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书店》江小辞

25、凶手

　　夜半，社安处里灯火通明，门卫打着呵欠在值夜，楼里小王给每个还在加班的同事都冲了一杯咖啡。

　　刘丽刚刚被解救下来，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露出惊慌害怕的表情，看样子还没缓过神来，被吓坏了。

　　小李作为处里为数不多的女警察，主动承担安抚受害者的任务。

　　她给刘丽倒了一杯热水，清透的玻璃杯，热水冒着热气，被塞到刘丽手心里。

　　“喝点热水吧，凶手已经抓住了，别害怕，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爸妈，他们马上就到。”

　　水杯的温热从掌心传导，却温暖不了情绪，刘丽哆哆嗦嗦，声音都打着颤儿：“他他，他是要杀我吗？”

　　小李安抚说：“是，不过现在已经抓住他了，没事了。”

　　“李慧是他杀的吗？”

　　“现在还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他？早跟你们说过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早点说出来，如果之前我们问你你就把他交代出来，我们把他抓起来，不就不会发生这种危险了吗？”

　　刘丽还是浑身发抖，直面死亡才会有真实感：“我以为，我、我以为李慧被杀是巧合！”

　　所以社安处明明跟她和苏宜说她们会有危险，她们只担心一阵就抛之脑后，没有太大的危机感。

　　事情没发生到自己头上，就觉得是社安处危言耸听。

　　小李觉得荒谬：“怎么可能，你接连死了两个舍友，都被抛尸垃圾场，你和苏宜都有危险，我们又不是没跟你说过，我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一点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冯雪……死了，凶手抓到了吗？”

　　小李狐疑，她刚刚不是问过一遍杀李慧的凶手了吗？

　　“你这是觉得杀冯雪的和杀李慧的不是一个人吗？还是说你知道杀冯雪的人不是他？”

　　“砰——”

　　清脆的玻璃杯摔碎的声响，回荡在休息室里。

　　溅起的热水湿了小李的裤脚，她后退一步躲了下。

　　刘丽呆愣过后，无措的说：“对、对不起，我没拿稳。”

　　莫向平今年也四十多了，精神头比不上二三十岁的小年轻的。

　　嘴里叨叨总着上头怎么还不把新调任的队长派过来，他一个坐办公室的处长，领的工资还没有出外勤的队长高，结果现在两份活都得他干。

　　虽然不满，精神头也跟不上，偏头疼不时发作一下，可是连着几天不规律的加班下来，他还是依旧坚守着，注意力集中的盯着审讯室里的画面。

　　审讯室里小张正在问话：“姓名？”

　　“冯裕。”

　　“多大了？”

　　“二十四岁。”

　　“哪里人？”

　　“林城本地。”

　　冯裕冯雪兄妹眉眼长的很相似，兄妹俩都是一双丹凤眼，长相清秀。

　　冯裕平头发型，嘴角一颗小痣，微微低头，低垂着眼睛，沉默的坐在审讯室里，态度配合，有问必答。

　　“你认识刘丽？”

　　“不认识，但知道她是我妹妹的室友。”

　　“今晚被我们抓到的时候你想要对刘丽做什么？”

　　“想杀了她。”冯裕忽的攥紧拳头。

　　“为什么？”

　　刚刚还沉默顺从的人，咬牙恨声，一字字说道：“因为她，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她们杀了我妹妹。”

　　审讯室外一片哗然。

　　莫向平骤然瞪大眼睛，得知这人是冯雪的哥哥，他们也觉得奇怪，但是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

　　莫向平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刘丽在哪？赶紧给我控制起来，小李呢？让她提审刘丽！”

　　审讯还在继续，小张素质很好，很快就稳住了吃惊的情绪，“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是她们杀的？”

　　冯裕无话，眼神闪躲，小张道：“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

　　冯裕红着眼眶：“我就是知道！就是她们杀的！”

　　小张反复询问：“你为什么认定了是她们？她们平时和你妹妹的关系不好？还是别的什么？你怀疑也要有个苗头，总不能你觉得是她们就是她们吧？”

　　冯裕说不上来，小张暂时跳过，“这么说，李慧也是你杀的？”

　　“是。”

　　“你是怎么杀的她，说一下细节。”

　　“我一直在跟踪她们，找机会下手，那天，她们三个去了医院，发生争吵，刘丽和李慧先离开，之后两个人在医院门口分开，因为李慧太嚣张跋扈，我看不惯，所以选择先跟踪她，在她回学校的路上迷晕她，开车到城北垃圾场，把她杀了，然后……”

　　小张让他再详细一些。

　　冯裕把路线，大致时间，作案具体手法什么的都交代了一遍。

　　乍听上去没什么可疑之处。

　　“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我一个人。”

