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18、第十八章 有美相救

　　十五年前，酒莫离欠了澹台炯一个人情。

　　这事儿的起因说来丢脸。当时酒莫离旧疾发作，化回半龙半蛟的原身倒在条荒野的浅水沟里人事不知，被一个鬼师发现了。鬼师把他拖回去关起来，扒了他一块龙皮做法袍，还想抽他一截龙筋炼入锁魂鞭里。幸好酒莫离被折磨醒了，趁着鬼师不备化成人形逃出去。

　　半路正遇上澹台炯打西北征战回京，就捡了酒莫离给顺回京城去，让酒莫离在他的镇北王府里养伤。

　　酒莫离身体好了之后原想找到鬼师去报仇，奈何鬼师不见踪影，他也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要说这深仇大恨，酒莫离仇害他化龙失败的十一最彻骨，恨那要虐杀他的鬼师最毒。

　　酒莫离如今的一切遭遇，一切痛苦，起源都在十一身上。然而那时的十一只是别人手上的利器，身不由己。

　　鬼师却是一切都为了他自己，觊觎酒莫离。要不是酒莫离逃得快，都不仅仅是扒皮抽筋，连龙珠妖魂都得被炼成鬼师的法器。

　　就这样，酒莫离也落下些毛病，以至于如今他法力能使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时不时还得受些苦楚。

　　携着人类的小崽子一路风驰电掣，展眼就到了洹流沙澜。

　　澹台欣有点傻眼。他亲眼看着酒莫离脚都没沾地，瞧着是云还是雾的在臭酒鬼的脚下托着一路飘过来。然后看着臭酒鬼抬手一个水球轰过去，就把十一战得伤痕累累才能勉强杀死的两匹雪狼给摁死了。

　　酒莫离之强，澹台欣到现在才见到冰山一角。

　　澹台欣扭了扭身体，从酒莫离手里蹦下来，走到洹流沙澜近前，仰头望着扑面而来的黑风沙：“十一，就是在这里？”伸出手想要碰触。

　　酒莫离一把拍回澹台欣的小爪子：“你要这么进去，别说去找他，自己就先化飞灰吧！”想到什么，挑起一个笑，丢起腰畔的酒葫芦，手掌一摊，从酒葫芦里吸出一股酒来。

　　分明不大的酒葫芦，澹台欣也是看着酒莫离往里灌的酒，那小号的酒坛子连半坛都没装进去。然而此时到了酒莫离手里，却是源源不绝，从一小颗酒水珠子，凝成比澹台欣还大一点的酒水球。

　　酒莫离伸指一点，酒水球就把澹台欣“吞”了进去，透明的酒液香气扑鼻，小娃娃浮在里面掌握不好平衡，跌跌撞撞的飘着。

　　满意的瞅着自己的成果，酒莫离从酒水球里拽出来一条水线，牵小狗崽似的牵着酒水球里的澹台欣走进洹流沙澜。

　　澹台欣明知道臭酒鬼是故意戏弄自己。可惜人在屋檐下，又求着酒莫离帮忙找十一，小娃娃只能忍耐。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找到了十一，再要狠狠的报复回来！

　　不过澹台欣也不得不佩服酒莫离，在别人眼中可以把所有都搅得粉碎的洹流沙澜，连酒莫离的身体都挨不着，一层氤氲水汽笼着他，就可以让他自在如常。

　　·

　　沙澜外围，是狂暴黑沙漫卷，形成一个个漩涡，将一切进来的都给搅碎。渡过这层风暴，再见到的就是漫漫迷沙，风势依旧大，却不再如刀割人，反而似海中潮起时的巨浪涌动。

　　一条飞鱼在沙澜中游弋，乘风破浪，自在逍遥。

　　一阵风过，飞鱼张口吞下一团刚从黑风暴里卷进来的闪烁着金芒的沙尘。然而金芒才下肚，飞鱼便痛得在空中打滚翻腾，身体自内隐有裂纹，暗金色的光芒藏在风沙中，差点被隐匿不见。然而暗金越来越盛，陡然崩裂，飞鱼散成白沙，混入风中。

　　一个周身环绕着暗金色光晕的黑衣男人仿佛凭空变出来的一般，从半空跌落。

　　暗金色的光一点点从男人的身上退却，逐渐隐没在他的身体里，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唔，有趣。”一双赤足踩着风行来，如履平地，落在黑衣男人身前，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饶有兴味。

　　·

　　十一是被一阵龙吟惊醒的。听到龙吟的刹那，有什么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冲突挣扎，一心要出来与龙相会。直撞得他胸膺炸裂，血脉贲张。

　　“酒爷？”十一惊坐而起，仔细寻找听辨，龙吟却再不可闻。

　　“你醒了？”慵惓的声音雌雄莫辨，隐含关切，一只纤长柔细的手按在黑衣人的胸前，轻柔的按着他，让他重新躺回去，“你伤得很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十一抬眼，看见的是一位比花四娘还妖还艳的美人。美人身上只着一件白色外袍，袍底袖边却是艳红的鲤纹，浓烈逼人。腰带松松系着，白皙得透明的平坦胸膛将露未露。赤着的脚踝和皓腕上皆系着红鲤形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叮叮当当的脆响，声音不大，听在人耳中却分外明晰。

　　“多谢相救。”十一垂眸，不顾美人的劝阻要下地，“只是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美人听了十一的话无言，片时幽幽叹息：“无论你有什么事，还是都忘了吧。进来了，就走不了了。”

　　十一抬眸，精芒乍射，一身锋锐戾气瞬时散开。

　　美人悚然一惊，却是一声冷笑：“怎么，要杀人？又不是我把你困住的，你要打要杀也别冲着我来！哼，好心当做驴肝肺！真是白瞎了你真副好相貌！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你，认你在沙澜里被搅得稀巴烂算了！”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出不去？”十一却没被美人的一串抱怨震住，虽然收了戾气，却没收回锋芒，冷得如同精铁剑锋，任谁挨着都要被割伤。

　　美人气得将烈艳红唇抿成一线血色，梗着回击：“这里是洹流，是沙澜的内围。至于为什么出不去，有本事你就自己出去看看！没人拦着你找死！”扭身离开，泄愤的把门带得山响。

　　十一忍着一身伤痛起身，环顾四周。

　　他正在一间古意盎然的屋子里。身下是木塌，而非如今的雕床；周围家具皆是青铜铸造，纹理古朴。恍然间十一似处身数千年前，那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的年月。

　　走出门外，只见青色石蕖遮天蔽日，入目正是石蕖的粗壮的茎。俯身下望，屋子就建在石蕖的一片叶片上，离地足有数十丈高。静静流沙如雾如织的靡靡，细腻轻缓，将石蕖所在笼成仙境。

　　十一深吸口气，纵身跃下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