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迹》渡桀

7、Day and night 7

　　“阿宥！”

　　不远处校门口站着个女人，她笑着朝周劣挥了挥手。周劣见到后，扯着张樊就往一旁小门走，刚走出小门，周慧秀就赶上他们，周劣看向一边，在外人看来他和周慧秀像是陌生人一般。

　　“周阿姨。”张樊还是很有礼貌的朝她问好。

　　周慧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周劣时，脸上挂着的笑显露出她的尴尬：“阿宥，你爸今日是不是要接你去何家吃饭？”

　　周劣半眯着眼睛看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自从那日周慧秀接到何峰毅的电话后就一直在念叨说什么“终于等到这天了，不枉我养你这么大，阿宥，你一定要让何峰毅看看，让他后悔为什么当初抛弃我们母子俩。”

　　周劣不傻，他都知道。说难听点他就是周慧秀的赌注。长这么大他才明白个道理，不是所有父母都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你有用，他们才爱你。

　　“我不会去的。”他说完便抬脚就走。

　　“周宥！”

　　他很久没听见别人喊过这个名字了。他止步，别过头去，只见一名身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一辆凯迪拉克SUV旁。

　　男人眉目带着清冷，他朝他走来，每一步都透着沉稳。

　　“跟我谈谈吧。”

　　周劣平静地盯着他，随后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树荫下。他倚着身后的树干，一手插裤兜，一手把玩刚从包里掏出的打火机。

　　“啪”他摁开了打火机。

　　在他对面的何峰毅猛抽了一根烟，然后扔在地上踩灭了。这时，周劣才抬眸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跟我回何家。”

　　听后，周劣松了手，打火机上的火焰瞬间消失。他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你让周慧秀开个价吧。”但这话一出口何峰毅就后悔了。

　　周劣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然后凑近他，周劣猩红着眼，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意。

　　何峰毅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周慧秀把你教成这样了？”

　　周劣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垂眸藐视着他，立即松了手。周劣挑眉，一边后退一边道：“我是人，不是你们想买就买，想卖就卖的东西。”周劣说完在临走之际，将手里的打火机猛地摔在地上。

　　一瞬间，打火机碎片四处溅开。

　　何峰毅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无奈地拂了一把脸，转身双手撑着墙沉默了许久。

　　傍晚，何峰毅刚走到自家楼下，便注意到自己对面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下一秒，他抬眸看向轮椅后的女人。

　　“小若，你怎么把妈推到这来了？”何峰毅急忙上前道。

　　老太太眯起眼睛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何峰毅：“你把娃带回来没有？”

　　何峰毅偷瞄了李若一眼，随后蹲下身握住老太太的手：“妈，周宥他已经高三了，学业忙，等过几天我带他来看您。”

　　“好好好，”老太太开心地笑了笑，“我还担心那娃，不肯和你回来，”她指了指何峰毅的额头，“你要是当初离婚时把娃要回来就没这么多事了！”

　　何峰毅笑着应和一声后便抬眸看着李若，李若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会心一笑。

　　入夜后，何峰毅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夜晚的风又湿又冷，他挂了电话后，便送了根烟在自己嘴里，但是没想到李若会走到他身旁，将烟从他嘴里取了出来。

　　她嗔怪：“又抽烟，你忘了爸是怎么走的了？”

　　何峰毅低头双手撑着栏杆，想了一会儿抬头看她：“刚才妈说的你别介意。”

　　她笑着摇了摇头：“周宥那孩子你得慢慢来，我班里的孩子就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你现在去补偿一切都晚了。”

　　何峰毅又拂了把脸，生意上不顺，儿子也不和自己亲近，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孽。

　　“我今天去阿洲上班的地方看了看，他那个心理咨询室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道。

　　“你别管他的，他现在自己创业，放手让他去干。”

　　何峰毅点头，拉过她的手：“进屋吧，咱们给妈做饭去。”

　　*

　　很快便入秋了，孟迹穿了一件棕色的针织开衫，戴了顶鸭舌帽便走在大街上。她拢了拢外衫，借此机会她拿出手机，假装照镜子，实则是在观察跟踪她的男人。自她从酒吧出来，就感觉有人跟在后面。在看清男人的模样后，她冷笑了声，放回手机，抬脚继续往前。

