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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死亡 ...

  •   “怕什么?怕我对你用私刑吗?”

      这声音清甜,偏偏又带一点秋日里空落落的肃杀气质。

      听见这话的蓝衣女子唯唯诺诺,肩膀不自觉抖动,额头跟裸露的脖颈能看见大滴的汗珠。

      “别怕,”谢阮清接着同她交谈,和颜悦色、笑语盈盈,“怕我没用,我不要你性命,也不害你家人。”

      蓝衣服的女子瑟瑟发抖。

      “不是怕我?”谢阮清走近蹲下,看见她眼中神情,见了自己满是担心和惊惧。

      “说不定真不是怕你。”崔莹道,“这种女子,要么是被金银迷了眼,要么是家里人被拿住把柄。看她这么瑟瑟发抖,应当是后者。”

      太子妃叹息一声:“也是可怜。

      蓝衣服的婢女突然发疯一般膝行上前,想要抱谢阮清双腿,被身边人拦住后开始哭喊:“小姐!小姐!太子妃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谢阮清皱眉,看向崔莹同吴姝婉:“劳烦你们二位在外面吃盏茶,免得受惊吓。”

      崔莹看看吴姝婉发白的脸色,点头:“也好。你也照顾着自己,小心一些。”

      谢阮清微微颔首。

      “你敢说你没进过书房,也没拿过东西?”等人出去了,谢阮清重新开始问话,很平静,“说清楚,答应了谁,什么条件。”

      那女婢抽泣着回答:“不知道是谁,就是给了我一句话,承诺要帮我脱了奴籍,从今往后就过自己的好日子。”

      真是难得看见这样天真的女子。谢阮清怜悯地看她:“你怎么进的书房?”

      “我不知道!我去时候外头没人,我就进去了——”那女子喃喃自语,又大声哭喊,“小姐!小姐饶命!”

      谢阮清不理会她的哭喊:“谁给你带的话?”

      蓝衣服的婢女抬起头,满脸迷茫,脸上还带着泪痕,突然抽搐着嘴角笑起来:“我不记得,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

      见这人口吐白沫,竟是已经死了。

      谢阮清忍不住退后一步,平复呼吸。

      她还未曾见过有人这么在自己面前没了,方才还在痛哭想要脱罪的人,活生生一条命,好好的便全部没了。

      宴席上女子手指纤白,冷清如天上月,抿一口酒水。谢家酒水还不错,清甜,不腻,尚可入口。
      “不过是屋子里被人挡风雨,才长出来的花。”她轻声细语,毛骨悚然,“吓一吓就没了精神,要枯萎。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他身边?凭什么?”

      家世、样貌、性情,哪样比得过我?

      谢夫人进来,正好瞧见谢阮清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躺下去的人。

      “阿阮!”谢夫人惊呼一声上前去,“快扶太子妃出去!叫人上杯热茶,请大人进来。”

      “阿娘。”谢阮清轻轻喊一声。

      “唤我作甚?”谢夫人面色冷淡,“你是太子妃,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阮清叹气。
      按理这的确不该自己来做,可她不太放心别人,想自己弄得清清楚楚,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害谢家。

      “阿娘——”谢阮清道,“我担心书房,自己一个人来问她,是我不对。”

      谢阮清又偷偷嘟囔:“再说,我也没被吓着呀。”

      “我当年第一次瞧见,好几日都不能下床。”谢夫人嗤之以鼻,“你怕黑怕虫子到那个地步,见着死人能不怕?”

      谢阮清笑。

      她平日里看上去十分稳重,其实内里皮得很。可就算这么皮、这么胆大,对上虫子,也一向都是狼狈逃窜。

      “阿娘别急,找人看看这女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再好生查她家世……”

      谢阮清想接着说,被谢夫人打断。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心疼自己?”谢夫人似乎生了气,“你只管歇着。自从你当上太子妃,我同你父亲早就防着有人来这么一手,书房里什么都没有,别乱忧心。”

      谢阮清还要争辩,谢夫人早把人推出去,不让谢阮清再看一眼屋内情景。

      “还能顶嘴,看来没受太大惊吓。”谢夫人放了一点心,看着谢阮清出去。

      谢阮清在背过身的那一刻,脸上笑意了无踪影。

      外面崔莹同吴姝婉刚刚出来,还在担心,就听见屋内一声惨叫,接着什么都听不见。正在担心谢阮清,见人好好出来了,两人即刻上去握住谢阮清的手。

      “哎呀!怎么这样凉!”吴姝婉担忧地叫一声,又仔细看谢阮清脸色,“脸色也不好看,惨白惨白,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你这是怎么了?还行吗?”崔莹遏制住心中焦急。

