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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话 ...

  •   大约是前几年赐予了人间太多的风调雨顺,清明后,李家镇和闻家村这一带就迎来了一场大旱,闻家村的人过得步履维艰。
      闻克己书塾的日子也没有前些年好,不少时候还需要靠春和接济。几位远嫁的姐姐也时常来春和家讨要米粮。

      纪家老爷纪慎也颇担忧这个被赶出门的六少爷,托家中的小厮拉了一车米面过来。

      “大家都没粮食了,我这位新爹还有余粮给我这个被赶出门的少爷。只能说贫富差距这种事果从很早以前就存在啊。”纪初霖感叹道。
      小厮还带来纪慎的另一份礼物。“老爷叮嘱小的提醒少爷拿此物泡酒。”
      纪初霖兴致勃勃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条形容古怪的药材。“什么鬼东西?”

      “虎鞭。”小厮忍笑。

      纪初霖扶额,叹息流言的脚长得挺长。他能控制临近几个村庄,却控制不了流言长脚奔向自己这个身体的亲爹。

      在纪初霖的应允下。春和分了米粮给几位在大旱下过得举步维艰的姐姐,也没忘记分给邻家大娘。
      那将四姐推入枯井的姐夫家来人讨要东西时却被纪初霖打了出去。“面对混蛋,就要用混蛋的手法。这种时候仁义礼智信都是废话!”纪初霖说。
      春和一脸严肃,用力点头。

      夏日也终于到了。
      气候极度干燥,热得厉害。
      每次都在夜彻底深后,纪初霖才拥着春和勉强入睡。
      街道也安静了去,只有夏夜的蝉,疯狂鸣叫。嘶吼着渴求上天降下甘霖。

      一夜,六个黑影结伴从西墙根下的那长着荒草的小土坡轻轻松松翻入了春和家。他们手中带着棍棒和刀具,明明是擅入他人宅院,却气势汹汹,说话间也未留有顾及。

      “听闻这家的男人不过是个疯子。”为首的说。
      “还听说这家的男人不能人道,想来那个小女娃应该还是处子。就是不知相貌如何。”其中一个舔舐着嘴唇。

      “这个疯子似乎是那个纪家的六儿子,纪家给儿子选的女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人不是说这家的小女娃相貌颇有些美丽。”
      “玩过了还可以卖一笔钱,反正那是个被纪家赶出门的疯子,丢了纪家的脸面。纪家应该不会管。”
      “管也不怕。一个疯子,告状县令大人都不相信。”

      夜深人静。而居住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疯子,一个年幼的小媳妇。他们六人都是精壮男子。
      六人越发无所忌惮,他们肆意嬉笑着,步伐不由得大了不少。甚至点燃了火把照亮。

      变故总会发生在人们最不在意的时候。

      一开始不过是其中一人被一根绳子□□燥的沙土浅浅覆盖的细绳绊了一下。
      本以为会遭遇不测落入陷阱,周遭却毫无声息。

      只是借着火把的光,六人看见不远处伫立有一根与普通青年男子身高差不多高矮的粗壮竹竿。上面上绑着被削去一半,做成凹槽的长竹。长竹被捆缚在竹竿的中央,成平衡状态。
      那不小心的一绊拉动了一根绳子,本被绳子绑着的铁球便脱离了绳子的束缚顺着凹槽滚动,平衡状态下的竹制凹槽因铁球的滚动而倾斜。

      竹竿急速倾斜,铁球滚动速度加快,终准确落入被另一根竹制凹槽上高高悬挂的秤盘中。
      秤盘拽着凹槽的一端须臾下降,一行人还未回过神,翘起的那端带着一张大网扑面而来,将聚集在一起的五人同时困在网中。夜已黑,几人努力挣扎,偏偏网上系着不少铁钉和铁片,略一挣扎,就被扎得哇哇直叫。

      一人记起慌乱间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火把,拾起,想要用火烧出一条生路。
      其中一人嗅到网上有油的气息。欲阻拦,却已来不及。
      火已贴近网。即刻间,网被快速点燃,火势增强,同时被点燃的还有那六人的衣物。

      若是在平日,这样的火势倒也无甚,偏最近大旱,天气极度干燥,那火焰很快在六人身上形成了燎原之势。
      他们只能在地上打滚来湮灭火焰,但是头发、衣服,脸和手已经被烧得不成模样。

