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22、第二十二章 共浴

　　依旧是十一醒来时的房间，只不过多了两个人。

　　十一把澹台欣放在床上，打开娃娃的小包裹，取了澹台欣的衣裳和和小手巾出来。又去房间的角落找出个大石盆出来。

　　酒莫离抱着手臂看十一这一串熟稔的动作，不得不佩服这柄剑照顾得小崽子足够仔细耐心。他才跟小崽子独处了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已经暴躁得只想把娃娃塞水球里，永远别放出来了。

　　“酒爷，能给我些水吗？最好是温的。”

　　酒莫离正走神，不想自己竟被问到。大概是十一问得太自然，让他完全没防备，于是一时不查，居然点了头，凝了个温热的水球出来。

　　十一抿唇，压下笑意，指着石盆：“麻烦酒爷放在这里。”

　　酒莫离轻轻一点，石盆里便蓄满热水。

　　十一正好把澹台欣在沙漠里吹得脏兮兮的小衣裳剥完，将光溜溜的小娃娃放进石盆。

　　水温实在刚刚好，以至于澹台欣不由舒服的叹了口气。

　　酒莫离这才反应过来，怒目瞪十一：“你还真不客气，用起我来了！”

　　十一慢慢的将水撩拨在澹台欣身上，给娃娃擦洗：“酒爷会来，就是清楚如今的处境。有些事，我就当酒爷默认了。”

　　酒莫离取了酒葫芦给自己倒酒，不发一言。十一的话没说完全，正是与他之间的默契。他清楚十一说的是什么，十一也明白他的选择。

　　越是如此，酒莫离越是憋闷。那精钢铸的家伙瞧着在面对他时逆来顺受，偏偏又克得他有火发不出。现在虽说是定了这柄剑如何给他消仇，然而话是应下了，却只能看不能吃，反而要跟着他一起行动。怎么算都感觉这笔交易是他不划不来！

　　“明日酒爷要去找那位鬼师？”十一洗好了澹台欣，把干干净净的娃娃放在床上。

　　“嗯。”酒莫离懒洋洋的应了。

　　“我与酒爷一起。”十一端着食盆到门口，将脏水泼到房间外面。

　　酒莫离瞧着与他擦肩而过的十一背影，摸着下巴想起之前抓的那一把腰的手感，劲韧坚实，完全不似本体的冰冷锋锐。回头看看在床上默默玩着个玉石九连环的澹台欣，酒莫离忽的笑了。

　　自从宁封出现，澹台欣就再没说过话。乖巧的任凭十一和酒莫离摆弄他，像个怯生生的普通六岁娃娃，不引人注意。他聪明得很，绝对不会让自己给十一拖后腿。正把九连环拆了两环，忽然熟悉的水球就又罩了过来，把他拢在里头。澹台欣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水球里，也没了什么想法，只白了酒莫离一眼，就继续拆第三环。

　　十一顿时警惕起来：“酒爷，可是有什么不妥？”他细细侧耳，没听到任何不对的声音。不过他琢磨着自己到底还是凡人身，的确不如酒莫离敏锐。

　　不想酒莫离咧嘴邪笑，一指角落里硕大的石质浴盆，热水满溢，蒸腾氤氲：“你洗完了小崽子，该轮到我了吧？”

　　十一愣怔，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澹台欣。

　　酒莫离捏着十一下颔把人脸转回自己这边：“他在那里头足够安全。”

　　十一敛目低声：“酒爷，别让小主人看见……”酒莫离才跟他提了要他如何偿还，现在说让他伺候洗澡，十一不得不想，酒莫离隐含的到底是哪方面的意思。

　　酒莫离不虞：“洗个澡哪儿那么多废话！”

　　十一愕然，慌低头，悄悄红了耳根。竟是他会错了意。也是，这种情况下酒莫离再怎样都会有所顾忌，不可能当真放心乱来。忙抬手，给酒莫离解衣。

　　酒莫离泡进热水里的时候，也觉得舒服得很，难怪那小崽子会那么惬意。他的头发都被十一解开，披散下来，捋到后面，沾湿了一点点清洗。这时再看，便会发现他的头发并不是纯正的黑色，隐隐透着青黛。水湿之后，就会发现在发尾还带着一点小卷儿，如龙柔顺波卷的鬃毛。

　　十一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清酒莫离的脸。宽阔的额头显露出来，更显得天庭饱满。酒莫离的皮肤很白，不是宁封、风四娘那样的白皙，而是带着些青白的质感，更像是峰顶岩石，不惧风吹日晒，自巍峨坚硬。

　　酒莫离那双眼瞳是中心是琥珀色，外围却像描了一层金边狭长的眼眸斜飞，似总盈满醉意一般，熏熏然。然而一旦睁开，盯着人看时却灼灼的晃眼。扎扎丫丫的胡子服帖下来，虽粗糙却不再扎手，也柔和了酒莫离那张脸，不再是第一印象的粗豪，反而带上几分精致的感觉。

　　享受着十一的服侍，酒莫离抬手一拽，扯开十一的衣裳：“一起。”

　　十一再次回头。看见澹台欣根本没注意到这边角落里的动静，已经拆好了九连环，正一点点再给装回去。

　　酒莫离嫌十一磨蹭，一道水屏挡在他们与澹台欣之间：“脱！”

　　十一挺直脊背，将自己的身体坦在酒莫离面前。

　　最先引起酒莫离注意的不是十一矫健的身材，劲瘦的腰肢，而是大大小小的伤。不是被野兽撕咬的，就是被鞭子抽打的。肩膀上还留着雪狼的齿痕，胸前斜亘一道皮肉翻卷的鞭伤。连血都还渗着，根本没被身体的主人关顾过，不曾涂药包裹，不曾休养治疗。

　　“你就仗着穿得黑是吧？”酒莫离咬牙切齿，一指头捅在被撕掉一块肉露出肩头骨的咬伤里，血顺着他手指溢出来，又染湿了面前人的起伏刚劲的肌理，“怎么，剑化的身体，没有痛觉是不是？”

　　十一脸上没半点波动，身体没半点颤抖，唯一能显出他的痛的，只有绷紧的小腹，和放缓的呼吸。

　　热水源源不断，从十一头顶浇下来，像一条只人宽的瀑布，冲刷死士。血汇成溪流，蜿蜒过十一的身体，在脚下聚成一滩红。

　　“酒爷手段，果然厉害。”待热水停歇，十一抹了把脸，扯了下唇角。

　　酒莫离冷声呵斥：“转过去！”只看这一身伤就可以想见，十一到底遭了多少罪，拼了怎样的死。花四娘不会讲故事，故事里没有实际上这人经历的惊心动魄。即便酒莫离不想承认，他也明白，十一拼命护着的不仅仅是澹台欣，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