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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有八九 ...

  •   关于这场手机乌龙事件,终于在警察的帮助下宣告终结。

      录笔录被问学校时,温把酒好面子,没说自己是一中的,怕日后被学校同学知道这事儿抬不起头来。

      她闭着眼干脆承接之前的瞎诌,“我是新东方分校的,学厨师,最拿手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

      登记的警察明显一顿,“小姑娘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温把酒避重就轻道,“我最拿手的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

      登记的警察明显有着超高的专业素养,知道这个年纪小朋友的心思,不和小朋友计较,于是他转过头问另一个看起来很成熟的当事人。

      “你是哪个学校的?”

      沈肆眼皮一掀,“职高的,主修挖掘机,在年级排名第一,可以一边倒车一边挖。”

      登记的警察再次顿了顿,不太相信一个给家里小孩用八万多块钱手机的家庭,会送小孩去学挖掘机。

      于是他双眼直视沈肆,试图让他坦诚,沈肆目光平静地回望,表情无悲无喜。

      两秒钟后,年轻的警察从沈肆的目光中竟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真诚?

      人生好难,做警察真的好难,明知道他们可能是胡说还得选择相信。

      能怎么办呢?毕竟是祖国的花骨朵。

      -

      录完笔录出来,祖国优秀的花骨朵温把酒就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肆后面。

      刚刚笔录的时候她望了眼沈肆的神情,完全没有丝毫说谎的忐忑和心虚,语气平淡且认真,所以他确确实实是职高的。

      那问题就来了。

      职高的,那是出了名的非常能打且记仇,还男女不忌。

      温把酒不知道她这种菜鸡要怎么样才能在职高大哥的手下活下来,忐忑,非常的忐忑,应该不至于就在警局门口突然停下打我一顿吧?

      然后职高大哥突然停了下来。

      温把酒:!!!

      几乎是沈肆才转过身来,温把酒就二话不说,非常上道地对沈肆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沈肆:?

      他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这可能是对之前误会他的事儿道歉。

      但是这道歉未免太隆重了点。

      “你们那道歉都这样道的?”沈肆压低了帽檐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懒洋洋地问。

      温把酒还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脑部供血不足,一时间没琢磨出来什么意思。但她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非常能屈能伸。

      她想,或许是她这个道歉太过随意,毕竟她之前的调戏可是折辱了职高兄弟的面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打发了?

      于是温把酒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瓶随身带的旺仔,双手捧着红通通的旺仔,又九十度鞠躬下去,这回道歉的声音更加洪亮。

      “大哥对不起!!大哥我错了!!请大哥喝旺仔!!”

      活脱脱一副小狗腿小马仔样。

      这场面着实有些太可乐了,沈肆也确实被逗笑了。

      出了警局,他口罩帽子都戴的严严实实,此刻笑起来也只能看见眉眼的一点微弯,像是细碎的笑意撒进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没拿旺仔,拿了像是打劫小朋友似的。

      “下次注意。”沈肆一句话就将事情揭过了,“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他们俩是做警车来的,而且两人的手机一个被偷一个还没维修,出行很不方便,沈肆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怕面前的这小姑娘没法回去,毕竟来的那个商场还算远。

      温把酒:?

      就这样?不打两拳或者骂两句?甚至还关心我能不能回去?

      温把酒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职高兄弟竟然意外的非常和蔼友善还懂礼貌,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教育教育”,结果没想到职高兄弟一句“下次注意”就将事情揭过了,行事风格非常的社会主义,充满了爱与和平。

      愣了两秒,她回道,“可以的,宽宽会来接我的。”

      “行。”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沈肆便没多问,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

      温把酒目送他上车,看着他才上车,整个人就和没了骨头似地闭眼瘫坐在后车座上,脖颈昂起,细碎的黑发遮挡住部分脸庞。

      “大哥再见!”

      温把酒再次尽职尽责地欢送职高兄弟,并且吃了一屁股汽车尾气。

      她咳嗽了两声,望着远去的车影感叹道,“没想到职高的人也挺好说话的嘛。”

      她开了那瓶旺仔,咕嘟咕嘟全喝光。

      -

      终于将手机维修好,回到家后,温把酒什么都没说,怕在亲爹亲妈面前丢人,吃了晚饭便朝隔壁邻居家跑,也不按门铃,哐哐地砸门。

      “高老头你在不在家!开门!高风开门!”

      铁门很快被打开,走出来一位穿着旧式长袍的中年男子,眼底青黑,倦意很深,就算臭着一张脸也能看得出来容貌相当优越,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粗鄙不堪。

      “小兔崽子,你是老眼昏花看不清表了,还是年纪轻轻就得了痴呆,这个点敲门,叫魂呐!!”

