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逼我做反派[重生]》以南吖

2、本国师的好友

　　偃歌此行是为寒云先生而来，结果人没寻到，这酒也喝得不尽人意。

　　方才还被死对头恶意撩拨一番，他心情烦闷得紧，低着头在街上一通乱走，再抬头时竟已站在了丞相府门外。

　　当朝丞相楚清河是偃歌的莫逆之交，他脚步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着折扇走上前去，唇角微扬，怒气亦消了大半。

　　丞相府很是气派，两头威风八面的石狮坐镇于阶前，四个侍卫分站两旁，朱红色的正门上镶两个头大的兽首铜环，檐上各挂一只金红色的灯笼，其上端端正正写着一个“楚”字。

　　侍卫们见到偃歌齐齐躬身行礼，领班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国师大人，您来了。卑职这就去府中通报。”

　　偃歌摆摆手，淡淡道：“不必，我自行进去寻他。”

　　推开朱红大门，内里却是另一番景致，院子大是大，可也忒寒酸了。亭台楼阁已有些岁月，长廊处更是清漆剥落。偌大一个院子，竟不见人影。

　　燮朝文武百官之中，若要评选最穷的官员一定非楚清河莫属，此人最最担得上两袖清风一词，连丞相府的门面都是宁王实在看不下去了，随便找个借口派人重新打理过的。

　　虽然事后楚清河给宁王亲自送去了一幅字画，但往后说什么他都不让宁王的人再动丞相府内院了。

　　虽府内无人接应，偃歌却早已习惯，轻车熟路地摸到后院，远远便看到楚清河一袭飘然出尘的白衣，正背手执卷立在花树下赏景。

　　两人平日里私交甚密，龙城为此参过他不少次。其实依两人的性格来看，他们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楚清河温文儒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偃歌离经叛道，得罪了朝中不少大臣，特别是舌战群儒后，那些辩输了的言官每每下了朝就要在背后变着法的骂他。

　　明明看似是两个极端，两人却殊途同归。不仅在朝堂政见方面不谋而合，平素里亦是君子之交。偃歌敬他光明磊落，楚清河敬他肆意洒脱。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后院里成片的梨花绽开漫天洁白，凉风习习，好似三月里飞雪无数。

　　“嘿，小白花。”

　　偃歌戏谑着拍上楚清河的肩，后者转过身来，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温声道：“嗯，身子可好些了？”

　　“哈哈，好多了。”偃歌伸手拂去楚清河肩上落花，顺手在他玉雕似的脸上捏了一把，乜斜倦眼地调笑道，“听说你最近和柳狐……柳王爷走得挺近？”

　　他原本想喊宁王的诨名柳狐狸的，只是若真喊了，保不齐小白花又要和他讲一通缛礼烦仪，于是只得临时改口。

　　被这般调戏，楚清河也不恼，笑着拍开偃歌歌作乱的手，将手中卷起的话本递过去，微微正色道：“你啊，整天没个正形，莫满口胡言，你且先看看这个。”

　　院中两个婢女远远地偷瞄着两人，一边看一边低头私语几句，而后便羞红了脸捂嘴偷笑。

　　偃歌长身玉立，于花树下执卷轻吟，花雨簌簌落于身侧，真真当得上圣上赞他的那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他目光虽落在纸上，心却不在书卷，朝楚清河勾了勾食指，待他靠近些，偃歌便揽了楚清河的肩凑在他耳边悄声道：“她们在争论我俩谁更俊些。”

　　楚清河哭笑不得：“结果如何？”

　　偃歌一本正经道：“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我。”他合上书卷，冲那边招了招手，两个小丫鬟挥了挥帕子，嬉笑推搡着跑开了。

　　楚清河摇头轻笑道：“你再仔细看看，书里写的可都是你的过往。”

　　院子里起了风，偃歌一目十行地看了个大概，又扫了书卷左下角的署名一眼，轻轻拂掉卷上雪白，啼笑皆非道：“某年某月某日，国师未洗脚便上榻就寝，这种事就不用写出来了吧？！寒云先生当真是……”老不正经。

　　其实没人见过寒云先生的真容，他每次都是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人前，若说他老不正经似乎有失偏颇，偃歌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暗暗为之心惊，他之前和寒云先生从未接触过，但后者却连他没洗脚这样的小事都知道，心头陡然生出一股被窥视多年的危机感。

　　寒云先生当真是有些本事的，他“百晓生”的名头可不是众人吹捧出来的。

　　楚清河却没接话，凝眉正色道：“近日你可曾听闻一些坊间流言？”

　　不知怎的，偃歌又想起听风阁里那些人的话，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顺手摘了朵梨花揪着花瓣玩，心不在焉道：“你指的是哪些流言？”

　　楚清河道：“半月前，云泽海上起了飓风，出海的五十多人皆无生还。坊间民众对此颇有微词，怪你为何不做出预言，提前告知避险，但几日后这些流言都被压下去了。”

　　闻言，偃歌挑眉道：“未曾听闻。不过，为何云泽海上有飓风，我却没有任何预感？”

　　东方派善六爻卜卦之术，可卜天灾，演命格，观山河气运，历届国师皆出于此。国师于星河殿最上一层的观天阁中可窥天机，推演出即将发生的天灾，而后昭告天下，提前撤离受灾地百姓财物。

