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光》鹤璟

85、竟然是你

　　摆放整齐排排坐的冰块在粘了一圈雪盐的细长杯中被吧匙搅动的头昏脑涨，调酒器中摇晃45下的1.7盎司龙舌兰和5盎司的橙汁被平稳的倾倒了出来，透亮度偏高的酒浆舞蹈在冰块的周围，很快充盈了大半个杯身。密度大的粘稠红石榴糖浆最后倾倒下来，呈纤细的带状缓缓降落在杯底，烈焰般的红色向上蔓延升发。最后杯口点缀上半颗血红色的车厘子，猩红的汁水沿着高脚杯内壁蜿蜒而下。遇冷的水蒸气在外杯壁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稍等片刻便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大水滴‘啪嗒’一声滴在橡木吧台上。
　　色彩分层鲜明，从上到下逐步由黄变红，荒凉寂寥的墨西哥沙漠上起初只有星星点点的干瘦仙人掌，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它们的棘刺。午夜凄寒而漫无边际，直到黎明。而后日出，朝阳喷薄向上，暖橙色的霞光滋润着每一粒细微如草芥的砂砾。暖意遍身，日出新生，恣意昂扬。
　　“它叫特基拉日出。”
　　金发女人手握杯柄，老练娴熟的把特基拉日出递了过去。
　　裴邈接过后轻转一圈闻了一下味道，浓烈酒气中带着一丝橙子的清甜，并无异常，确定里面没有加其他“佐料”之后才浅浅抿了一口，杯口的盐粒在口中化开：
　　“我很喜欢，谢谢。”
　　莫郁在一边捧着旺仔牛奶把眼珠子都快贴在高脚杯上了，此刻只恨自己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时候走的太着急，病号服上衣还在羽绒服里没来得及脱下来，钱就更不用说了。要不他怎么会此刻连一罐啤酒的钱都掏不出来。
　　裴邈吊儿郎当的坐在吧台前跟金发女人说说笑笑，背后的感觉却不太妙，莫名其妙的而且还是四处移动的针刺轻微疼痛感。
　　总有一种，嗯……被人盯上的感觉。
　　裴邈借着跟金发女人闲撩的机会，视线四下回顾，企图找到背后那个一直在监视他的人。余光扫视第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第二圈，也没有，到了第三圈，裴邈发现距离自己五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举着一个浅口杯子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找到了。
　　这个人，有点眼熟。
　　裴邈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戳戳莫郁，示意他看向那个方向。
　　莫郁不满的丢下旺仔牛奶，抬起头观察：
　　“我的天这不是任仁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裴邈同时扭头，却见任仁已经放下酒杯冲他招招手。
　　裴邈捂脸表示不想看见他，自从上次裴邈和张绥之在厕所隔间里进行惊魂对峙被任仁有意无意听到后，裴邈就觉得任仁怎么看都不顺眼。
　　莫郁作为病患偷偷溜去酒吧被主治医师抓包后也很是惭愧的低下头。
　　裴邈莫郁二人动作神同步，任仁微笑着打完招呼没人回应也不觉得恼火。只是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臂，端着自己的GODFATHER短饮一口走了过来。
　　任仁的职业性笑容在小酒吧里显得格外渗人，但是还算得上和蔼可亲的跟裴邈打招呼：
　　“啊，裴先生，好巧。”
　　裴邈冷淡哼一声：
　　“巧。”
　　莫郁企图躲在裴邈身后躲过任仁的视线，但是175cm的娇小裴邈，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傻大憨粗的莫郁，最后裴邈向后踹了一脚，莫郁吃痛嚎叫一声，引起了任仁的注意。
　　任仁倒也不拆台，假装刚看到莫郁的样子，装出恨铁不成钢的关心语调：
　　“莫郁？你怎么也在？你今天的生理盐水吊完了吗？”
　　莫郁吞吞吐吐：
　　“任医生我那个……”
　　任仁日常关心絮叨：
　　“身体是自己的，不要总等着身体亚健康了再去找医生，一会完事了就赶紧回去静养。”
　　莫郁答应：
　　“好好好……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裴邈吧唧吧唧都快在一边装空气把特基拉日出喝干了，才看着任仁演了他最愿意看的一出戏。
　　任仁转头对金发女人道：
　　“陈灿，这两位客人免单。”
　　金发女人笑的愈发妩媚：
　　“好的，老板。”
　　莫郁满脸错愕：
　　“任医生你是这的老板？”
　　任仁摆手：
　　“副业副业。”
　　裴邈屁也不放，连一个谢字都没有，感觉像是任仁欠了他八百万。半趴在吧台上等着看任仁还有没有什么花招可耍，从晓风市中心医院一路跟到这里，倘若说是好奇那也真是够闲的蛋疼的。任仁这个人给裴邈的感觉，谈不上有好感，也说不上多危险，最多是神秘，尤其是上次说过的那段话，倒是的确让人有些好奇。
　　任仁拉过一个凳子坐在裴邈旁边，其间不断拉近他与裴邈的距离，脸上写着欲言又止。裴邈一脸嫌弃不动声色的往边上靠，以图离任仁更远一些。
　　任仁显然也是那种有着斯文败类气质的男人，不同于张绥之的是，他多了一分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白森森的下颌骨勾勒出危险又迷人的曲线。半个侧脸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投射出一道笔直的阴影，隔着镜片的纤长你干的睫毛则构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美瞳掩盖下的瞳孔迸射出一道浅金色的光芒。松松垮垮的黑色毛衣和休闲裤懒散颓唐的套在身上，却是说不出来的凌厉干练。
　　裴邈显然是克制到了极点，本来会见老部下的后人需要保持形象的，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不要动手惹是生非。可是这个任仁已经在玩火了，而且还是那种拉出手榴弹的引线直接冲裴邈丢的那种。
　　裴邈‘砰’一声把高脚杯摔在吧台上，杯底的裂纹向上蜿蜒:
　　“离我远点！”
　　任仁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气馁，微笑不减反增：
　　“脾气怎么这么大呢？龙爷？”
　　裴邈神色瞬间变了：
　　“是你！”
　　任仁把身子撤回去，眯起金黄色的眼睛，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一对獠牙：
　　“我什么时候否认过了？”
　　裴邈无奈捂脸：
　　“怎么能是你……哎呀我的天……”
　　任仁把手臂搭到裴邈肩上，这次裴邈没有躲瘟神般嫌弃的跑开：
　　“有些事情不方便在这说，你跟我来。”
　　说着任仁起身，金发女郎陈灿绕到吧台后面按照顺序拿起几瓶酒，酒架子轰然向两边撤去，露出一方黑洞洞的密道。
　　任仁欠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请吧，龙爷。”
　　裴邈大步带着莫郁没入了黑暗，任仁陈灿紧随其后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