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睡了吗》明目饮

7、第 7 章

　　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

　　Mafia的最年少干部，一人之力撑起Mafia半数收益的少年人，被偷渡到横滨的灰色幽灵捕获了。

　　——“糟糕啊。”

　　森鸥外如是说，他双手交叉，面上是直白的烦恼，“安吾君，你可真会让我头疼。”

　　“失去了太宰君这样的得力干将，Mafia就是被拔了牙齿的兽类，很难保全自身。”

　　“这下，我完全没有理由放掉你了。”

　　他的口吻是处于弱势地位而无奈妥协的可怜人，企图用这样的语气唤起他人的同情心，不要夺走他的一切。

　　但是诸君，对面的可是Mafia的首领森鸥外，而现在我正跟他面对面，看着他脸上的烦恼表情。

　　森鸥外总有办法将自己变成弱势方，让他人觉得局势可以由他们掌控。

　　毕竟对面的看上去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手无寸铁的……困兽。

　　——然后被困兽割破喉咙。

　　我跟森鸥外还没彻底撕破脸，否则现在应该横尸横滨海，跟海底生物为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挣脱水泥的重量，浮在海面上。

　　对于利益至上主义者，没死，就是能谈的意思。

　　只要还能开口，还有一口气，就存在着利益交换的可能性。

　　森鸥外说的那么可怜，仿佛太宰和他的关系是我从中作梗，才会有这等结局。放大弃子对Mafia的作用，让为弃子行为买单的人不得不掏出更大的利益进行交换，是谈判桌上常见的手段。

　　所以，虽然不太好，但我在这里要感谢一下太宰的没贵到那么离谱，还是我能出得起的价格，否则，我只能将织田作推出去。

　　“森先生。”
　　我很冷静的将太宰对森鸥外的价值被放大的一部分压了下去，“想要太宰离开Mafia的人不是我，是你。”

　　“实在是天大的误会。太宰君对我和Mafia都很重要，就算平日里顽皮了一点，我对他的未来依旧十分看好。”

　　“我也是。”
　　“所以太宰留在森先生这里，我会非常放心，他可以过得很好。”

　　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折叠的方方正正的一张纸，在森鸥外面前很有耐心的摊开了。森鸥外的表情在这张纸摊开后变了。

　　在这张纸打开前，我们代表的是“森鸥外”和“坂口安吾”，是两个人间的利益谈判，所以态度可以随和一点，森鸥外他还顾及了一下我的胆小，没有直接将我吓跑。

　　这张纸打开后，我们就不是两个人间的谈判了，是身后的组织交锋。

　　人在紧张情绪下，肾上腺素飙升，会有一系列应激反应。

　　我现在，紧张是真紧张，紧张到想要喝水，紧张得声音都是干涩的：“忍耐一下你的杀气，森鸥外，名义上，我现在是异能特务科对Mafia考核的负责人。”然而脊背挺直，毫无退却之意。

　　森鸥外当然可以在这里将我杀死，证明这种东西只要他不相信，就是废纸。何况那证明本来就是假的。

　　两年前我到Mafia卧底，暗地里考核Mafia对横滨秩序的维护是否具有正向意义，有没有滥用异能力，并根据考核内容对各项进行评分，确定Mafia能否有资格获取异能开业许可证。

　　——那张纸就是考核任务的任命书。

　　它当然是假的。
　　异能特务科里根本没有人会在两年前预知到今天的事，也不会主动的派一个情报员到Mafia打工两年，而不怕他死了。

　　可是有一个最关键的东西，是真的。
　　异能开业许可证。

　　它是真的。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羔羊）
　　（幸好森鸥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理想毫无底线的人）
　　（Mafia）

　　森鸥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是最狠的时候，行动也最果决，而加上Mafia这个变量，他的最优解公式会出现复杂化。

　　Mafia并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
　　是他的唇齿与獠牙，也是他心脏上的肋骨。

　　“安吾君，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森鸥外一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什么的表情，“我以为安吾君不会让我得到这个。”

