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光》鹤璟

78、掉进尸坑

　　“啪叽！”
　　一段急速下降，肾上腺素指数飙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裴邈只顾得上抱紧张绥之。再之后就是一阵粘腻的触感，黏糊糊的液体沾满了裴邈的手背，“哗啦啦”的黏液溅起，粘在狭小的洞壁上。
　　黑暗中裴邈勉强睁开一双亮亮的眼睛，甩开手上的黏液就开始四处摸索张绥之的存在：
　　“张绥之……卧槽！”
　　裴邈刚刚吸进去一口气体就被一阵浓郁的恶臭熏得两眼翻白，想要用手捂住鼻腔却被手上的液体臭的一阵疯狂的咳嗽，感觉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咳咳咳咳……我的妈……咳咳咳咳……这是啥……咳咳咳咳……太臭了吧……”
　　张绥之等身上被裴邈压着摔下来的剧烈疼痛过后，四肢刚刚能活动，便第一时间将裴邈用双手托举起来，强忍着头晕目眩升腾灵力将二人拖出深坑。
　　裴邈一脸窒息的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张绥之则屏息凝气发动灵力清理二人身上的粘腻液体。
　　闻讯赶来的小除妖师焦急的刚刚跑过来，吸了一口自家老大身上的气味，当即没能抑制住的转身“哇”一口吐了。
　　张绥之黑着脸扶起被清理干净的裴邈，顺便给除妖师公会本部打了个电话：
　　“定位我现在的坐标，让法医和技检来一下。还有，再多拿两套工作制服过来。”
　　十分钟后，吐到虚脱的小除妖师被一群法医拖下去了，李雯雯捏着鼻子站的老远在一边指挥现场，还不忘逼叨叨：
　　“哎，死了多久能这么臭。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法医，又剐又劈。这群哥们是有多想不开非得学法医……”
　　裴邈找了一个通风的地方扶着树干去大口换气了，洁癖精张绥之在现场转了几圈，全身的制服已然换成了新的。张绥之站到李雯雯身边，还没来得及靠近李雯雯一米范围内就被大声遏制了，李雯雯捂紧口罩，吓得单片眼镜都歪了，向后退开五米，与张绥之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你刚刚可是沾满了一身尸液，在你彻底消毒之前请离我五米远！”
　　张绥之一张洁白生光的帅脸顿时拉长变黑：
　　“……”
　　张绥之拿走了一个防毒面具之后就再一次带上靠近现场中心了。
　　黑黄交错的警戒线跟着纤细的枝丫同步在风中摇曳，一日的新旧更迭在夜色中悄然进行着，层云密布的阴翳中投射下第一缕朝阳，刺破黑暗，迎接曙光。暗夜的烈风稍稍止歇，改换成清晨的干冷，扎进骨缝的清冽。法医们灰白的身影在现场走走停停，定格成一幅快进的摄影作品。压抑而沉寂。
　　深坑附近臭的根本不能靠近，没有哪个敢吃螃蟹的人率先下坑，于是便派遣了一只可怜的无人机下去勘察情况。
　　张绥之站到操纵无人机的江期身旁，目光透过面罩落在监控显示屏上。
　　直径两米，深约五十米的细长大坑的斑驳泥土壁层展现在眼前。乌黑色的泥浆涂满洞壁，可怜的小直升机顶着恶臭一路向下。约一分钟之后，坑底层层叠叠的尸堆展现在眼前。面目狰狞死状千奇百怪的高度腐烂尸体一个叠一个。底层的已经可见森然白骨，浸泡在湿哒哒的褐色液体中，灰白头骨上外凸的獠牙仿佛还在发出惨烈的嘶吼。上层的尸体因为最近的低温还保存的相对完好，透过细微的光线依稀可见其鸟羽，蛇鳞，兽角……
　　忽然江期指着其中一具保存相对完好尸体的脖颈：
　　“老大你看这里！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张绥之眯起眼睛，如此多的奇异尸首，如此相似的死法，这些恐怕都是，妖族的尸体。而裴邈说他的同族都没有走，最终乘坐流体记忆金属车逃走的只有几人，那么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最初得到消息的一伙歹徒兵分两路，一路负隅顽抗，同除妖师公会死撑到底。另一路负责清理现场，数目庞大的妖族根本不可能带的走，目标太大了，太容易被发现了，于是他们将剩余的妖族全部杀死，藏在了万人坑里，并设下极小范围的灵力屏蔽器，使得万人坑短时间内不被找到。分散除妖师公会的调查力量，误导侦查人员将注意力放在大型运货车身上，自己则乘坐小型轿车，便于逃亡。
　　江期看着张绥之的脸色愈发难看，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张绥之：
　　“立刻重新梳理侦查思路，将犯罪分子人数缩减至15人以内。”
　　裴邈此刻戴着李雯雯递的口罩一摇一晃的走了过来，走到张绥之身边踮脚扒头就要看显示屏，却被张绥之紧紧搂过来捂住眼睛。看的一群工作人员又是扎心又是酸楚。
　　张绥之柔声道：
　　“阿邈，别看。”
　　裴邈有些发抖：
　　“里面究竟是什么？”
　　张绥之哽了一下，半天才斟酌好字句开口：
　　“跟你想像的一样……”
　　裴邈再也没问什么，他早就料到了，腐烂的尸液，腥臭的兽味，除了自己同族的尸体还能有什么？于是一把推开张绥之，酸着鼻子向远离万人坑的方向跑了出去。
　　张绥之跟江期交代一句让他管理好现场之后就追了出去。
　　裴邈一口气跑出去近百米，张绥之在后面一路狂追，直到一条上冻的臭水沟拦住了裴邈的去路。
　　张绥之一时跑的太急，好容易扶着树喘一会：
　　“阿邈，你听我说……”
　　裴邈背对着他，嗓音发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行吗？”
　　张绥之尽力平稳气息：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妥善解决的，我一定会给所有妖族一个解释的，让所有犯罪分子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突然间静谧的树林里爆出一声怒喝：
　　“够了！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了！倘若你们早一些发现，早一些行动，会死这么多妖吗？”
　　张绥之面露难色：
　　“阿邈……事发突然我的确无非两方顾全……但是公会在情报侦查方面的确有一定缺陷，以后相关细节我一定改善。”
　　裴邈缄默良久，幽幽道：
　　“倘若不是我卷进了这个事件，你是不是就会袖手旁观？倘若不是你要管，除妖师公会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事情？”
　　张绥之急忙道，却被粗暴打断：
　　“不是这样的……”

　　裴邈猛然转身吼道：
　　“你闭嘴！在你眼里，妖的命根本就轻贱如草芥！我们根本就没有尊严！想杀就杀，想抽灵力就抽灵力!是死是活你们根本就不管！你们的法律只能保障人类的合法权利，我们妖族对于你们来说根本就是法外之地，根本都不会有律法来保护我们！反正妖族都是你们除妖师公会的公子哥用来走后门的对吧！”
　　张绥之瞳孔骤缩，裴邈一定是看到了他办公室里的那份机密文件，裴邈果然早就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