也是扩口黑布鞋。

　　摇橹船就泊在台阶后的河岸边，路宁付了租船的钱，自己摇橹，小娇妻看路宁摇橹简单，便是跃跃欲试，谁知到了她手里，不管怎么摇，小船只顾在河岸中心打转转，惹得小娇妻惊叫连连。路宁却是不怵的，耐心教小娇妻摇船技巧，淡定得很。小娇妻果真不多时掌握诀窍，开心得连连欢呼。

　　路宁甚有耐心的看着小娇妻将摇橹船摇得慢悠悠的在水中晃荡，她是不着急回去的。

　　路鸣近期店里接了大单，且忙一阵子了，一早就跟路宁说好的，不回家吃饭，晚上如果太晚，就在店里睡觉。路鸣忙，路宁没意见，总归店就只与小区隔了一条马路，近得很。只要知道路鸣人就在那里，她就安心。她唯一有意见的是，路鸣晚上不回家。为此，路鸣送她上班的一路上，她都有些闷闷不乐，她一再强调，必须回家睡，多晚她都给他留门。

　　路鸣知路宁是没安全感惯了的，一味好脾气的道：“好，我尽量十点前赶回来。”旋即拍拍她的头，“我身份证银行卡都在你手里攥着，放心，跑不了的。”

　　路宁也知道自己是任性到有些不讲道理的了，路鸣总归有自己的事要做，正如她有自己的工作与应酬，难免的，合情合理的，只是，没办法，她不想在路鸣面前做个讲道理好妹妹，如果可以，她是宁愿路鸣不要上班，只在家里画地为牢即可。即便上班，也最好是能按时上班，准时下班的，生活按部就班到没有丝毫变数，她才觉着是安定的。

　　夕阳余晖映着一河碧水，波光粼粼，和风缓缓。路宁有心想给路鸣发个微信，问问吃晚饭了没有，吃的什么，店里的活儿还多不多，多久能回家……七七八八的，问什么都可以。旋即，又赌气的按捺住了自己，路鸣且没来问她，她问他做什么呢？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