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19、茶楼史话

　　“唐蓁蓁，唐蓁蓁。”

　　一大早你就来治安厅旁的一处独院外鬼叫。

　　这是珍珠城专门为女巡官们安排的住处。当然，离家近的，或者有亲眷的一般是回家去住。

　　昨天下午你等到天黑也没见她的人影。

　　“唐蓁蓁，唐蓁蓁。”

　　终于有人出来了。

　　是樊盈盈。

　　可是她那一头好看的秀发呢？谁给剪的？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啊，你怔怔地看着她——

　　樊盈盈略低下头，微微笑道：“怎么了？源大哥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认识呢？”你忙笑道：“盈盈姑娘以前固然是发长七尺恍若天人，现在一头短发也是别有一番妩媚，多了一丝英气。”

　　樊盈盈道：“我和唐姐姐一见如故。是她劝我从闺阁里走出来。她说，‘书生但知空议论，乱将豪言过大江’；又说，‘春风得力总繁华，不论桃花与菜花’；又说：‘伤春悲秋有何益，闺阁女子也是人’。”

　　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又道：“源大哥，你昨天为什么为什么叫蓁蓁姐和伦妹子呢？她不是你家姑姑吗？”

　　姑——姑？

　　你真是惊呆了——她什么时候就成了你姑姑呢？

　　正在这时岳和伦走了出来，寒着脸道：“源慎行，这治安厅是你家开的吗？这女巡官的院子是你随便进的吗？你一大早的鬼叫什么？”

　　然后道：“盈盈，你快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要去巡南城。巡过南城之后我们一起到新元茶楼喝茶。”

　　新元茶楼啊，嘿嘿，丫头，说漏嘴了吧？

　　别了樊盈盈你一溜烟的跑到新元茶楼。

　　* * *

　　“话说啊，这一日平江公主正和师父在街上卖艺，这时街上来了一个恶霸，这恶霸啊叫黄霸天，是芡州城守城大将殷茂琅的小舅子，这小子啊一向欺男霸女，什么事都不干，就是专干坏事。

　　“话说这小子一看街边那么热闹就招呼一声他那些狗腿子分开人群，一看，哎呀，这小姑娘长的不错，挺水灵的，就一拍肚子笑呵呵的说：‘小姑娘，哪里来的？有婆家了没？要不，陪哥哥练练？’说着就伸出一只猪爪子来摸公主殿下！

　　“话说啊，这公主殿下的师父是谁？那是北国有名的徇山上人，是武学的泰斗，各种练把式的老祖宗，他老人家的徒弟那是能让人随便摸的吗？

　　“当下，平江公主殿下身子那么一扭已飘退三尺，拱手道：‘这位壮士，我和师父远来芡州，不过是讨口饭吃，若是占了贵宝地，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收拾家伙就要走。但那黄霸天哪里允许？一个虎扑拦腰一抱就来抱公主殿下……”

　　唉，和伦妹子为什么还不来呢？这说书的为什么这么口生呢？这《平江史话》为什么说的这么让人昏昏欲睡呢？

　　话说啊，这廉平江的爹叫廉闿阳，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面如冠玉身高七尺的大帅哥儿一枚。可是他呢，娶媳妇不着，娶了斾城的钰玦公主①为后。

　　这俩人啊，大概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自成婚之后，一个仗着自己是天上的太阳，一个仗着自己是地上的月亮，一个仗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帅哥，一个仗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大美女，反正是天天掐架。

　　掐架就掐架呗，别耽误生孩子啊，可是这钰玦公主入宫快十年莫说孩子就连肚皮都没响过。怎么办呢？廉闿阳一怒之下就要废后，钰玦公主也一怒之下就要跟他决裂，双方在地节五年终于离婚：一个老实回娘家，一个老实的在城里等着再娶。

　　但他们都能安份吗？

　　不能。

　　地节六年，回家不到一年的钰玦公主再嫁，嫁给了槟州城城主。那也是大帅哥儿一枚。一年后，俩人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十一年间俩人一共生了五个孩子。

　　再说廉闿阳和钰玦公主离婚后也没闲着，娶了五王妃，六王妃，二十三年间一共娶了十七个王妃，可是孩子呢？北国的继承人呢？

　　当年的帅哥愁的头发都白了。

　　但让他愁的远远不止这些：民变迭起，财政吃紧，边城纷纷自立，他的叔叔伯父侄子们大臣们一个个都逼着他立嗣。

　　但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他的一个宠妃的侍女居然怀孕了，居然生下一个女婴，廉闿阳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改年号天凤，取名平江。随后这侍女又生下一男孩，可惜没养住。

　　天凤五年，平江公主已经六岁，廉闿阳让她随元因上师外出修行。因为有人告诉他公主留在宫中长不大。确实，廉闿阳那么多嫔妃，一个个家中都财雄势大，一个婢女的女儿怎么能让她顺利长大呢？

　　天凤七年，元因上师圆寂，把平江公主留给了他的师弟：一个苦修的行者，徇山上人。

　　这上人啊一生为寻求至道，带着他的徒弟几乎踏遍了北国的每一个角落，也因此留下了许多的传奇！

　　但这些传奇精彩吗？

　　不。远远没有史书记载本身精彩。

　　至臻（廉平江年号）三年，刚满十九岁的廉平江远征北方，以七万人的兵力大破北方七城联军二十万，斩首十万。

　　次年，又派大将郭元超、项忠奎、罗象极击败正急速向大陆扩张的海王城城主赵谦，收复失地三十余城，并迫使其在榉树坡签订和议书，承认东方及东南所有领地包括海域都无可争辩的属于在珍珠城领导下的北国联盟。

　　至臻六年，廉平江又改革官制，平抑地价，抑制兼并……但就在这位姑娘发奋图强准备看到北国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候她病倒了，至臻七年，平江女王薨逝。

　　就这样，一代女王去了，她的北国，她的姐妹们，还有她的江山，或者她的爱人们都一时风流云散。

　　唉，读来真是伤感，真是造化弄人啊。

　　正在伤感，忽见樊盈盈走了进来，这时你忽然心中一动——

　　莫非这合月公主殿下不是让岳和伦来对付你的？

　　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你还是赶紧去找姑娘们好好聊聊。要是盈盈姑娘愿意嫁你也就不客气了，当然，要是和伦妹子愿意嫁，那就更好了，你起码少奋斗五百年！

　　①备注：钰玦公主属于城邦公主，实际相当于郡主或者县主，而平江公主和纪合月都是国公主，是真正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