      动静吵醒了春和,她本打算出门看看动静,却被纪初霖塞回被窝。“小孩子别看。”纪初霖板着脸。
      春和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只能乖乖在被窝里睡好。心里七上八下,见纪初霖披着衣服欲出门,春和轻声叫住他。“相公,小心。”
      “放心,我是程序员!最擅长计算。”
      春和不明白程序员和计算有什么关系,但只要看见纪初霖的笑容,她就觉得一切都很平安。

      开门。
      纪初霖举着油灯靠在门口,看着那伙人。面上带着笑,眼中满是厌恶。
      “我家春和说,财不外露,我就是出于担心顺手加固了之前做的小陷阱,没想到抓了这么多人啊。之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还真是没把疯子当牛逼的人看呢。
      “既然我是疯子,疯子做任何疯事都是情有可原的。你们这群平时正事不做,只知道淫】人妻女、MD,我也会说古典词汇了!咳。你们这群脑里只想着淫】人妻女和卖掉别人老婆的混蛋,没料到自己也有今天、不,今日吧!”

      “你这个——”为首的忍着身上的痛楚,提着刀勉强站起,正欲冲上去。却见纪初霖笑着从屋檐下的水缸中掏出一个密封的小酒坛。
      “你在做何事?”一来就遭了算计,为首的颇有些不安。
      “果然反派都死于话多。直接过来砍我一刀不就一了百了。”纪初霖擦干小酒坛的水珠,用力将酒坛朝自己脚下狠狠一摔!

      破碎声中,蓝色的萤火在地面跃跃欲试,似乎正准备生长。
      “居然成功了!”纪初霖欣喜若狂,他面对那摊碎掉的瓦砾,摊开手。

      “唰——”
      似有风声掠过。
      明明没有任何木材,纪初霖的脚边乍然冒出一股淡蓝色的火焰,火焰上升,火焰轻舞,像极了人们常说的那些在坟地间跳跃的鬼火。

      几个盗贼瞪得目眦尽裂,那本只会在坟茔附近看将的场面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恍惚间,连吹拂树叶的风声都带上了鬼哭神嚎。
      “鬼!”
      “怪物!”

      纪初霖笑得得意洋洋。“对啊,我是一个可以徒手点火的人,害怕吧?害怕就对了,看你几个还敢打我老婆主意。”

      那伙人大呼小叫。忍痛拔脚冲向大门。见那几人欲逃,纪初霖慢悠悠扳开地砖,抓住平日被藏于地砖下的一根绳索,狠狠一扯。刹那间,原本铺着干草的地面竟被生生掀开,又一张系着各种铁片钉子的大网扑面而来,将那伙人尽数困住,这张网上也有浓浓的灯油味道。那伙人只能将手中的火把丢得远一些,远处却是干草,火势比之前还强了一些。
      春和养在院中的鸡被惊醒,一只只咯咯咯叫个不停。

      纪初霖冷眼看着地面上的稻草,环视周围,除了一两个竹架没有别的易燃物,也就懒得处理,只是抱臂,火熄灭后才懒洋洋问道,“还敢来吗?”
      “不敢了。”
      “还敢打我老婆主意?”
      “不敢了!”

      “差不多。”眉梢上扬,纪初霖乐得一个劲蹦跳。“老子终于做成功一件大事啦!”
      已穿戴整齐、端坐在床上手中还拿着一把砍刀的春和听见纪初霖的笑声,松了一口气。她一直都知晓,她相公最厉害了。

      院中的火势和各种声响终究是惊扰了附近的人家,一户户的油灯也亮了起来。
      邻居们来到纪初霖家的门口扣响门扉。

      站在原地,纪初霖狠狠扯了扯地上的一根绳子。门栓被轻轻抽出。一时间门外灯火通明,邻里们结伴,举着油灯,手中或是拿着柴棍,或是举着砍刀。看见地上那几个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烧伤的人时,分外惊异,窃窃私语。

      “抓了几个在我家门外鬼哭狼嚎,今天还想要跳进我家做坏事的混蛋。”纪初霖轻描淡写。
      “纪少爷是如何抓到这群人的?”
      指了指脑袋,纪初霖笑得分外得意,“智商。IQ!还有国家投放在我身上的教育资源!”

      “果真是个疯子!嘴里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几个被抓住的人大声呼和着。
      “没错,我是疯子。那么,被疯子抓住的你们应该叫做什么?傻子们?二货们?”

