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大陆》拂尘客

3、第 3 章

　　希拉尔比零先醒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无边的黑暗，树影沙沙，她不论怎么跑都躲不开这声音。恐慌感将她吞噬。她惊醒，反应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在地窖里，而是在自己的床上。

　　怎么回事？希拉尔动了动，发现自己正枕着一个柔软毛茸茸的东西。

　　是条尾巴。

　　希拉尔一愣，目光顺势向上，果不其然看见一个黑影，正稳坐在床头，似乎也陷入沉睡。

　　她怎么挣脱铁链的？希拉尔第一个想法闪过，还没有找到答案，就觉得胸腔被一种奇异的温暖的满足感充斥着。

　　她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姿势，将狼尾抱在怀里，蹭了蹭，触感一如既往的好。零似乎还在睡着，并没有被她惊动。

　　希拉尔回想了一下昏迷前的事情，她快要完成咒语的时候，一只奇怪的生物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攻击了她，她没有防备，就晕了过去。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实验失误，制作的药剂爆炸或者是其他什么情况，所以希拉尔并不如零那样想的毫无防备。在她受到非主观原因昏迷后会自动张开结界，那是红狐奶奶留给她的法器。结界可以保护她不让她被攻击或碰触到，还带了治疗效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界对于零来说没有用，也许是魔法默认了她没有伤害自己的企图。总之希拉尔现在心情很好，她一手撸着狼尾，重回到甜蜜的梦中去。

　　零迟她醒来，醒来时动了动身子，只觉得酸软难耐。尾巴还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真的是……”零嘟囔了一句，仔细观察希拉尔的表情，应该不是在做噩梦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将尾巴抽出来，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希拉尔还不知道自己能钻出去的事情，虽然这么做有些掩耳盗铃的味道，总好过被抓个现行吧？

　　回到房间又觉得无事可做，外面夜色沉沉，今天已经睡了很久了，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了。零在房间溜达了两圈，想着自己要不要再钻回去。可是被那样绑着在床上躺着，真的很难受诶。

　　那就离开吧。

　　零的指间搭在脖颈处的项圈上，得出了这个结论。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那群人一定也在寻找自己，留下来只会变得更糟糕。蓝瞳里闪过捉摸不透的情绪，零站起来巡视着这个住了一周的房间。

　　刚刚在希拉尔的房间里她拿回了自己的短刀，原先的衣服已经坏了没法穿了，她现在穿的都是希拉尔的衣服。也没有什么其他要带走的东西了。

　　转了两圈，确实没有什么好带走的了。零打开窗户，翻身而下，动作毫不留恋。

　　希拉尔一觉醒来，怀里的毛茸茸已经没有了。她颇有些遗憾的叹气，如往常一样来到了零的房间推开门。

　　被铁链困着的床上空无一人，大开的窗户灌风，将窗帘扬起。希拉尔环视一圈，没有人，没有零。

　　“零？”

　　她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没有回应。零走了。就像她出现时那样突然，她走了，毫无预兆。

　　希拉尔挂在唇边的笑渐渐无力的垂下。她其实早就猜到，零不会留下来。她身世成谜，只是偶尔出现在她身边，迟早会离开的。等到她伤好全了，希拉尔也会亲自解开铁链放她离开的。

　　没什么好遗憾的，希拉尔安慰着自己。没什么好遗憾的。可是琥珀色的眼眶里还是无法控制的溢出泪水。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希拉尔喃喃的抹去泪水，当初红狐奶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一周，希拉尔与零仅仅相处了一周，她好不容易将小狼崽子的警戒线缩短到一米，好不容易可以坐在她身边和她絮叨一些有的没的虽然得不到回应。

　　“死小孩，伤口都还没好全……”希拉尔捂着眼睛轻骂道，却得不到一声回应。森林深处的魔法师的确很闲，非常闲，朋友远在千里之外，亲人也了无音讯，她一个人生活在这栋房子里，随便在哪里睡着，也随便在哪里醒来。

　　她的确可以去习惯这份寂寞，可以彻夜不眠的研究着咒语和药剂，但闲下来的时候，她依旧会在黑夜中无法入睡。不然她怎么会研制安眠的药剂？

　　那种孤独令她无所适从。

　　希拉尔没有哭很久，就停止了。除了眼眶红红的，她看起来一切正常。希拉尔将床上的铁链接了下来，拿在手里。将窗户关好，离开了房间。

　　她并不习惯哭，只是落差太大情绪一时间缓不过来。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若无其事的拿着铁链下楼，这个铁链已经失去它的意义了。

　　“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希拉尔疑惑的看了一眼，难道是之前送出的信到了，她的朋友们来找她了？