      温把酒敲门的时间点是八点十二,算是寻常人家吃晚饭或是饭后娱乐休息时间,但她师傅高风这人的生物钟颠三倒四不谈,起床气还不是一般地大。

      大马金刀地跨步而来,砰地一下打开门,高风手上握着的一把折扇“啪”地一下就朝温把酒脑袋上招呼,半点都不含糊。

      温把酒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折扇,然后才小鱼似地滑了进来,轻车熟路地沏茶、倒茶。

      高风关了门,气哼哼地坐在中式沙发上。

      他这间屋子的装修布局全都是仿明代的,墙上挂着仇英的山水画,用的碗杯是青花瓷制的,就连普普通通的长椅,都给刷成金色的,温把酒每次来都觉得她这师傅的内心里说不定就有什么不可说的皇帝梦。

      高风端了沏好的茶喝,边喝还边气,横眉竖眼的,温把酒就在一旁等他喝完了再倒上一杯,等茶喝了四五盏,气也差不多消了,觉也醒了,高风才像是想起来还有个徒弟似的,扫地僧般地闭眼问道,“又闯什么祸了?”

      “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

      “你倒是有点好让我盼啊!”话没说上两句,高风就又要甩脸子了,“你个小崽子从小到大只要晚上这个点催魂似的敲门,有过好事吗!!”

      温把酒瞬间沉默,好像还真没有,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今天过来告状。

      “我记得某位高风亮节的先生曾经说过,年轻的时候,维市没人没听过您魔术手的大名,没人不敢不尊敬您,城南街、城北街、城东街、城西街,街街都是您的小弟,对吧?”

      高风淡淡地“嗯”了声,“唰”地一下打开折扇摇了起来,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嘴角微扬。

      “怎么了?想听师傅我追忆往事了?”

      “不是,我不想听你吹牛——”

      “嗯??”高风一双丹凤眼倏地睁开。

      温把酒赶紧改口,并且补上马屁,“不是,我是说我对师傅的往日辉煌记忆犹新,毋需师傅多赘述!您就是维市魔术界永远的神!无可替代的神!”

      这马屁拍的高风舒服了,又神情悠闲地闭眼摇扇。

      温把酒熟悉高风的尿性,又拍了几个马屁,才义愤填膺的将今天这桩丢人事儿说了。

      “师傅,你说说!宽宽这么不用心学习,随便一个小偷都能偷了他的东西,这不仅是丢了小偷城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不把您放在眼里啊!他不认真学您的课!”

      温把酒越说越痛心疾首,“他要是认真学了您的课,学得您三分的魔术手,那怎么可能被偷的时候还发现不了!”

      明面上说着小偷的话,实际上是要他给高宽多布置些事儿做,高风听明白了,气得又是一折扇打在温把酒脑袋上。

      “还说高宽,宽宽他就算天赋不足但是每次我布置的作业都认真完成。你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油嘴滑舌!”

      温把酒底气不足了,“那,那不是我学校作业也多吗!”

      “你还有理了啊!你作业多我看你每天斗地主倒是一点不落下,斗也就算了,看看你那破战绩,胜率连三分之一都没有,丢不丢人?”

      大约是被温把酒这幅没脸没皮、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给气到了,高风开始猛扇纸扇,但扇了没多久,就扇不动了,扔了纸扇喘气。

      “那确实是挺丢人的。”温把酒破罐子破摔,索性摊开了承认,也不要什么脸了。

      高风被气的拿起烟枪想要点烟,可又顾忌到温把酒在这,打火机终究没点上。

      他手里把玩着烟枪,突然沉沉叹了口气,“小酒,宽宽和你不一样。”

      温把酒吊儿郎当的神情忽然就收敛了起来,她应声,“我知道。”

      她和高风都是六岁时候就向高风拜师学魔术了,但就如武侠小说里些的那边,徒弟也有关门弟子、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分。

      如果真要细算,温把酒算是关门弟子,而高宽只能算是内门弟子。

      高风年轻时是个魔术师,正如他吹嘘的那样,整个维市都知道他的名号。

      这人心高气傲,不轻易收徒,收温把酒是因为承了温家的恩情,他那时候卷进去一桩特大偷窃案,亏了温把酒的父亲温原打赢了这场官司才没进去吃牢饭。

      至于高宽,那是小偷城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在路边,幸好被夜里上班的小偷发现了,入了“偷”这行的基本都是没家没室的,有个小孩也稀罕,拜了高宽为师又冠了高风的姓,小偷城里的人都是他家人。

      算算时间,到今天她和高风也算是拜师学艺十年了,虽然温把酒也不懂学魔术对她未来有什么帮助。

      静默片刻,高风敲着烟枪道,“但是今天宽宽被小偷给偷了手机,这事儿确实有点太过分了,一个魔术师的手竟然比不过梁上君子的手,甚至还察觉不到,得加练。”

      温把酒原本严肃悲哀的神情一点一点地破冰,露出幸灾乐祸的快乐神情。

      “对对对师傅!爱之深责之切!得给宽宽加练!”

