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30、第 30 章

　　小张很快将两个孩子带到路宁面前，小少年将小胖丫头护在身后，很警惕的看着路宁。他看路宁，路宁也看他。

　　路宁先是笑了，她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少年面前，俯下身与少年平视，半响，伸出手：“我是路宁，路鸣的路，安宁的宁。”

　　少年看着她伸过来的手，问道：“路鸣的路又是哪个路？”

　　路宁告诉他：“大路朝天的路。”

　　少年下意识的笑了，觉得路宁很有意思。旋即，又立刻正了脸色，一本正经问道：“听说你要领养我们两个？”

　　路宁问他：“你不愿意？”

　　少年无所谓的耸耸肩，少年老成道：“我是无所谓，不过一般人都不愿意收养我这种年纪的，因为养不熟。我就是挺好奇的，你不说也就算了，反正我是无所谓。只要你们能说服那秃子放弃胖丫的领养权，那秃子平时看着还好，不过是个酒鬼，酒一喝多就打老婆，胖丫可不能跟他。你们只要能对胖丫好就成。不过估计应该也不成问题，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看那个顾先生就挺有钱的，你看上去又像仙女一样，要是福利院多几个像你和顾先生这样的领养人，院长妈妈睡觉都要笑醒了。”

　　“你懂得还挺多！”路宁看少年虎头虎脑，眼里明明稚气未脱，却显着桀骜与警惕，跟个随时预备要尥蹶子的豹子似的，越看越是欢喜，告诉少年道，“我愿意收养你和妹妹，是因为不想你们分离。既然怕妹妹受虐待，你倒不如让妹妹在你眼皮子底下来得安生。”生离与死别，总是人生至恸。

　　少年看着路宁黑漆漆的双眼，明明的微微含笑，少年却莫名觉得悲伤，少年咧了咧嘴，将躲在他身后的胖丫头推到路宁面前：“胖丫，叫人。”

　　白白胖胖的小丫头，三四岁的年纪，手指含在嘴里，歪着脑袋看路宁，甜腻腻的叫路宁：“妈~妈~”

　　路宁愣了愣，小张吓了一跳，忙道：“哎呦，路小姐还年轻呢，哪能……”

　　少年拍了拍小丫头的脑门：“喊姐姐好。”

　　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瞧了路宁半响，继续喊了一声：“妈~妈~”

　　少年圆场道：“这丫头笨得很，脑瓜子还没开窍呢。”

　　诚如少年所言，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自然不是问题。两天后，顾冠卿正式将两个穿戴一新的孩子带到路宁面前，小丫头穿着粉色蕾丝裙，跟个小公主似的，原是被少年牵在手里，一看见路宁，立刻脱开少年，跑向路宁：“妈~妈~”

　　少年站在路宁面前，规规矩矩的喊：“姐姐好！”

　　陈大为指着顾冠卿，问两个孩子：“你们喊他什么？”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齐刷刷的看向不怒而威的顾冠卿，异口同声：“伯伯好！”

　　陈大为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路宁眉眼间也微微浮了笑，抱起了小丫头，问她：“饿不饿？”小丫头看看路宁，又看看顾冠卿，忽地福至心灵起来，朝顾冠卿喊道：“爸~爸~”又朝路宁喊了一声，“妈~妈~”

　　顾冠卿人生经历纵使丰富，却是从未有过做丈夫与父亲的经历，乍听小丫头这一喊，也是愣了一瞬，旋即，看灯光下，路宁颊飞红云，他的心神不禁荡了荡。

　　陈大为笑，对少年道：“是你说这丫头笨的？这哪是笨，这是大智若愚。”陈大为伸手抱过小丫头，新奇得不行，“走，爷爷带你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去。”

　　等人都走了，顾冠卿跟路宁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孤儿，大的叫露生，十岁；小的三岁半，还没正经取名，回头你给取个。大的在福利院附近上学读书，正值暑假，你可以跟大的一起考虑一下转读哪所学校，暑期是不是报班培训，也要征求大的意见。十岁的年纪，不上不下，人又少管教，性子相对顽劣，不过品性不坏。小的秋学期也要入园，这些都要考虑起来。”

　　顾冠卿忽然顿了话音，因为发现路宁一直盯着他看，他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

　　路宁朝他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在我最狼狈最无助时，你恰巧撞见了，自此就没离开过，事无巨细，全为我张罗好。其实，我与你，原本并不熟。你并没有这个义务。” 她抬起眉眼，与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他逆着光影的眉目，问他，“照顾我这样的，是不是很烦人？商场上无所不能的顾先生，都瘦了呢。”

　　顾冠卿站在窗前，亦是遥遥看她，弱质纤纤，不盈一握，总觉得一阵风就会把人给卷跑了，轻声慢语里，纵然浅笑盈盈，却吹不散弯弯眉眼间的悲与伤。总得给她时间，慢慢来。

　　顾冠卿五官冷峻，偏生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看着人时，总有几分无情却似有情的错觉，此时，他笑了笑，眉眼间漫溢温和：“你很安静，一点都不烦人。如果觉得欠我人情，心里过意不去，那就以后多请我吃几顿饭，多给我做几次翻译。孩子们刚来，在这里多住几日，让孩子们玩玩，等孩子们玩够了，你再带着孩子们走，我不留你。”

　　路宁给他倒了一杯茶，走近了递给他，看着他道：“好，总是我欠顾先生的人情多，往后但有差遣，义不容辞。”

　　顾冠卿接过，一饮而尽，心里道：真好，纵是心有所伤，那个钟灵毓秀、落落大方的路宁说到底还是活过来的。

　　此生何漫漫，他愿给她时间，陪她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