　　不应该啊，哪有这么快。

　　她打开门，阳光争先恐后闯进来。希拉尔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门外逆着光，忐忑不安的站着的，一个超乎到她意料的人。

　　“喂。”那个人似乎很忐忑，站的并不老实，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暴躁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一双蓝色的瞳孔不安分的四处乱瞟。

　　“我抓了一头鹿。”她说，嗓子沉沉的。零咳了咳，测过身来露出鹿的尸体，低着头不敢去看希拉尔的表情。她闭了闭眼，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道：“今天能不能吃烤鹿肉？我不想再吃清水煮鸡肉了！”

　　没有回应，零咽了咽口水，低着头有些慌。直到一双白皙笔直的大腿出现在自己眼前。

　　希拉尔看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零，她似乎很紧张，尾巴一直在不安的乱甩。希拉尔的目光温柔成水，她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感受着零的耳朵不安抖动擦过她的脸，感受着她身上的热度。

　　“回来就好。”

　　零的身子僵住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抱着她过。她僵硬的将手搭在希拉尔背上，耳尖敏感的感受到了湿润。

　　希拉尔哭了。

　　她渐渐放松了身体，轻轻的拍了拍希拉尔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选择了回来，但看来很值得。

　　时隔一周后，零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摆脱了寡淡无味的白水煮鸡肉，真是可喜可贺。零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被主人丢在茶几上的铁链。厨房里希拉尔还在忙碌着，香气扑鼻，馋的零瞳孔都变成兽瞳了。

　　就这样也挺好，她想着。脖颈上的黑色项圈闪过一丝不明的能量波动，又很快的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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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啊，零，今天想吃什么？”

　　门被推了开来，零才刚醒，坐在床上，懒洋洋的看了眼希拉尔，没有说话。她扯了扯项圈，手一翻凝成一块冰，握成拳，冰化成水。零仰着头，将化成的水咽了下去。希拉尔看着她旁若无人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已经屈腿坐在了地板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手撑着脸，嘴角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

　　下面是要洗脸了吧。

　　果然，下一步零又凝结出一些水，打湿了双手，搓了搓脸。本来还有些迷茫的蓝瞳恢复了清明。她看了希拉尔一眼，怎么还没出去。

　　希拉尔当然接收到零的赶人信号，好像的站起来出去了。零满意的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再被希拉尔盯下去，尾巴都要炸毛了。她起身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头自己的倒映，露出了迷茫。

　　“希……拉尔。”

　　太久没有开口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零沉默了片刻，轻而缓的重复了一边：“希……拉尔。”

　　“希拉尔。”

　　一声一声的呼唤，咬字逐渐清晰流利，每个字母化作无力的叹息，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零看着自己的双瞳，陡然变作兽类竖瞳，又陡然恢复原样。她闷哼一声，只觉得脖子上的项圈勒的慌。零伸手抓住，发狠似的往外扯，将脖子勒出一圈红痕，却是徒劳无功。

　　“哈……”

　　她松开了项圈，面色冷漠的打开了门出去下了楼。餐桌上摆好了碗筷，是烤面包，蔬菜汤和煎好的牛扒。

　　零欢喜的摇摇尾巴，扭头寻找希拉尔。

　　希拉尔在收拾东西，最近做好了一批药剂，她要带去镇子里交给镇长。自从红狐奶奶走后，希拉尔就成了小镇里唯一的药剂师，代替红狐奶奶的工作为镇里的镇民看病。她顺便去帮零买些衣服回来，零当时穿的那一身衣服坏了，这几天穿的都是希拉尔的衣服。小朋友比她矮上许多，衣服穿的都跟睡衣一样很肥大。虽然希拉尔觉得很可爱，但零显然不喜欢，咬坏好几件了。

　　察觉到零没有立即用餐，希拉尔疑惑的回头看她，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当时这人回来时，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要吃烤肉的样子可是非常深入人心，希拉尔自从知道零的挑食后，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肉。

　　零摇摇头，牛扒看起来很诱人。她乖乖的坐下来吃早餐，却还分了心神关注着希拉尔的动作。

　　“我等会儿要去镇子一趟，中饭已经给你做好了，你到时候拿去吃。我可能很晚才会回来，今天要乖乖看家哦。”

　　希拉尔的语气轻快，零唔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今天穿的是魔法师袍装束。

　　“什么时候回来？”

　　声音懒懒的，因为嘴里塞了太多食物所以有些听不清。希拉尔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东西吃完再讲话。”

