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3、第三章 群魔乱舞

　　“臭酒鬼！你不道义！”澹台欣噌地从十一肩膀上抬起头，指着酒莫离怒斥，“你已经答应了十一的，说要护我！现在你就是这么护着我的？”小脸上哪儿还有半滴眼泪。

　　酒莫离挂在栏杆上嗤笑：“怎么，不装了？分明是只狼崽子，成天装什么小兔子？”

　　“你管我什么样！你答应十一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澹台欣绷着脸，眼睛渐渐发红。那不是哭出来的红，而是随着他的情绪逐渐染深，缓缓的，仿佛浸了鲜血一样，来自地狱的赤红。

　　酒莫离抬起手，能感觉到手指尖一阵灼热，像是被装进了哪个炼丹炉里，不见一丝火星，却被热烫逐渐融化。他好奇的盯着自己的指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指甲顶端当真化了一点，显出肉眼几不可见的变形。酒莫离掸了一下手指，热度褪去，刚刚的一切仿若一场不太舒服的幻梦，醒来也就消散了：“啧，不愧是鬼子，还真有点本事。”

　　澹台欣脑袋嗡的一下，被酒莫离的一个弹指震得忽忽悠悠，成了一滩浆糊，晕晕乎乎的软在十一的肩膀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你们一路上没留下尸体，就是这么给化没的？”酒莫离也不知道是在问十一还是问澹台欣，也或者是在自言自语，“倒是挺方便的，以后可以常用用。”

　　十一按着澹台欣的后脑勺，轻轻的给小主人顺毛：“酒爷，别欺负小主人。”

　　三人互动，倒是没一个把黑炭那群要抓鬼子得赏金的人放在眼里。有人蠢蠢欲动，刀剑不甘寂寞的压着，想要出鞘见血。但都被黑炭给按下去了。

　　“这位先生，是要护着鬼子？”黑炭声如洪钟，向着酒莫离抱拳。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然而他这样魁梧粗犷的人做出来，反而有点不伦不类。

　　“我的确是答应了人要护那小崽子。”酒莫离掂起一个酒坛，一口仰进去半坛，淋漓了一胡子的酒水，打个了酒嗝，笑着指向十一，“不过，你们要是能把他给弄死，我倒也很乐意把那小崽子交给你们。”

　　“这位先生，说话算话？”黑炭看不出酒莫离深浅，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不想再多一个敌人。

　　酒莫离哈哈大笑，手上一甩，剩下的半坛子酒就那么泼洒了出去。那些酒水并没有四散飞溅，反而形成一个透明凛冽的水团，飘飘荡荡的来到澹台欣面前，“啵”的一声，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那么把澹台欣给“吃”了下去。也不知道酒莫离怎么弄的，酒水分明只有那么一点，水球却涨大了，就看见里头粉嘟嘟的小娃娃飘着，四处不着力。

　　黑炭身边的几个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的看向黑炭：“大哥，这人的手段，可不普通！”岂止是一个简单的“不普通”能形容的？能驭使水的，可都有非凡的手段。起码他们这些人里头，就没一个能做到的。

　　“快去！”酒莫离不客气的指使，“小泥鳅，看在还算同类的份儿上，给你放个水。弄死那黑衣服的，这小崽子就归你了！”

　　澹台欣总算是缓了过来，他在水球里也能听见酒莫离的话，气得拿小手使劲拍水球壁，指斥酒莫离背信弃义。可惜水球里的声音传不到外面来，只能瞧见他一张小脸怒腾腾的红，嘴巴一张一合的，像个吐泡泡的鱼。

　　十一并不在意酒莫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只看见小主人是安全的，被酒莫离护在水球里头，他便是安心的。转向黑炭等人，十一一寸寸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待彻底出鞘时，佩剑清越如同龙吟。

　　黑炭听着酒莫离的话，反而有了点底。那一声小泥鳅，分明是看清了他的跟脚。而一句“还算同类”，也间接承认了酒莫离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黑炭放下心来，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那鲜红的舌细长，顶端还有分叉，哪里是人类会有的：“这位兄弟，别怪哥儿几个不客气。哥儿几个要吃要喝，这悬赏，可不能不接！”

　　话音未落，倏然一条黑影，直扑到十一面前。却在十一举剑来攻时，黑影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一团黑雾包裹，变成了一根面条似的，扭了几道弯，生从十一的剑锋旁边绕了过去。

　　黑影的扑击就是指示，呜呜嗷嗷的十来条汉子，也不管自己倒底还有几分人形，全都向十一扑了上去，将十一唯一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样裹在中心。

　　花四娘和小六子早就躲在一边看着了。此时见大堂拥拥攘攘的战成一团，花四娘便撺掇了小六子上楼去问酒莫离：“酒爷，这大堂毁了，您是打算赔多少钱？”

　　酒莫离顺手又捞了坛酒出来，奇怪的睨了小六子一眼：“赔钱的事你问我干嘛？”指着底下已经见不着到底在哪儿的十一，“那才是掏钱的主儿！你直接问他去！”

　　“哎哟，酒爷，您这不是为难人么？”小六子苦着脸，“那可是一群妖怪！我这般弱小，哪有酒爷您的本事，能钻妖怪群里去问人啊？”

　　刚进客栈的时候还人五人六的呢，现在打起来都维持不住人形了！一条黑蛇带着一群猴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吱吱哇哇的打架。那架势比泼妇干仗好不到哪儿去！又没个酒爷这种驭使手段，刀折剑断之后，直接就上了爪子挠嘴巴咬尾巴缠，群魔乱舞的样子，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倒是酒莫离看得津津有味，还能摇头点评几句：“这些小妖，都不知道好好修炼，整天想七想八的，连点正经本事都没有，刚披上个人形，就敢跑出来现眼。啧啧，这要是当初啊……”

　　当初什么呢？酒莫离没说下去，就那么摇摇头，拽着十来个酒坛子和一个水球里的澹台欣，回房去了。看这些干嘛？不如喝酒！

　　于是，当十一斩断最后一颗猴头，站在血泊之中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堂，除了满地尸体，就只剩下一条被斩成两截的黑蛇。

　　十一低头看了看掌中剑，轻轻一抖，剑上血珠滚落，再次恢复纤尘不染的银亮。

　　黑蛇看着十一踩过残尸断臂，踏着一双血脚印上楼。硕大的蛇头发出嘶哑的惨叫，喷出最后一口血在一张符咒上。符咒如烟，消散。黑蛇也咽下最后一口气，命陨。

　　远在京城的观星塔上，有人睁开了眼：“一群畜生，果然成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