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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咒术 ...

  •   一点金扑腾着翅膀,似乎来了生人。

      忽然一群丫鬟婆子冲进了我的房间,推搡着玖娘和茯苓,开始翻我的东西。

      我最近性子是寡淡了些,却不是任人欺侮的软柿子,见玖娘一把年纪为了护我被人欺负,气得我跳了起来。

      我伸手给了为首的婆子的一记耳光,“反了你们了。”

      那耳光声音响脆,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谁给你们的权力来搜我的东西,怎么,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南宫夫人的贴身侍女欹眠斜着眼睛看着我的床下,忽然三步两步走过去,从床下拿出了一个草娃娃。

      我心中一惊,这是当日刘珩在宫中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在西市上寻的番邦倡优为了救刘珩施术的草娃娃,怎么被她发现了。

      “你想做什么?”我问道。

      “大家都看好了,就是这个东西。”欹眠晃了晃手里的草娃娃,瞪视着我道,“王妃莫要怪我,我们主子身子不舒服,大夫一直医治不好,就怕是有人用旁门左道的东西害上了她,今日一查,便从这房里搜出这么一件东西,我们人微言轻的,自然做不得主,还得禀报了我们主子,报告了燕王再做定夺。”

      欹眠说完话,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从我的房间走了出去。我将玖娘扶到椅子上歇着,她上了年纪,经不起这般折腾。

      玖娘叹了口气,缓缓问道:“王妃,他们这是在陷害你,如果燕王问起来,你要一口咬定这草娃娃是欹眠带来的放在你床下的,你并不知情!”

      “可这人偶分明是我的,这是我为了……为了救刘珩,专门找人帮我施的咒术。毕竟他替我挡了一剑。”这件事玖娘并不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开得了口的好事,因此和茯苓悄悄把这事瞒了下来。

      一来,先皇在世的时候,大萧曾有一场因为巫术引起的内宫惨/案,自古以来巫蛊最是祸乱人心,因此大萧律法命令禁止这些咒术。

      二来,我让那番邦倡优以缩短我的寿命我代价去救他,只是当时不想欠他的一条命,没什么可宣扬的。这娃娃在我床下放四十九天就该烧了的,偏生我遭遇了被刘珩禁足的事,后来又生病,每日间情绪不佳,早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三来嘛,我自己也知道,这事干的不怎么精明,傻里傻气的,还是瞒着别人得好。

      玖娘急道:“傻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相信这种事?”她叹了口气,看着我缓缓地道:“你本心是想着救人,却有人拿这件事来害你。你只需听我的,死死咬住你是被人诬陷,谅别人也奈何你不得。”

      我摇了摇头,“何须诬陷,只要南宫夫人在刘珩面前一哭,他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却也未必,”玖娘道:“奴婢比王妃多食了几十年的白饭,论心性万万及不上您这般玲珑,但识人上倒还有几分信心。若是南宫氏那边真的如此受宠,何必还每日整出那么大的动静打/压咱们。”

      “还不是因为我这正妻的身份,刘珩那边忌惮着我父亲呢。”

      玖娘忽然冷笑了几声,“我听府里的人说,燕王和崔大人早就势同水火,燕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低头。御医是王爷请来的,王妃哪次遇险不是他来救,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我看得最清楚。王爷不是忌惮崔大人,他是怕委屈了您。依着奴婢说,王爷对南宫氏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段日子,虽然他不常到咱们这边来,您不知道,他也没有去她们房里,忙得连王府都回不来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父亲和哥哥到底如何了,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心慌。

      是日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点金忽然在窗边扑腾起了翅膀,不断地撞向窗户,似乎在和外面的什么人打招呼,我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查看情况。

      晴朗的夜晚一轮皓月挂在当空,大雪反射着月华,整个王府像笼罩在白色烟幕中的蟾宫。

      有一块石头堵在我的胸口,我深深地陷进了烦闷压抑的情绪之中,我疯狂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试图在这样的夜晚得到片刻的释放。

      忽然有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线响起,有个人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嘴悄声说道:“别说话,是我。”

      我回过身,只见范思源挂着一抹灿烂的微笑,一袭雪白的狐裘长身玉立站在王府后宅的庭院之中,他的衣服与皑皑的白雪融为一体,银盘一般莹白的面容让我产生了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站的真的是一位仙人。

      我暗叹一句:果然是名满上/京的欣月楼头牌伶人啊!

      我难掩兴奋,几乎要惊呼出声,但这段时间的经历使我对人多了几分防备,我用手指了指房间,对他摇了摇头。

      他会意,捉住我脚尖一踮,便跃上屋脊,只觉他身形飘逸轻灵,在积雪覆盖的屋脊上急奔飞跑,却踏雪无痕,当真轻功了得。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带着我飞出了燕王府。

      我总算是活过来了,我拍手大笑几声。对他道谢:“可算是见到了亲人,范公子真是救了我的命。”

      我们二人并肩坐在滈河的河堤之下背风处。他脸上的浅笑消失,面带忧虑地问我道:“你最近还好吗?”