      谢阮清坐在椅子上,觉得浑身冰凉,自己仿佛飘飘忽忽悬在半空;半空中的自己蜷缩起来浑身发抖,椅子上的自己对着两张担忧的脸,一派平静,只是脸色颇苍白,如同白纸、又薄又脆。

      “那女子没了。”谢阮清轻声道,神色奇异地镇定,“她起初哭喊求饶,我以为她是怕了,想要说出幕后主使保命。”

      “谁知等我凑近了,那女子一改之前哭喊模样,大声说自己不记得了,直接口吐白沫就没了。”

      崔莹同吴姝婉听得惊心。都是闺阁小姐,谢阮清即便是谢行之教养的,骨子里多那么几分刚强,也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往日斗嘴都不过是唇舌上的功夫,哪里有人直接动人命的?

      想一想,这件事也不对劲——那女子先前一味求饶,这才引得谢阮清近她身前。等谢阮清靠的近了才死,怎么看怎么有蹊跷。

      “她是故意死在我面前的。”谢阮清轻声道,“她故意的。”

      崔莹同吴姝婉面面相觑,只能上前抱住谢阮清,轻轻拍她后背。

      “实在太狠心了。”吴姝婉义愤填膺,却想不出什么恶毒词汇,“这人怎么……怎么……怎么这么坏!”

      崔莹轻轻摇头。这人的目的不是谢家,这蓝衣服的婢女也是故意送到她跟吴姝婉面前来,故意露出破绽让谢阮清发现,再被抓住。

      蓝衣服那女子不一定就进了书房,只不过身上沾染梅花香味,迷惑谢阮清,让谢阮清以为她进了书房、同外面什么人有勾结迫害谢家。

      “你担心家里,必定亲自去问。”崔莹道,“这女子是冲着你来的,背后之人也是冲着你。”

      “可为什么?”谢阮清喃喃自语,“只是为了惊吓我?”
      她现在还是浑身发凉,心里奇异地平静下来,仿佛刚才没见到这么吓人场景。

      吴姝婉同崔莹突然起身行礼,谢阮清听见她们口称“太子殿下”,清楚知道是太子来了,身体不受操纵地起身,规规矩矩行礼,被一双手握住。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太子平日里总是温和,眼睛里透着一层温润的光泽,像是把玩良久的玉。可现今他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漆黑一片,看不见光。

      “太子殿下。”谢阮清道。

      “太子妃受惊了。”太子握住她的手,小心把人带到自己身边来。

      梁璜看见谢阮清第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开始绷紧。太子妃惯常带着笑意打趣,从来举止轻缓,没有这么……这么失神过。

      他知道?太子知道?谢阮清心里浮光掠影地过一个念头,他怎么知道的?他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要是有关系……谢阮清冷静排除这个可能,太子没必要这么对自己。

      谢阮清被太子扶上马车,梁璜不再笑,直接皱住眉头,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若是平常,太子妃必定僵着脸笑,再刺他几句,嘲笑讥讽都是鲜活生气。现在她却格外乖巧,垂着头一动不动。

      梁璜叹一口气。

      “怎么了?”他温言问怀里女子,心里有些怪异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揪成一团,“哪里不舒服?”

      谢阮清没有说话,慢慢松开绷紧的身体,靠上太子怀里。

      她浑身发冷,后面的人很暖和,似乎也很可靠。

      “有人在我面前死了。”谢阮清飘在天上看自己冷静陈述,惊讶于自己嗓音不发抖,“我有一点难受。”

      她没有说难过,用的是难受。

      太子抱住她,发觉她身体细微的抖动,还有白得不正常的脸色。

      “别怕。”梁璜轻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她为什么这么做?”谢阮清喃喃自语、神情天真,似乎只是孩童不解在发问,“她背后又是谁?”

      梁璜看着她,谢阮清神色飘忽,发问也只是无意识,并不是想求一个答案或者回复。

      “阿阮——我能唤你阿阮吗?”梁璜轻声抚慰她,手指紧紧缠住谢阮清的手,“不怪你,你也知道,对不对?”

      “我知道不怪我。”谢阮清重复,“我有一点难受。”

      “好,阿阮难受。”梁璜手掌抚着谢阮清后背,“我的阿阮没错,不怪你——不怪你,要是难受了,可以哭出来,没事的。”

      他似乎很有经验,慢慢开导谢阮清,指引她找到能宣泄情绪的方法。

      谢阮清被人抱着,依然眼神镇静,慢慢慢慢地,眨了几下眼睛。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坠在梁璜袍角,紧接着又是泪。慢慢的,水滴变成一串,梁璜袍角已湿尽。

      依然无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太子为什么知道这是什么感受?猜一猜吗……
    作法涨收加评论啊啊啊!以及台风地区朋友注意安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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