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影帝的千层套路》水仙乘鲤

62、第六十二章

　　回想起来，苏衡一辈子都不算是什么聪明狐狸，从小时候他顶上就总是有一个叫姬珞的。如今姬珞看着这个表了不知道多少辈的表弟，仅一眼，却什么都望到了尽头，有种说不出的寂寞。还记得姬珞初见苏衡，对方只是个浑身白毛的团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圆得出奇，姬珞对白衡之的第一印象是没有什么蛋用的美貌，后头也没有把对方当成一回事。

　　两人一起被教化，如果没有那个狗屁老师和神他妈命运纠缠，大概白衡之姬珞永远停留在，各占一方课桌，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但偏偏夫子一教鞭下来，先敲了姬珞，再敲了白衡之，四目相对之时，白衡之冲着姬珞傻乎乎笑了一下。

　　一起被赶出过教室、一起顶过花瓶、一起后院摸鸡、一起兹尿比远……现在想来，一起过那么多事情，为何最后还是得打上个“曾经”。

　　一眼万年。

　　姬珞微微一笑，一笑之中，已经是对苏衡做出的最高评价，他从来没有想过，苏衡竟然会成长为一只比想象中出色那么多的狐狸。他收敛万物于眼中，在万物中找到运转方式，他终于成为了新时代的朝阳。

　　聪明反被聪明误。姬珞不晓得为何想起了最厌恶的夫子留下来的结语，苦笑之余，不得不感叹一句：一语成谶。

　　苏衡就这样看着姬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对于晏珀茗此时的处境也不是很在意——至少脸上没有一点慌乱。姬珞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小看了他，苏衡不傻，他无情无义，智慧却远高于他，至少在这一场大戏里面，所有的人都被苏衡玩得团团转，并且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你、你一切安好？”姬珞间苏衡神情淡淡，竟然一时间悟出了一点从未摸到的可怕情景——眼前对在意的人都能保持淡漠的人或许才是苏衡的原本模样。

　　苏衡淡淡点头：“我一直都很好。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你，姬珞。无论是从前还是到现在你为我的所做，我都很感激。”

　　这是一种苏衡从来没有过的神情，淡得吓人。

　　“你在怨恨我？”姬珞难得慌乱，他情绪上有点激动，但对上苏衡那双淡然冷漠的眼睛的时候，姬珞的心渐渐冷下来，“所以，你才是那个洞悉一切的人？”

　　苏衡叹了口气，他视线越过姬珞，落在里面熊熊燃烧的灵植当中，从他没什么感情的眼瞳中逐渐凝聚起一点点的担忧，这份担忧是属于晏珀茗的，一瞬间姬珞明白自己败了。

　　姬珞回想起以前与苏衡相处的点滴，这才发觉里面时常出现的不协调。苏衡太呆太沉闷，要不是他带着苏衡出去玩，他大概率是一个只会哇啦哇啦背书的狐狸或者是个靠着发呆蹉跎岁月的狐狸。初见点滴，再次聚焦——

　　苏衡小小的身子塞在左边教室的角落，他穿着最尊贵的十二单衣，小小孩童被装点得像个精致的玩偶，眼瞳很黑却很空旷，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但每当有人看向他的时候，他都会纡尊降贵的笑一笑，现在想来，这笑容更像是精心规划好了的，每一个弧度都是标准化的。大概是夫子发觉姬珞盯着一个同龄人太久，这才一板子打了两个人。白衡之顺着板子看到了姬珞，随之露出了精致的笑容——刻板得吓人。

　　无论做什么，白衡之好像永远慢上半拍，当你对他发火、生气，他总是傻愣愣一笑，就好像这人天生没心没肺，只会傻笑发愣。仔细想来，当年老夫子更喜欢苏衡，除了那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子还说过很多，“这世间有一种人，他们熟稔各种阴谋手段，他们只是一睁眼，就知道了所有，他们小心部署、猥琐发育，他们是站在智慧结晶上的人……”

　　说到这里，老夫子叹了一口气。

　　“……可偏偏他们对世界没有任何感觉。所谓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那年白衡之年少，曾问姬珞“多少作品才能演绎出自己”，想来那时候白衡之已经看透了姬珞这种人——自以为轻狂桀骜、碾压愚蠢世人、自以为于此世间孤单孑然，其实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苏衡他是何等聪慧的人。姬珞输在一个“情”，他低估了对白衡之的喜欢，所以，利用他，却又在白衡之死后疯狂报复，为了白衡之，享江山万里、永生孤单。白衡之从一开始就赢了，因为他既不爱自己更不爱世人。