　　“唔。”零心不在焉的点头，一看就是没把希拉尔说的话放在心里。希拉尔没好气的走到餐桌旁，拿了梳子打理着零乱糟糟的长发。

　　“怎么老是不梳头。”

　　希拉尔揉了揉零的耳根，零舒服的眯起眼睛，也没挣扎，由着她动作。反正不到一会儿就会乱掉的。

　　零的发质偏硬，又容易打结，所以零总是懒得打理。希拉尔耐着性子将头发理顺了，才将东西都收进空间容器里，对零道：“我出门啦。”

　　“知道啦——”

　　语气拖得长长的，特别不耐烦的样子。希拉尔笑笑，走了。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耳朵立马支棱了起来。听了很久，确保人走远了，零才偷偷从窗户翻了出去，穿过花园，跑到了栅栏外。

　　犹豫再三后，零低吼一声，化作了兽形，是一头通体银灰色的巨狼，虽然还未成年，但体积已经比正常狼成年后要大了。

　　半兽人和兽人的差别有很多，和人族的差别就更大了。兽人生来就是兽人形态，与兽类有明显区别。成年后变成人形时便是纯人类形态，除了纹身外与人类没有区别。但半兽人不一样，他们在出生时便是人形，但身上却带有明显的兽族特征，比如耳朵，角，尾巴。这是兽族所鄙夷的。而半兽人如果想变为兽形——

　　那边是真真正正的兽类了。狼就是狼，豹就是豹，且极容易被本能驱使。茹毛嗜血，是真的同野兽一般了。

　　零化作狼身后，低头嗅着地上的气味，循着味道悄悄跟上了希拉尔。

　　希拉尔是步行，上次魔法踪迹被搞坏了后，她就重新做了，还加了结界，会攻击恶意破坏的人。

　　小镇离这里有点远，来回要五六个小时希拉尔以前和红狐奶奶一起走，但红狐奶奶失踪后，自己只能自己走。漫长的路程孤单静寂，希拉尔有点想零了。

　　虽然小崽子不爱说话，态度老差，但每次在自己做事情的时候，零都会偷偷关注着自己。别扭的小孩子。

　　一想到回去的话零会乖乖在家等她，希拉尔脚步不由的变得欢快许多。养宠物能使人的心情变好，果然是真的呢。

　　心情颇好的希拉尔并没有发现跟在屁股后头隐匿的很好的零。她如同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穿过灌木丛，在树影见露出一双淡蓝色的瞳孔，静静的注视着希拉尔的背影。森林中是有虎豹的，希拉尔有跟她提起过。零支棱着三角而，倾听的风声传来的讯息，默默将自己的气息释放出去。

　　五十米处蠢蠢欲动一只豹猫接收到讯息，嗷呜一声蹿上树，不敢再动。

　　今天来的路上都异常顺利，连条蛇都没有遇见，希拉尔非常满意。

　　她买了几件衣服，都是战士服装样式的，又酷又好看，希拉尔觉得零穿上一定很合适。她还托德鲁大叔帮她制作一枚空间戒指。

　　“又做，你之前不已经有了吗！”

　　德鲁大叔是只独眼灰兔，叼着烟斗不耐烦挥手：“你和你奶奶真是每一个省心的，做那玩意有多累你知道吗！”

　　“辛苦啦大叔，这是园子里的胡萝卜~”希拉尔好脾气的笑，从手环里取出一扎胡萝卜放在门边。德鲁气呼呼的挥手赶人：“别气我别气我，明明知道我这边存货不多了，真的是。”

　　这就算是答应了，希拉尔道了谢，退了出来。德鲁大叔是南部虎族部落退下来的魔器锻造师，有制造空间储藏物的能力。只可惜创造这种东西需要特定的金属材质，在这个中部大陆已经所剩不多了。德鲁大叔之前帮她和红狐奶奶做过，现在手头上也没剩多少了。

　　忙完这些，希拉尔就匆匆回去了。回程路上她拜托镇长帮她拉来了一匹马。

　　“以前不都不爱骑的吗，今天怎么想了？”

　　镇长是个慈爱的老人，拍了拍马脖子扶着她小心上去。希拉尔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解释，只是乖巧道别：“那我先走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去吧，去吧。”

　　村子里的马都很温驯，也识路。希拉尔骑着它快步走，出了镇子后又走了一段路，马突然受惊般不肯前进了，险些将希拉尔摔下马背。希拉尔有些惊讶，勒紧了缰绳，皱眉四处看，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她略一夹马肚，那马又顺从的往前走，好像方才都是她的错觉。

　　希拉尔有些狐疑，而罪魁祸首零快速的跑在前面，往希拉尔家赶。

　　裸考四级，我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