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嫁权宦》若水紫色

42、姐妹相认

　　福宁宫里春色无边，景福宫内佳人垂泪！

　　五日前清河公主终于将离歌送进了宫里，自那日夜宴后，刘肇便几番催促清河公主送离歌进宫，奈何清河公主先以不舍为由推脱，复又奏报离歌身子不适，不宜进宫，如此折腾半月，吊足了刘肇的胃口，使其对离歌垂涎日深一日，这才将离歌送进宫来。

　　离歌这人间绝色自入宫起，便日夜承欢，二人再未曾踏出寝宫半步，刘肇已经辍朝五日，期间庞飞燕以自己生病为由命李福去请刘肇，刘肇仅是叫李福去传御医诊治，便再未搭理，更传出旨意不允许任何人再去打扰，朝中政事俱问冯道和，军务要事则全权交于沈知远。

　　庞飞燕入宫三年来第一次连续五日未见刘肇，她当年也是有过这样待遇的，所以自然是知道福宁宫内是怎样一番天地，只能黯然垂泪，叹帝王无情。

　　更令丽妃不能忍受是离歌承宠第二日，孙湛便宣了圣旨，封离歌为珍嫔，要知道庞飞燕进宫被宠幸后是封的美人，真正封妃还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而这个离歌□□宠，直接封了嫔位，仅这一项便把自己比了下去。

　　大周的后宫妃嫔等级依次为皇后、贵妃、 妃、嫔、美人、才人、秀女，先帝在世的时候没有封过贵妃，事实上大周的贵妃是有协理六宫之权的，当初太祖皇帝为了防止皇后势力过大，便在妃嫔权限设置的时候给了贵妃协理之权。结果后来几代帝王，每每贵妃与皇后激烈争权，令后宫无端生出许多阴私，于是后世皇帝便很少再立贵妃，是以庞飞燕虽然宠冠六宫刘肇也没有封她为贵妃，当然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庞飞燕出身不高，长公主府的舞姬而已，贵妃位同副后，对出身还是有要求的。

　　不过她享受的待遇规格早就是皇后的标准了，她一入宫便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地位之高，承运之深，宫中的很多仪体规制都是为她而设的。

　　所以庞飞燕一直觉得既然已经达到了一个女人所能达到的极致，得到了天子的万千宠爱，何必还去在乎皇后还是贵妃的名号呢？她只需要发挥自己的美艳多才，把刘肇伺候得舒舒服服，便永远都是实际意义上的皇后。

　　从前她虽也因无所出有危机感，但盛宠傍身，危机感并不强烈，可是现在离歌的出现，让庞飞燕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她心慌的不行，五天了，还没等到刘肇，刚过晌午就派李福去请沈知远了，她也知道北狄犯境，沈知远正在为打仗协调军队，调拨粮草，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急需要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来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庞飞燕半垂着头坐在窗下，姣好的面容上蒙着一层凝重，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微红，看着去了快一个时辰的李福进门，腾的就站了起来，她担心沈知远不会来，因为自己本就没有外戚可倚，如今眼见着又要失了圣宠，她与沈知远建立的所谓同盟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怎么说？”

　　“长阳王说他酉时会过来。”胖胖的李福一脸的汗，眼前的情况他也替主子着急，好在长阳王很痛快的答应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听沈知远答应过来，庞飞燕觉得这几天悬在心里的石头落地一多半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宦官有何种魔力，竟能让人如此安心。

　　终于等到酉时，沈知远如约而至。

　　“王爷。”见沈知远进来，庞飞燕没起身，只轻声唤了句，这一声王爷叫的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芙蓉面面露愁色，桃花眼眼角带嗔，美人就是美人，连愁容都那么让人沉醉。

　　即便如此，沈知远回应的还是一贯的冷清，见了礼，便在旁边坐下，也不开口。

　　李福见这二人就这么相对坐着也不说话，他几次想开口，想想又把话咽了回去，再急主子没开口，他也不能越了身份，便接过宫女递上的茶，摆在沈知远的身侧。

　　到底是庞飞燕沉不住气了：“王爷，助我。”

　　沈知远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眼刚给他上完茶的李福，李福心领神会，看了看丽妃，见丽妃轻轻点头，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娘娘，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沈知远没有接丽妃的话茬。

　　“那离歌的出身未见就比本宫高到哪去！”庞飞燕以为沈知远在提醒她身份低微，心里腾的生出一股子闷气，都是清河那老女人调教出来的舞姬，都是送给皇帝的小玩物，谁又能比谁身份高到哪里去呢？

　　知道她是误会了，沈知远继续说道：“娘娘可还记得自己有个姐姐，闺名唤作婉儿的。”