      邻里们面面相觑。只能暂且将人押走,面对这种场面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赶紧派人去请里正和耆正来收拾残局。

      送走他们,纪初霖合上房门,确定家中没有别的火星后,又扬起沙土将之前的着火点重新遮盖了一番方才罢手。毕竟最近过于干燥。
      春和一直坐在床上等他。
      之前的事春和透过窗缝也看见了。“那个蓝色的火相公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她心有余悸:“相公会妖术?”

      “不不不。这叫做——化学。”
      纪初霖右手的其余手指蜷缩在掌心,只是拇指和食指大大张开放在下颚之下,一脸自得。
      “我以前是学程序的,春和知道程序员有个共同特点是什么吗?”

      春和只能摇头。

      “理科生。考大学很辛苦的!所以这点儿基础化学我还是懂的。油可以助燃,而白磷在一定温度下可以自燃,这是夏天,想要白磷自燃其实不难。虽说我这个魂穿的站在这里说唯物主义有些怪怪的,但我还是要强调,我是唯物主义者——所以对挖坟找白磷这种事并不害怕。”

      “春和不懂。”
      “这个还是不懂比较好。所以你的为夫之前我才会每天都湿漉漉的回家啊。因为白磷只能放在水中。万一找白磷的时候不小心点燃了衣服,离河近一点也方便。”

      春和还是不懂,但她大约能知道,纪初霖说的过去流言四起时他成日出门还时常湿漉漉回家的事情。
      春和搞不清因果,但她感觉纪初霖心情很好。对她来说这就够了。春和觉得自己相公非常厉害,他温柔体贴又什么都会,一时春和竟有些嫌弃自己来。

      她不但在身份上比不过纪初霖,再别的事情上,也不如。
      纪初霖一直对她说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头一次春和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轻轻靠在纪初霖身上。

      她不想被他嫌弃。

      一连三日无事。
      纪初霖本以为事情也就如此过了。在他看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杀鸡儆猴,让周遭的人知晓,他这个疯子,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招惹的。
      所以别打他的钱的主意。
      就算是他不能人道,也是个极为棘手的人。

      所以他的娘子,也不是任何一个登徒子都可以妄想,可以说闲话的。

      只是如此。
      却未想一日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拉出被窝。

      门外是耆正李老。
      他身后紧跟着两个青壮年。

      耆正、里正与户长都由李姓大户中德高望重之人来担当,里正和户长负责管理收取乡民上交给朝廷的赋税。耆正则负责带青壮年缉捕盗贼。那群人被纪初霖抓了后就被带去给了耆正。

      靠着纪家之前给的钱粮,这两年纪初霖倒也未和里正闹出赋税上的纷争。他也曾去拜望过这几位老者,却因是“疯子”被拒之门外。今日耆正亲自上门,惊讶之余,纪初霖也生出一阵担忧。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耆正说纪初霖前几日抓到的那几个人不是村里的人,也不是乡里的人。一个卖糖人的货郎认出了那几个人。
      货郎说那几个人其实是四处流窜的匪徒。县上还贴出了榜文要求捉拿这几人。

      “货郎说那几个人是惯偷,也是惯盗。在别的地方犯下了好几起凶案。也不知道从何处听说了纪少爷你家有个不规矩的小娘子,你还不能人道,偏偏你家还有钱的事情,才深夜前来犯下事端。”

      纪初霖眉头即刻拧成一团。
      “难怪。我就觉得奇怪,怎么那群色狼之前每天都在我家墙外鬼哭狼嚎就是不进来,明明都安静了快两年,怎么忽然就来了一大群坏蛋。还好我早有准备,等等——你是说他们是一个团伙。他们还有多少人?”

      “此事倒是不甚不明了。”

      纪初霖有些不安。

      “纪少爷为何一脸担忧?”
      “他们如果再过来找我麻烦,这种矮墙应该拦不住他们吧。如果我知道□□机械原理就好了。”纪初霖嘟噜着。
      “纪少爷在说何事?”
      “没事没事。你来找我是做什么?提醒我小心?”

      “不全是。老夫与里正商讨了一夜,他们说这一伙人都是罪大恶极之徒。需要送进县城见官。这伙人是纪少爷抓的,自然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去哪儿?”

      “天长县。”
      听见这三个字,纪初霖的目光略有些黯淡下来。

      耆正见他神情有异,便只低头品茶。
      理由大家都知晓。
      纪初霖的父亲纪慎就退隐在天长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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