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光》鹤璟

61、孤身犯险

　　裴邈在房顶上一动不动的趴着，透过经年累月留下来的空隙向屋内窥视着。
　　那些陌生的男人们一个劈掌就打晕了莫郁，又在他的眼睛上系了一根纯黑的布条，训练有素的拖走莫郁要将他塞进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裴邈下意识就要冲上去，下一秒却发现了其中一人腰侧露出了灵力量子枪的一角，及时刹住，选择静观其变。
　　裴邈的手机音量没有关，要命的手机铃声见鬼的放声大作，裴邈紧咬牙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挂掉了电话，厄住了命运的咽喉。
　　其中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查看。裴邈屏息凝神靠在瓦片上，紧紧攥着手机。
　　“我幻听了？”
　　陌生男人念叨着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
　　确定没人后，裴邈回拨了电话，手机那一头响起了张绥之的声音：
　　“阿邈你在哪？”
　　裴邈：“我来看看莫郁，就是那个外卖小哥，他被一群人捉走了，带上了一辆银灰色无牌照面包车，他们手里有灵力量子枪。我先跟上看看，我不能放着莫郁不管。”
　　张绥之清楚他拦不住裴邈，干着急也没有用：
　　“打开你手机的定位系统，我尽快追过去找你，在我到之前，千万注意安全。”
　　裴邈：“嗯，我知道。”
　　张绥之挂断电话，转头又是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通知交管部门全城监控永丰路的一辆银灰色无牌照面包车，另外通知程懿让外勤部门骨干精英待命。”
　　而后一脚油门加到底，急速驶向导航地图上那个不断移动的信号标点。
　　另一边。
　　天色渐暗，潮湿的夜色拉上幕帘。裴邈脚下生风，足尖点地，三两步遥遥的跟上了那辆无牌照的面包车，周遭的景物快速向后飞掠，模糊了视线。冷厉的寒风刮过脸颊，裴邈紧了紧张绥之给他的羊毛灰色围巾。
　　无牌面包车一连围着环城公路绕了几个大圈，绕的裴邈七荤八素，腿软心凉，两股战战，两条腿仿佛都不是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一般。确认真的没有跟来的尾巴之后，才将信将疑缓缓驶向目的地。殊不知，天罗地网已经布好，只等螳螂和蝉一起上钩。
　　晓风市城东，一大片有待开发的荒郊野岭。苍凉暮色中满目都是上世纪没能发展起来的废旧工厂遗址，东一片，西一块，吱吱呀呀的脏兮兮的塑料板子随风起舞，几根枯草结着白霜在寒风中挣扎求存，满是灰尘的西风带起一股腥气的铁锈味。
　　裴邈躲在一堆废弃的机器之后，露出一只眼睛紧紧锁定无牌面包车，静观其变。另一只眼睛盯住手机屏幕，时时向张绥之汇报自己的动向，不让他过分担心。
　　这并没有什么用，张绥之依旧担心的要命。
　　张绥之面前又是一个要命的红灯，急迫的心情难以平复，‘咣’的一拳砸向方向盘，汽车喇叭委屈的惨叫了一声。
　　不省人事的莫郁被一群人粗暴的扯着双腿一张帅脸朝下拉着向旧工厂里走去，此地九曲回肠及其隐蔽，裴邈久久不得增援，决定自己孤身前去。裴邈一个激灵变了一只小蜜蜂，嗡嗡嗡的藏在莫郁乱糟糟的头发里，企图蒙混过关。
　　几个男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带回来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依旧毫无知觉的向老旧工厂深处走去。裴邈化形后，体量小的不足以拿起手机，裴邈的手机便孤零零的被遗落在原地。于是，张绥之的定位点毫无动静。一连发过去的几条消息都变成了无人理会的震动，直到，裴邈的手机被一个人捡了起来，三两下就解开了裴邈的锁屏保密系统，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刚刚裴邈同张绥之的对话记录。
　　裴邈的潜入，似乎，已经被发现了。
　　张绥之几次三番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无人回应，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冷汗从额头滚滚流下当机立断让程懿带人把城东废墟包围。
　　时间就是生命，是裴邈的生命。
　　裴邈在莫郁乱糟糟的头发丝间勉强能够看清前路，刚刚进入除妖师公会的初期，裴邈几乎整天泡在文件山里，为的就是能够尽快了解现状。刺鼻浓郁的劣质人工调制香水的味道狠狠刺激着鼻腔内的神经，他凌乱的脑回路中渐渐勾勒出一个雏形。
　　这里是晓风市城东废墟，城东废墟中苟延残喘的僵尸企业中会有这种味道的地方是，
　　十里香水公司。
　　那个开了数十年盈利近乎为负数的破烂工厂。
　　盈利为负数还开下去了那么多年，哪个脑缺的生意人也不会在这样一个破烂地方投资。所以，这里，必定不会是凭借正经生意存活至今的。
　　刚刚在那一群人的谈话间有涉及到莫郁的妹妹，裴邈心想，这里难不成是倒卖人口的窝点？但是这群人有着灵力量子枪，这种除妖师公会的外勤级别除妖师才会配发的危险物器，这群人为什么也会有？
　　又或许？倒卖的并不是普通人口，而是妖族？
　　一进入工厂内部，直冲大脑的劣质香气盖过了机器轰鸣带起的窒息尘土味道，数十架蒸馏提取高台错落有致，远近不一的挡住了裴邈的视线，粗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这里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香水厂？那么莫郁与他们的纠纷究竟是为了什么？
　　阴沉灰暗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地下室，男人粗糙的将莫郁扔进地下室的小隔间里，满脸的嫌弃，‘砰’的一声，溅起好大一团尘土，莫郁本就见不得人的脸摔进杂物堆。
　　裴邈机灵，留了一个心眼，提前飞了出来，趴在门玄关处的阴影里，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男人渐行渐远。裴邈环顾四周，确定男人走远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以及周围确实没有监控之后，掐了个诀变回了原身。
　　裴邈贴在地下室大铁门的猫眼处，伸着睫毛企图看清莫郁的惨状。正欲给张绥之发出消息摸了摸衣兜才发现手机早就不知去处。心脏霎时收紧。
　　裴邈：“？”
　　身后一根沉甸甸的铁棍贴着裴邈的脖颈伴着凌厉风声狠狠削了下去。
　　裴邈：“！”
　　来不及多哼唧一声求救，裴邈就悄无声息的软绵绵的滑到在阴冷潮湿的地上。
　　刚刚裴邈目送走的男人绕了一圈手拎铁棍又转了回来，毫不手软的给了裴邈当头一棒。刚刚捡到的裴邈的手机早就扣掉了电池一扬手丢进了反方向的臭水沟。灵力屏蔽器不留余地的嵌在地下室的铁门里。裴邈被绑的结结实实仿佛一只蚕蛹，并且塞了一嘴破烂抹布。
　　男人似乎觉得依旧不能够解气的困住裴邈，举起了一根手指粗的钢筋，另一只手里握住一只铁锤，‘叮叮咣咣’的渗人铁器相击声音在狭小的地下室回荡。
　　裴邈依旧在一片混沌中晕的毫无知觉，还好并没有即刻醒来，否则，盯着自己的小腿被一下下钉在地面上恐怕真的不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尖锐的铁器相击声伴着血肉沉闷的钝击声以及骨头清脆的碎裂声，组成了一支和鸣的交响乐。
　　张绥之的心脏蹦蹦直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张绥之不敢多想，他害怕，害怕裴邈会有事。他的阿邈是他唯一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