　　“王爷什么意思？谁不知道本宫父母双亡，自幼就被清河公主收养。”沈知远的话让庞飞燕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虽说站队沈知远这边，但是对于这位深不可测的盟友了解的还是少之又少，当他忽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本能的就紧张了起来。

　　“娘娘确实父母双亡，但还有个姐姐，你们不姓庞，而是姓唐，你的闺名嫣儿，左臂下有个铜钱大小的梅花状胎记！”

　　见沈知远说的十分笃定，庞飞燕也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中，好像记忆中自己真的有个姐姐，总是在黑暗里紧紧抱着自己，一口一个嫣儿的叫着自己，记忆那么近又那么远，几分真实又几分虚无。

　　“以王爷在这宫中的能耐，飞燕身上有几根汗毛都是可以知道的。”庞飞燕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现在要依凭沈知远，先不论他没有必要在身世上骗自己，就是真的给自己个假姐姐，也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于是忙接着说道：“王爷，那我的姐姐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这宫中。”沈知远并未理会她的小心思。

　　“宫中？”怎么可能，庞飞燕以为自己听错了。

　　“便是我府中的使女碧痕。”

　　“碧痕？”庞飞燕喃喃自语，“啊，就是跟在素娘身边容貌很出众的使女？”素娘只在第一次来景福宫的时候带着碧痕过来的，之后两次因为梅香回宫来了，她便都是带着梅香。但因碧痕容貌实在出众，所以庞飞燕对她印象颇深，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自己姐姐。

　　见沈知远点头，庞飞燕马上陷入到自己的思考里，怪不得那日她跟自己用方言道别，当时的感觉，既奇怪，又有些熟悉。

　　“王爷为何不带姐姐来与我相认。”一想到自己在这世上也许还有血脉至亲，不再是单打独斗，庞飞燕心里多了几分急切。

　　“明日传素娘来景福宫自然就见到了。”

　　自那日宴席上，素娘无心说了二人容貌酷似之后，沈知远便命心腹去查了，结合碧痕给的信息，没费太多波折就查到了，碧痕与庞飞燕确为姊妹，当年被族里的叔伯卖给人伢子后，碧痕被送到了冯家的庄子上进行训练，庞飞燕因年纪小，身体柔韧度好，则被送到了清河公主府上训练歌舞。

　　以清河公主与冯道和的关系，他们自然是知晓二人身世的，不过碧痕和庞飞燕仅仅是他们手中的木偶，被操纵着成为弄权的工具罢了，哪有闲心去管他们的死活。

　　“娘娘不必为珍嫔的事过于忧思，把心思多用在教导宸王上吧。”沈知远说完便起身出门，庞飞燕还有好多疑问来不及说出口，见他刚点拨自己一句便要走本想出口挽留，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赶紧叫李福相送。

　　沈知远回到体顺堂的时候，素娘正在给绣绷上的白绫描花样子，眉眼低垂着，神情极为认真，侧颜在烛光下柔和如水，看的沈知远生出了一股子温情，原来这就是岁月静好，一切的纷扰从他进门那刻起都被摒弃在外。

　　“这么晚了弄它做什么，要累坏眼睛的。”见自己进屋有一会了她也没注意到，沈知远把问话的语调压得很低，免得惊到她。

　　“您回来了！”素娘起身迎了过来，拿起拂子给沈知远身上掸了掸，答道：“我在给自己准备嫁妆啊，在黎家村女儿出嫁总是要准备大红缎绣如意呈祥双喜字子孙万代边被褥枕头两份作为嫁妆的，虽然爹娘不在了，可是我还是想给自己准备出来。”

　　听她说起了爹娘，沈知远很是心疼，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用带着凉意的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这些我早都命人按照你家乡的习俗准备好了，你就不要挨累了，身子刚好些，要多休息才是。”

　　“知道王爷您疼我，左右我也无事，更何况一辈子就成这么一回亲，我想自己动手做点什么。”

　　知道说不听她，沈知远退让道：“那就白日里弄，免得夜里伤到眼睛。”

　　“知道了。素娘乖巧的应着，心想还有半个月，不是怕来不及吗。“王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怎么？我回来的早，不好吗？”

　　沈知远宠溺的抬手刮了下素娘娇俏的鼻梁，不再逗她，而是如是这般的将碧痕与丽妃的关系说了一遍，只说二人是失散的姐妹，没有将冯道和、清河公主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一一道明，他不想素娘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有他在一日，她的生活里只要简单平和就够了。

　　好在素娘向来也不是好奇心旺盛之人，又对沈知远无条件的信任，听他说完后，只说怪不得之前就觉得二人颇有些神似。

　　第二日丽妃早早召见素娘，素娘便带着碧痕前往景福宫，摒弃左右，姐妹二人终于相认，回忆从前，细说当下，自是一番梨花带雨，诉不尽的伤心事，真真是渡尽劫波姊妹在，千里婵娟恨晚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