　　审完冯裕，莫向平去隔壁看刘丽的审问情况。

　　陈复新也在外面看着，指尖轻点两下桌子，从冯裕眼神闪躲开始就一直在沉思，一直到冯裕说他一个人完成这些。

　　陈复新趁其他人不注意附耳低声对秦朗说了几句。

　　………………

　　安小北接到秦朗的电话还以为听错了，“苏宜？她没出什么问题。我在去社安处的路上，你们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我听社安处的人是这么说的。”

　　秦朗说：“我也不太清楚，陈哥听了审讯之后，悄悄跟我说这边抓的不是真正的凶手，冯雪应该不会出现，让我提醒你一声，盯紧苏宜那边。”

　　安小北沉声：“我知道了。”

　　安小北本打算回学校，走到小门的地方准备进入，顾酒拦住他。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市三中后门隔着一条小巷子的位置是一片废墟，四五年前被买下来做规划，项目一直搁置，没有人烟。

　　正因为荒僻才方便学生偷偷进出，小门外面长了及膝高的野草，再往边上就是不太齐整的绿化，将隐蔽的小门挡的严严实实。

　　顾酒低头环视地上四周的野草，草丛被踩过的痕迹和拖拽压过的痕迹是完全不一样的，再加上新鲜被折的野草上还残存着没干的汁液。

　　顾酒判断说：“苏宜被人拖走了。”

　　安小北半蹲下查看，“你确定吗？”

　　顾酒很肯定：“确定。”

　　安小北拍拍手上的泥土，叉着腰自言自语的为难道：“人没影了，去哪追啊？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网吧？”

　　要是有网吧他能临时侵入城市监控网，调取监控，就是有点慢。

　　再一看顾酒这个小萝卜丁，安小北放弃了。

　　未成年不得进入网吧。

　　“哎我说，”安小北半蹲着看顾酒，手指挠了挠小孩儿的手心，“你还会不会别的能力，能瞬间确定一个人的位置？……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这样容易挨揍的知不知道？”

　　顾酒报了个地址：“垃圾场。”

　　安小北：“你还真有这种能力？！”

　　顾酒持续看大傻子的眼神：“我猜的，李慧不就是在那死的吗？”

　　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两次杀人都在垃圾场，第三次还在那里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安小北：“哦，我忘了。”

　　顾酒冷漠脸，学着他的口气：“哦。”

　　“你还挺高冷！”安小北魔爪一伸，顾酒一张小脸惨遭蹂躏。

　　顾酒：“……”

　　好气。

　　………………

　　安小北开车到城北，绕过居民区，停在了垃圾场外不远处。

　　越往垃圾场里走，周围环境温度越低。

　　阵阵阴风吹过，寂静的夜里越是安静，风声里越是仿佛有鬼嚎叫。

　　四方世界汇聚天地灵气，阳间生人聚居，阳气重，阴间万鬼所在，阴气重，阴阳之气皆属灵气，彼此协调方可维持世间平衡。

　　现代社会崇尚科学，认为修炼是封建迷信，已经很少有人会去修炼，懂得修炼之道的人只在少数。

　　但其实修炼从科学的角度也是能够解释，不过是把人类用现有的科技尚未研究发现的能量转化到体内，通过其他形式释放出来。

　　吸收灵气化到体内可以转化为灵力，灵力释放，释放的不同形式算作不同能力。

　　但不管是阴气还是阳气，都要依仗天赋，同样的努力，天赋高者可以日进千里，天赋低者或许一辈子都是平平无奇。

　　郁白说他们几人命格奇诡不是随口敷衍，命格从某些方面来说与天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也使得他们几个人化鬼身之后对阴气的掌控十分自如，能力远超可镇一方之地的厉鬼。

　　寻常小鬼，哪怕恶鬼在他们面前都是根本不够看的，像是这种普通程度的阴风刮过，安小北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顾酒不一定能受得了，安小北问他：“这儿阴气有点重，你受得了吗？”

　　顾酒：“……受得了。”

　　受不受得了阴气，这种话题，还真是好多好多好多年没人问过他了。

　　顾酒受得了，安小北也就不再担心，心念一动，就化成鬼身，抱着顾酒，晃晃悠悠往前飘去。

　　………………

　　苏宜闻着刺鼻的气味，从昏迷中转醒，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牢牢绑着，嘴里被塞了一块毛巾。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就坐在一旁动作利索的磨刀，完全看不出一点迟钝缓慢。

　　见苏宜醒了，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举起手里的刀说道：“你醒了？再等等，还没磨好呢。”

　　苏宜瞪着眼睛，呜呜噎噎恐惧的摇头后退。

　　老奶奶见状继续在石头上磨刀，低头碎碎念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像你们一样……恶毒。”

　　说着说着竟哀叹起来，像是真诚又不解的发问：“你说你们……怎么还能过的这么心安理得呢？”

　　老人家眼神直直的看向苏宜，仿佛要穿透到她的内心去：“年纪太小了，所以没听过报应这个词吗？没关系，我来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