　　苏衡闭了闭眼睛：“是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故意让我成为吊出邪龙骨的饵料，这世间无论如何辗转，唯有情字最伤人。我知道，你与神的交易。你救活我，借我一座神山，你利用娱乐圈里面的执念，成为深渊的刽子手……包括你对我的良苦用心，在娱乐圈中打击我却又保护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天我故意回山，恐怕你会这样护着我一辈子。”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参与进来？”姬珞有些不受控制。他在娱乐圈里面护着他，给他自由却不温不火的生活。他希望他“质本洁来还洁去”，他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好多辈子了，一直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没有机会了。

　　苏衡凝视他：“我自出生，便被誉为神子。可我天生对情感感知微弱，我从七情中跳脱出来，反而更能看清楚这个世界的运转。可我这样的，天生容易夭折，父亲为了保全我一命，让我学会伪装——无论我骨子里是个多么冷漠的人，都必须要装成一个正常的人，哪怕是个只会笑的傻子。我洞悉天地人……”

　　他浅浅笑了笑，这大概是他最真实笑着的模样，没有故意雕琢的精致，反而多了一丝温馨。

　　“你救了我，所以我也想救你。你复活我的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你微弱的救命呼唤。”苏衡甜甜一笑，“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从神的捆绑中获得自由……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远远地，晏珀茗一脸锅底黑的被消防人员救了出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熊熊燃烧的灵植已经灭了火，呈现出一片焦黑之色。而在焦黑一片之中，大概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看上去凶悍的晏珀茗身上散布着一层淡色的光晕——狐骨结界。

　　说什么无情无义，还以为是永生捂不暖的冰块，还不是化了。

　　姬珞被警察带走了，警察恶狠狠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懂不懂？你现在偏偏烧的是国家保护区，年纪轻轻怎么脑子不好使。诶诶诶，跟你说话呢，还在看人家大明星呢？”

　　在姬珞眼里，苏衡噔噔噔跑过去，一把抱住晏珀茗，饶是晏珀茗肚子里面都是火，此时此刻也发不出来了。苏衡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还不清楚吗？冷漠无情也好、呆傻沉默也好，都无所谓，当年他还是一个小屁孩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他。

　　“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晏珀茗捏了捏苏衡鼻尖，“都搞完了吧，差点你可就见不到你亲爱的老公了！”

　　苏衡点点头：“都结束了。你不会死的，你身上有我的骨灰，不会出事的。而且你原身未死，我帮你藏好了，就算晏珀茗除了什么事儿，我还能把你度回到苏清宵身体中，你别怕。”

　　“哟，这小心思一串一串的，乍一看竟然有点不像我家苏小乖乖了。”

　　晏珀茗很明显看到苏衡委屈巴巴的神情，苏衡对着姬珞伶牙俐齿，现在对上晏珀茗，瞬间吞吞吐吐。

　　晏珀茗：“该改名叫苏小坏坏了。”

　　当时云蘅山，苏清宵飞升成魔、一念之差，苏衡替他挡了天劫，却不想半神横空出世，与他缠斗，苏衡只来得及将苏清宵魂神分开，却不想身体藏好了，还没有来得及安好魂魄，苏衡便体力不支死过去了。

　　姬珞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只剩下苏衡尸身。

　　……

　　姬珞被送上警车，晏珀茗也被送上了救护车，警车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苏衡一把卡住了门，姬珞从黑暗中抬头看他，正好看到他清澈的眼眸。

　　“你不是想问我选什么专业吗？我想选化学专业，研究爆破那种。”

　　姬珞愣了一下，破涕为笑。

　　“为何？”他竟然一点不懂苏衡。

　　苏衡笑：“燃烧炙热的生命，爆破这虚伪命运。”

　　“姬珞，旧世界拉下帷幕，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车门终于关上，苏衡也回了救护车照顾他大宝贝儿去了，姬珞把脸埋进手臂中，哽咽了一下。

　　时隔千年，他终于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苏衡，斩断了他纠葛宿命，斩破了神的文明。姬珞想，这下子总算是该还的恩情都还完了。

　　白鹿拍出了闻名一时的电视剧、谭怼怼曾经大红大紫、钟离安开创了时代新潮……那么多耀眼的生命，滚烫、燃烧，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可期。

　　新时代，已经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