　　我在与他见面后第一次推了一下眼镜，“因为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我没有立场去阻止森鸥外取得Mafia应得的东西。一时的阻止不会救下我的朋友，只会让横滨的局势更加混乱。

　　我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去摸到森鸥外心脏上的肋骨，知道他的计划。

　　将一件事掰回正常局面的，对我来说并不是你来我往的算计。我知道我自己的短处，虽然存着为了正义可以做无底线事情的觉悟，但是，我不擅长跟一群脑子灵活的玩阴谋诡计。

　　所以我的最优解也不可能是什么灭绝人性的计划。我是尽可能的在满足他人愿望的同时，用最少的步骤达到自己的目的。

　　让太宰知情，可以保护织田作。
　　让织田作有机会带着孩子们去写他的小说。
　　让Mimic可以迎来结束。
　　让森鸥外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

　　……

　　简直是吓哭所有情报人员的加班地狱！
　　没有猝死果然是拿头发献祭得来的命吧！

　　“异能特务科只派了安吾君吗？”
　　面对森鸥外的疑问，我很爽快的，“对啊，还是我死了就一年之内没办法拿出新的许可证的那种。”

　　此处应该有个表情包。
　　爽朗的笑了jpg

　　现在的信心满满都是拿头发和肝换的，为了不向种田长官靠拢，我的头发已经很努力了，天天加班还很茂密。

　　每句话都是肝和头发哭泣的声音。

　　“……辛苦安吾君了。”

　　森鸥外很识趣的没有问我做了些什么，让异能特务科一年之内不能发异能开业许可证，否则我真的会哭出声的。

　　异能特务科与Mafia接触的唯一代表、一年之内唯一一份许可证、一张假的考核任命书还有为了让黑心老森“忍痛”放太宰和织田作离开的长达几个月的情报处理工作。

　　黑心老森：满脸都是亏了。
　　我：瘫了。

　　没跟纪德碰面之前，我就已经开始肝到根本没有睡眠了。说服异能特务科，成为代表，需要能代表异能特务科的地位。我前段时间失去的睡眠一大半是用在了这上面。

　　社畜想要拯救世界根本不可能的。
　　救个朋友都用掉了半条命。

　　“结束了？”

　　“结束了。”森鸥外终于不难为我了，“安吾君这段时间，累的不轻。”

　　“森先生，别用这么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发际线没你高。”

　　“看上去安吾君还是很想体验一下加班的乐趣，那么，下午新来的文件你处理了。”

　　这场谈判有异能特务科和Mafia的见证者，但是Mafia里的人被森鸥外下了命令，对这次谈判绝口不提，异能特务科则不为人知。

　　我和森鸥外在不算友好的谈判后，一起从海面上飘着的游轮中走到横滨的地标Mafia大楼，竟然也没什么不对。

　　“森先生，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既然我的最优解无法达到最完美的效果，除去织田作之外，还没有让Mimic不复存在的在横滨的人选。将问题还给问题的制造者就好了。

　　他手里暂时搁置的那张牌，打出来吧。
　　除开织田作的唯一解法。
　　速度越快越好，否则——

　　否则，Mimic那边的太宰会对Mafia的产业造成沉重的打击。

　　“你对我还真是信任。”
　　森鸥外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肯定是知道的，他强大就强大在，可以很平常的看着我。就跟看一个没被他看住的让人头疼的孩子，无奈又纵容。
　　“谈判的技巧一点也没有，直接摆出来所有的筹码，会被人骗的。”

　　我大概有点说漂亮话的天赋。
　　我说，“森先生的信誉很好。”

　　（笑话吧，实话真的挺难说出口的）

　　森鸥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笑话，笑的比拿到许可证时还要扭曲。

　　（实话是，拿出来的就是底线，绝无可能再得到其他）

　　————

　　太宰是练无敌猫猫拳的。

　　他老老实实待在Mimic听我跟纪德说“横滨最强的那位已经被紧急召回了”，在纪德下颌线松了一点，让我们单独相处时，他这才挣脱了绳子。

　　给了我一拳。

　　他生气了，情绪鲜明。我揉了一下腹部，直起身来，“别害怕，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