　　男人眼见孟迹拐入街角也急忙跟了上去，他刚到拐角处，却听见一声响指，他正准备转头查看，紧接着耳朵一疼，被人揪着往一旁扯。

　　“说，是不是肖霖锐让你跟着我的？”

　　陈向鑫捂着耳朵喊疼求饶：“姐、姐你放手，贼疼了。”

　　孟迹手再一拧。

　　“啊！是是是！”

　　孟迹松了手，抬脚从他身旁绕过，谁曾想不远处肖霖锐朝她走来。

　　肖霖锐今天穿了一身的牛仔系列，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板鞋，他的相貌并没有那么的帅气，但是轮廓分明，举止透着一股成熟稳重。

　　孟迹环手抱胸：“我不就上街逛逛，也需要有人跟着？”

　　“生气了？”肖霖锐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随后他回头，给了陈向鑫一个眼神，“一起。”

　　孟迹万万没想到，肖霖锐把孟迹带到一家火锅店。一进店热气扑面而来，一股火锅味儿刺激着孟迹。

　　孟迹和陈向鑫跟着他上了二楼，走进了包间。

　　“你上次不是说，一定要吃到四川正宗的火锅吗？我特地找人问到这家。”

　　孟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去。陈向鑫也不客气，在孟迹旁坐了下去。

　　这时，服务员一个接一个来上菜，另一个服务员往锅里加入了牛油，再一点火，整块牛油很快融化了，香味扑鼻。

　　孟迹也不由得吸了吸鼻。

　　陈向鑫看着堆起的菜盘子，发出感叹：“锐哥，这么多我们吃的完吗？”

　　肖霖锐朝孟迹看了眼：“问你迹姐不就知道了。”

　　陈向鑫偷瞄了一眼孟迹，然后一个人咬着筷子笑。

　　孟迹挑眉：“笑什么？”她顺势看向那一堆菜，才发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她不由自嘲：呵呵，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么能吃……

　　见锅里的红油已经扑腾起来了，她刚准备伸手，肖霖锐已经把一盘鸭肠搁在她面前，紧接着是毛肚和一盘牛肉。肖霖锐连她下肉的顺序都知道，真不愧是他。她故作镇定，先夹了鸭肠放进了锅里。与此同时，陈向鑫也接过肖霖锐递给他的肥牛。

　　孟迹目光紧锁着锅里，十分认真的夹着鸭肠在锅里涮。

　　肖霖锐双手交叉抵着下颌，看她专注的模样笑了笑，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你这几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他问。

　　她随口回答：“还好。”

　　“遇到什么比较有意思的人或者事吗？”

　　陈向鑫正仰头准备从下吃鸭肠，一听这话，手一抖，鸭肠掉在鼻孔上了。他急忙后退，低头鸭肠掉在地上，再一抬头，发现二人都盯着自己，他赶忙扯了一张纸捂着嘴巴，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没事，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孟迹将话题转回来，她锅里的鸭肠夹进碗里，一边吃一边道：“没有。”

　　这个时候的孟迹是真的没把周劣当人看了。

　　她回答有些出乎肖霖锐的预料，他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我去趟洗手间。”孟迹扯了一张纸擦嘴，抬脚往包间外走。

　　她来到洗手间，打开了水，用手捧起水便往脸上扑，清醒过来后，她关了水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是个很看上去很纯净很清澈的女孩模样，却不是她。

　　那女孩朝她笑了笑，像一朵百合花绽放。

　　孟迹晃了晃头，再一定睛，现如今的镜子里才是她，脸蛋尖尖的，笑起来透着一股阴郁。她正准备关了水就走人，没想到另一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应该是喝多了的缘故直接将头埋进了洗手台，他双手死死扣住台面。

　　一个公共洗手台，男女厕所分别在洗手台左右。

　　孟迹就静静地看着。

　　男生抬手准备开水，却触碰到冰凉的手指，那么的骨感，又那么的熟悉。

　　男生缓缓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他站起身靠近孟迹，将她抵在墙前，他下垂着头靠在她的肩上，好一会儿才开口：“孟迹，我喝多了……”

　　孟迹无语地看向一旁，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这样能遇上，你喝多了跟我有毛关系。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要离开我……孟迹。”周劣沙哑着嗓子道。

　　孟迹垂眸盯着他蓬松的发顶，犹豫中还是将手放在他的发顶上，一时间她也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