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59、集雅

　　啊，这小丫头也太……可爱了吧？

　　走进草屋，茶具早已摆好，而且都擦的干干净净，看来是早有准备。樊盈盈先在主位上坐了，宓芊蓉坐在右首，你坐在左边，等着樊盈盈给你们沏茶。

　　“源大哥，你这是等急了吧？董大人最近到高密去了，一时三刻也回不来。”

　　啊？这她都知道？

　　不过，也不奇怪。

　　樊家本就是这邢州道上的地头蛇。她的祖父是商州城的城主，父亲是商州城经商的第一把好手，母亲是……滕敬也就是那个被珍珠城八尺长的大砍刀吓傻的芡州城城主的二女儿。

　　说起这个滕敬，也真他妈是个人物。

　　他爹就是个死强盗，但到他手里不知怎的硬是娶了当时实力雄厚的芡州城城主之女，也就是樊盈盈的外祖母。这还不算，投降之后，别的人家那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只有他有事没事就往纪康成大营里跑（当时纪康成已决定征服迦叶城），喝醉了他居然还敢捋着纪康成的胡子说：“好个老头儿，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死也算值了。”

　　当时纪康成已经年近五十，而他呢，四十还不到。当时珍珠城随征的将士们都要杀他，纪康成却说：“酒后之人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后来还让他做了何庆元的副使（参赞），北伐。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带女儿去珍珠城居住期间（其实就是做人质）居然还让二女儿也就是樊盈盈的生母认了宥真王后做干妈！

　　这不服不行啊！

　　宥真王后是什么人？纪行周的生母，陌州城城主长女，打遍北国无敌手的一代名后……当然她的传奇那是多的没法说，反正宥真王后那可真不是凡人。

　　从她十六岁开始就随父兄在北方征战，成名绝技“无烟罗”，绰号“鬼神枪”。据说，她与人交手从来都是只一合，一缕轻烟，一片丝罗，枪出夺命。到后来择婿又不知怎的看中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来北方混日子的纪康成……整个故事说起来可真是能足足写一本书……①

　　唉，人家盈盈姑娘从祖上说怎么也算得上是系出名门，家里又有钱，摆点阔附庸点……风雅怎么了？你一边喝着樊盈盈沏的茶，一边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嗯，还算风雅。

　　一席一帘一书一画……

　　正看的仔细，忽听樊盈盈道：“源大哥，这集雅草堂还合你的心意吧？”

　　“嗯——啊？”你吓得跳起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朝云女史写五花时令的地方？

　　你的心怦怦直跳。

　　书是什么？

　　就像你在珊瑚阁书院第一天上学，你的老师对你说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地域，一个人的灵魂和记忆。

　　千年之后这个国家可以不在，这个人可以不在，这块地也可以不在，但这书却可以长存。

　　三百年过去了，九原帝国已经不在，但《九原战纪》还在，所以邪月国，天枰国，鸿沙国还在。②

　　一千年过去了，白氏王朝、廉氏王朝都已经风流云散，但它的记忆还在，灵魂还在，所以北国还在。

　　先勇王，知婧女王，宛白女王，小珺女王，他们的故事、他们的事迹万古流传，深深的烙印在每一个北国人的骨髓里，为什么？就因为一本书：《风信子》。

　　它是白氏王朝晚期一个姓斐的女官所著。

　　她在书中详细记述了先勇王和他女儿们开创、建立北国的故事。

　　其中缪先勇有一句名言：“仁义（正义）只在刀剑之下”。

　　徐知婧提出：“料民之道（当）以正胜，用兵之道（当）以诡胜”。

　　秦宛白认为：“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虽圣人不能治世；亲者不厚，仇者不薄，虽国大不能为安④”③

　　这些、这一切一代又一代的影响着北国的君主和北国各城（邦）的百姓们，让北国不断的发展壮大。

　　再说邵朝云的《五花时令》，她的书中写了什么呢？不仅写了宫廷中的舒适娴雅，也写了民间百姓的无奈和痛苦；既写了廉平江一生的灿烂，也写了她一生的磨难；既写了姐妹们在宫廷中的失落与惆怅，也写了她们的欢乐、美好和喜悦。

　　虽然书的格局不比斐泶瑶的《风信子》，但是那些文字的描述却是真实的，让人伤感的，让人感觉到命运的不公，人生的无奈……还有天道的轮回：

　　谁能知道这天上的诸神们在想些什么呢，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什么都没想，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微笑着，看着……

　　这是她在《菖蒲》中写平江女王下葬、棺椁被放入地宫、墓门被封闭后的最后一段话……

　　①当时纪康成是奉父命去北方招抚，光武王只给了他十人，再加上他在草原上的哥们儿一共也就五十来人，而北方各城当时的态度不一，形势可以说非常复杂。

　　②九原帝国：雨前大陆北部的帝国。《九原战纪》为半史话神怪小说，主要讲述九原帝国始祖元暨安和伙伴们降服九原大地魔怪的故事。邪月、天枰、鸿沙为九原帝国灭亡后分裂出的三个强大帝国。

　　③这三句其实是提出了北国以强兵为主的对内对外国策。当然除此之外缪先勇父女还做了别的：比如改革军制，赦免奴隶，制定法典（神圣法典），兴办学院（这个主要是在小珺女王时期完成，她在位期间一共修建了一百三十多座学院）等等，总之，他们父女可是自上而下把整个北国给改了一遍，让它成为了一个崭新的朝气蓬勃的国家。

　　④出自秦宛白的《与均安书》。原文是：赏功罚过，圣人之道；亲厚仇薄，自然之理。均安，指栗均安，公爵，知婧女王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