      范公子这人是个襟怀豁达之人,从前我只见他唱歌饮酒,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心事重重的表情。

      我忙点了点头道:“今年冬天下了几场大雪,我感染了风寒,这才闭门不出的。倒是你,为了帮助我,在皇宫之中遭受无妄之灾,眨眼间半年的时间过来了,都没有当面和你道过歉。”

      他解下系在肩上的狐裘披在我身上,静静地看着我,一双湛蓝的眼睛仿若夜空的星辰。“听说你被燕王禁足在王府,外面很多事情,想必你是不知道的,我在欣月楼,能见到许许多多的王孙公子,这些日子听了不少故事,我想,总要有一个人来告诉你,总好过被蒙在鼓里。”

      我蜷缩在狐裘温暖的绒毛里,在凄冷而又晴朗的夜里,听范公子讲述着时局的风云诡谲,以及崔家的家族变故,他声线绵/软悠长,飘扬在空旷的夜空之中,和滈河滚滚的水流声融为一体。或许是他有意在讲述时带着几分抚/慰,我竟恍惚了,那些隐约中猜中的祸事,真正知晓的时候,并没有像一把利刃割在我的心上。

      太傅项长卿和中书令虞泽忠一同上/书,请求皇帝立嗣,认为敬仁王皇后的皇子燕王刘珩才德出众,能持正东宫,助益大萧昌盛,而九门提督崔文弼却认为燕王性情刚烈有余,宽忍不足,大萧如今正值盛世,需修休养生息,三皇子梁王刘昶重孝仁义,能得民心。

      父皇答应立嗣,却对最终人选迟迟不肯松口。

      这些日子刘珩一直忙于此事,从朝上到朝下,两个派系都在焦灼。

      今年的冬天严寒,黑水自古是流放犯人的苦寒之地,今年冻死了不少人,朝廷又没有拨款赈灾,灾民南下被屠激起了民/怨,黑水都护府的都护计芳华起兵叛乱了。

      计芳华原本是个忠勇的糙莽汉子,给他当谋士的是被流放的文臣贺乐水。

      这件事乱就乱在,贺乐水是乾化十二年因为文/字/狱被流放的,当年判他流刑的,正是中书令虞泽忠。我的父亲认为黑水之乱,是由于朝廷赈灾不及时,且贺乐水一案当年存在众多疑情。可这个计芳华,偏偏又是父亲的旧部。

      父亲认为贺乐水文/字/狱一案有疑情,不仅惹恼了虞大人,也触犯了父皇。

      于是,父皇让年迈的父亲,带兵去千里镇/压黑水的叛乱。燕王一派的太傅项长卿和中书令虞泽忠可是百般吹嘘父皇的英明决策。
      只有梁王刘昶和几员武将反对。

      范思源告诉我,如果父亲镇/压叛乱有功,那燕王一派对圣上决策的拥护有功,燕王刘珩一派便能在夺嫡之争中能获取优势,如果崔文弼此行不能成事,在穷山恶水之地镇/压乱/党失利,那梁王一派怕再也掀不起波澜。真是一步好棋。

      刘珩为了他的太子之位,竟然坐视我的父亲长途跋涉去黑水打仗,而我竟全然不知此事。

      所有关于燕王府尚存的温情都在这个夜晚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在结了冰的湖上割开了冰面,我渐渐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我淡淡地问范思源:“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吗?”

      范思源点点头。

      难怪刘珩不让我出门,不叫我与外人接触,只怕是想瞒着我这件事。

      随即又温声问我:“燕王待你好不好?我常想,虽然燕王和崔家势同水火,但只要他心中有你,你也不会因为外面的事日子难过。你们汉人太过于迂腐,你父亲将你当成弃子扔给燕王府的时候,早就没了父女情谊,依我看,你不必为这事恨刘珩。早晚有这么一天,不是刘珩夺嫡失败,就是崔文弼被铲灭。刘珩如果败了,你妹妹说不定能当上太子妃,你却生死不由己,令尊根本就没有顾及过你的死活,与其如此,还不如盼着刘珩成事。”

      “可那是我的父亲啊,虽然我是被父亲放弃才嫁给刘珩的,不管刘珩待我如何,他与崔家势同水火,叫我如何能在燕王府立身。”一股怒火从我的腹腔升起。

      “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想,才来寻你。燕王他,在皇宫的时候,毕竟救过你一命,情势所迫,黑水一事我看也非他本愿,不然也不会禁你的足,不叫你知道此事。燕王的手段在民间颇具威名,可我见过京城无数的王孙贵胄,阅人无数,虽然与燕王见面不多,但我直觉,他是个本性热情纯粹的人,同你一样。”

      “我才不要跟他一样。范公子,你知道吗,我迟早要死在他手上的,我在梦中梦到过无数次他会杀了我。我觉得那是我的前世经历,刘珩当上太子以后,会杀了我的。”

      范公子好像被我的话吓到了,看着我怔了好久,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捧住我的手,“梦中的事不作数,不会有那一天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危险,身为朋友,我不会坐视。”

      他把狐裘给了我,但他的手是暖的,我的手却是冰凉,我的五感丧失了,浑身麻木着抽回了手。忽然觉得好生悲凉,天地之大,但我的心却没有归处。

      他在我耳边说着些什么,我却全都听不见了,就连他送我回府,我都迷迷糊糊,恍若在梦中。

      范公子离开的时候,我摸着狐裘久久不能平静,狐裘是暖的,范公子是我许久不见的朋友,却是在这种情境下,日后不知要生出什么样的变故,能不能再见都未可知。

      他湛蓝色的眼中映着星辰,声音温柔却又笃定地嘱咐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为了自己而活,这世上没有什么渡不过去的坎,答应我。”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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