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39、山中无甲子

　　歇够了，水也喝饱了，你们骑上马继续上路。

　　山里的景色真美啊，景色清幽，翠鸟鸣啼，二十年前这个时候你和“姐姐”在山里做什么？捉野鸡啊，抓小鸟啊，拣柴火啊，挖野菜啊，那个时候你已进山里两年，已经是个虎头虎脑的“七岁的大男孩”，背着三四十斤的柴火能奔跑如飞……

　　至于爬树掏鸟蛋，你能眼睛眨也不眨的“哧溜”一声爬上树巅打个秋千再下来，为此，你的姐姐给你起了个绰号叫“小野人”，还经常给你讲什么山里的大野人抓什么小男孩去啃他的头、抓什么“大姑娘”去给他做媳妇的故事……

　　你当然不怕。

　　这世上有野人吗？

　　野人有三只眼睛两张嘴吗？他们为啥要娶媳妇吗？他们“娶”的媳妇是不是跟你“娘亲”一样“漂亮”呢？你娘亲会不会被他们抢走呢？

　　你常常这样想，你常常这样担心，但你还是不怕。

　　你怕什么呢？你怕挨娘打。有一次你把娘的织布机给弄倒了，线也给弄乱了，你娘把你脱了裤子按在凳子上用鞋打了你二十几下，打的你屁股都肿了，晚上躺着睡觉都直“唉哟”……

　　唉，故乡啊，早已是物是人非，斯人已逝。

　　北国啊，他们都还活着。

　　不知不觉翻过几道山梁你们来到一处河谷地，哪儿田亩纵横，田间小路交错相通，还有几个农人在田里除草，还有几条狗在田埂上乱跑。

　　你偷偷的拉了一下岳和伦的衣袖，道：“和伦妹子，你喜欢吃狗肉不？回去的时候咱们偷偷……”

　　“偷偷什么？我最讨厌别人吃狗肉！”

　　这——我……

　　你怎么一张嘴就说错话了呢？

　　和伦妹子一个大家闺秀吃什么狗肉啊？你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梁兴尧家到了。

　　是一处有六间草房外面还围着一圈篱笆的独院，院子里还种着一棵桃树。

　　一个妇人在院子里洗衣，两个小男孩，一个大概五岁，在从水缸里往外舀水玩，一个大概两岁，坐在离妇人不远处的小凳子上吮着自己的指头看那妇人洗衣。

　　还有一个老头子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一本书在哪里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

　　偶尔有几声鸡叫声。

　　那小男孩先看见你们，放下手指头推那妇人，妇人头也不抬，道：“找爷爷玩去。”

　　那小男孩又去推那老头儿，老头儿怔了一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小男孩，道：“呵呵，看书都忘记天色了。”又把小男孩抱到膝盖上，道：“来，乖孙子，爷爷教你读书，来，念，这个字念正（zheng）……”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人家，你兴致好高啊。”说着你推开篱笆门，又扭过头去，低声问岳和伦：“贤妹，这地方是谁的地界？”

　　岳和伦先是怔了一下，旋即低头轻笑道：“好像是沂州的，也好像是你惊雷山的，说不清。”

　　这就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