      高风看着温把酒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从鼻孔里哼了声,踩着个草编的拖鞋进了里屋,拎出来一串的锁来,从最普通最次等的铜锁到比较先进的智能锁,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将十来把锁串在一起。

      “三月之前,所有锁都给我开了。”

      温把酒从听到锁互相碰撞的声音时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她看着那一长串的锁,表情凝重。

      “师傅,说实话,我一开始过来是打算告状的,没打算过来当开锁匠。”

      回答她的是一把锁扔到她面前,声音清脆。

      “不会开锁的魔术师不是好高中生。”

      温把酒讨价还价,“那师傅,我全开下来后,你能也给我买个摩托罗拉的手机吗?让我也体验体验上万的手机用起来怎么样。”

      “摩托罗拉的手机?”高风一听就觉得心烦,和沈家那疯女人的手机品牌一样。

      “不行,你买大摩托都行,就是不能买摩托罗拉。”

      -

      沈家,沈从容醉醺醺地回来了,才进门就将高跟鞋蹬了,迷迷糊糊地准备上楼,才发现自家侄子还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怎么了阿肆,坐在这等姑姑?”

      坐在沙发上少年续着狼尾短发,眼角狭长轻微上挑,眼窝深邃,脸庞很有立体度,乍一看像是混血。他手里盘着两颗核桃,长腿搭在一张脚凳上,淡淡地“嗯”了声。

      “有事要麻烦小姑。”

      “行,不过你别给我再盘这核桃了,看着你盘核桃就心烦。一个小年轻活得和小老头似的。”

      沈从容人如其名,从不从容,走了两步,一把就将沈肆盘的红润的核桃夺走。

      核桃被拿走了,手里有些空,沈肆也不生气,呷了口茶,将今天商场里手机被偷的事儿掐头去尾简单说了一遍。

      “最近看上了一串红玛瑙,手头有些紧,新手机请姑姑帮忙垫一下。”

      “行啊。”

      沈从容不甚在意,只要不是被魔术师偷了就行,她平生第一大恨就是变魔术的,尤其恨那种长得人模狗样,还喜欢旧式物件的魔术师。

      所以每次看到她这侄子和个老年人一样盘核桃、收集古玩,沈从容就一万个头痛,好好一个年轻人,不去蹦迪,不去网吧,有事没事还总爱去寺庙陶冶情操,这像话吗?

      沈从容决定拯救一下小侄子的兴趣爱好。

      “新手机没问题,你上个手机都还是我送的。只不过你要和我比一场,赢了我再送你一个手机,输了就把你这两个盘的核桃给我。”

      沈从容拍拍手,立刻有沈家的佣人上前送来三枚骰子。

      “比大小,一局定胜负。”

      沈肆看到骰子就知道沈从容想要比什么了,他这个姑姑平生第一大爱好就是赌。

      他挑眉问道,“小姑,你真的要和我比吗?”

      沈从容被这一句真诚的发问给刺激到了,“当然!你不要以为你耳朵好数学好能掐会算了不起!我告诉你,这骰子是靠运气的!”

      她说完,就开始摇起骰子,手势非常漂亮,两只手翻来覆去,行云流水,最后一把盖在桌面上。

      沈从容非常自信,“我压小!”

      沈肆缓缓睁开眼,“4,6,3。”

      他没压大小,直接报了三个骰子上面的数字。

      沈从容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这侄子还是太年轻太猖狂,她打开摇骰筒,欢快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沈从容不信邪,盖上又重新打开再看,三个骰子确确实实是4,6,3,是大,和沈肆说的分毫不差。

      沈从容长辈的面子在这一刻全都掉了,连着之前夸下的海口和鼻孔里发出的嗤笑声。

      “我不信!这把肯定是你运气好!”

      沈从容要求三局两胜。

      两分钟后,沈从容要求五局三胜。

      五分钟后,沈从容要求十局六胜。

      十分钟后,沈从容要求二十局十一胜。

      十五分钟后,沈从容副卡里的一千万都输光了。

      沈从容望望骰子,又望望沈肆,酒醒了,人也穷了。

      “阿肆,姑姑觉得你盘核桃也挺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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