　　以自身阳寿为代价，护天下苍生安危。这是历代国师共同的职责。

　　偃歌暗自思忖着：“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过云泽飓风，怎的重生后……难不成是我命格变了，连带着整个燮朝的命格都变了？”

　　楚清河指了指偃歌手中的书卷：“这本书有几页被折了起来，折起来的部分写的是你给人算的一桩姻缘，故事中的洛姑娘家住云泽的泽渔镇，而近日泽渔镇多人连续死亡。”

　　“泽渔镇必有蹊跷，待我亲自去探查一番。”偃歌辞别了楚清河，他刚出丞相府，便见到不远处眼巴巴等着他的龙城。

　　见他出来，龙城眼睛亮了亮，小跑着过来，微微笑道：“我以为你丢了。”

　　偃歌斜睨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漠然道：“你怎的又跟踪我？”

　　龙城追上他的步子，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份糖炒栗子，满目纯良地笑道：“方才路过摊子，想着你爱吃便买来给你，红喜说你不在星河殿，我就来丞相府外等你了。”

　　拒绝的话涌到齿边，盯着龙城看了一阵，终是咽下话语，偃歌冷哼一声，接过糖炒栗子，顺手剥了一个塞进嘴里。

　　过节什么的，在美食面前不值一提。

　　忽地，他心底生出些许异样的滋味来。栗子饱满鲜香，咬进口中时还在散发滚烫热气。从星河殿到丞相府这段路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再加之他在楚清河这耽搁了好一会儿，若是平常，栗子早该凉掉了。

　　“谢谢。”偃歌又剥了一个塞进嘴里，他这人有个小毛病就是嗜甜，只要吃着甜食，脾气也会好很多，“大将军，我还有正事要做，别再跟着我了。”

　　墨蓝色的身影渐行渐远，龙城面上纯良笑意退尽，站在原地出神地盯着偃歌的背影远去，眼神灼热得仿佛能在他背上烧出个洞来。
　　……

　　两个半时辰后，偃歌乘船来到泽渔镇码头。

　　小镇百姓傍水而居，岸边泊着不少木舟，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碎成玉色的花，渔民院子里的竹架上晒着不少渔网，七八个妇人坐在阳光下补网。

　　前边围了不少人，闹闹嚷嚷的。他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温声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前边出什么事了？”

　　那人急匆匆道：“又死人了！这次捞上来的是具浮尸。”

　　偃歌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随即跟着人群往围观处走去，他挤进人群中一看，立时心底一沉。

　　死者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部表情狰狞可怖，双眼圆睁，眼球微突，嘴巴大张，死前应该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尸体被海水泡得浮肿流脓，衣物破损肚破肠流，此时被太阳一晒更是恶臭难闻，众人捂着鼻子面露嫌恶，议论纷纷。

　　“这不是三天前失踪的张二吗，怎么会死在了海里？”

　　“鲛人又出来作乱了！”

　　“没有尸斑！张二也是被鲛人吸干了血死的。”

　　偃歌蹲下身去，面不改色地细细查看尸体特征，面上有擦伤，瞳孔涣散，舌面无伤，牙齿完整，颈间无咬痕，脑后有伤，缺了一块头皮。片刻后，他凝眉开口，打断众人越来越离谱的猜测：“不是鲛人，浮尸身上没有咬痕。”

　　“怎么不是？三天前，王大亲眼看见了鲛人，被吓得害了癔症，整天卧床不起”

　　“一面之词，有待考究。”偃歌不欲多言，顺手拿过一旁的树枝挑开死者衣物，胸腔积水严重，应是溺死;胸肺部、侧腹部有少量擦伤，应是撞在礁石上所致。

　　他伸出双指，捻了捻树枝顶端从伤口里带出的沙土，若有所思。倏地，偃歌瞥见尸身下压着的一截指骨，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指骨较常人的细长，边缘处有一层薄薄的膜。

　　是鲛人骨？！

　　一炷香后，衙役和仵作赶来。身穿黑衣的仵作将偃歌方才做的事大致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最后给出的结论是“鲛人作乱”，毕竟没人能解释浮尸身上的血液究竟去了哪里。

　　偃歌起身走到其中一位衙役面前，礼貌道：“这位官爷儿，烦请带我去见知府一趟。”如果真是鲛人作案，从前应该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府志中兴许会有记载。

　　除去被飓风卷走的那数十个，这已经是本月死的第十六个人了，衙役转头扫了偃歌一眼，复又转过头去，烦躁地挥手驱赶：“知府大人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一边待着去。”

　　闻言，偃歌嘻嘻一笑，道：“寻常人见不得，那国师本尊可见得？”

　　孰料，那衙役更加不耐烦，奈何身高限制，只得仰起头来，拿鼻孔瞅着偃歌了，鄙夷道：“我看你长得不赖，却是东施……东施效什么来着？”

　　偃歌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忍笑道：“东施效颦？”

　　“对对对。”衙役拿下巴斜睨他，继续道，“你就是东施效颦。半个时辰前，这里也发现了一具浮尸，国师大人之前便到了，细细查看尸体后去了衙中，此刻正和我们大人相谈甚欢呢。”

　　这回轮到偃歌懵了：“你且说说，国师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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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写一个很大的局，足以颠覆朝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