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夫君》夏时舟

5、第五章【修】

　　朝阳初升，公鸡鸣叫，屋外终于响起纷扰的人声，沈昭雪赶忙跑到木门前，又是拍又是踹的，终于把周婆子给喊来了。

　　“姑娘，这大清早的，我还要给寨子里的人做饭呢，吵什么吵，饿了你也得给我忍着！”

　　隔着门，沈昭雪也能听出周婆子对自己的恼恨，但是想到水笙高热不退，她只能忍了下来，低声哀求道：“让婆婆为难了，我也是没办法，水笙发热了，烧得厉害，请婆婆大发善心，给她拿点药吧。”

　　周婆子一听，乐了，感情这位贵人姑娘还和那个贱丫头处出感情来了。

　　“姑娘，你管她干什么？照老婆子说，这样没二两肉的丫头，死了算了，还省了寨子里的米粮。”顿了顿，周婆子不耐烦地说道，“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可走了啊。”

　　沈昭雪怕她真抬腿就走，等会儿过来也不给水笙带药，赶忙褪下手上的玉镯子，又敲了敲门：“婆婆心好，不是说了水笙就算我的丫鬟了嘛，我也不想看着身边的丫鬟一个一个出事，多晦气啊。婆婆你来都来了，就再开道门缝，让我看看外边，不用开多大，一个镯子大小的地方就够我看的了。”

　　她特意在“镯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想到昨天拿到手的那对玉耳坠，周婆子登时就停住了脚，走回门前，贴着门，话语中充满期待：“姑娘真想看玉镯大小的地方？”

　　“自然是了，婆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沈昭雪话音刚落，周婆子已经从外边把木门拉开，不宽不窄，正正好一个玉镯能通过的地方。

　　“婆婆，你辛苦了，麻烦婆婆等会儿送饭过来时，顺道带点退热的药，水笙烧了一晚上，要真死在这屋子里，我害怕。”

　　看着沈昭雪眼中的担忧，周婆子摩挲着玉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姑娘放心，有姑娘你这样的好心人，那丫头也算有福了，肯定不会吓着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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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婆子贪财，但也讲信，拿了好处就会办事。

　　给她们送早上那顿时，不但从袖子里抖出一个小纸包，食盒里还多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沈昭雪向她道谢，她也乐呵呵地应了，只是一提到凤青，周婆子又变回了锯嘴葫芦，一个字也不漏。

　　周婆子走后，沈昭雪喂水笙喝下那碗药，又打开小纸包看了看，里面有两丸药，她看着光算时辰，差不多到了正午的时候，用清水把那两丸药给水笙喂了下去，也是水笙命硬，还真给扛过来了，到了傍晚时候，不但退了热，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沈姑娘，你真是菩萨转世，要是没有你，我就和弟弟在地下团聚了！”

　　还没等沈昭雪反应过来，水笙突然双膝下跪，猛磕了一个响头，把她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俩也算是在这儿互相依靠了，你生病了，我怎么能不管你。”沈昭雪上前拉住她的双手，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快起来，你才刚退了热，好好坐着歇息才是。要是为这着再病倒了，那才是真的对不起我半夜起来照顾你的辛苦。”

　　水笙不肯，扭着身子躲开沈昭雪的手。

　　“沈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别的能报答你了，你就让我给你磕几个响头吧，剩下的，来世我给姑娘做牛做马，一定还清姑娘救我一命的恩情！”

　　见她就是不肯起身，沈昭雪也松开了手，看着她，说出了自己此时唯一的念想：“水笙，你要是真的想报答我，那你告诉我一件事，你想不想从这里逃出去？”

　　水笙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逃、逃出去？”

　　“对。”沈昭雪点了点头，语气坚决，“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们什么时候对我们下手，不如我们自己先试一试，若是成功了，我们都自由了；若是不成，不过就是再被关押在这间屋子里罢了。”

　　想到山寨外的生活，水笙的目光闪了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纠缠，。

　　沈昭雪乘胜追击道：“水笙，你知道这里构造，我也有法子能弄倒周婆子，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从这里逃出去的，你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被他们卖掉。”

　　水笙想起了弟弟走的那天，她气急攻心，从小到大第一回生病，病得昏昏沉沉的，周婆子怕她会搅了其他姑娘的安生，把她从西边屋子拖过来，像只破麻袋似的仍在地上。

　　她躺倒在地上，没整过的地面土石硌得背痛，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早在弟弟死的时候就哭哑了。

　　她就那样躺着，眼皮都睁不开，好像也要死了一样，昏昏沉沉中，她看到周婆子站在自己边上，一脸怜悯的看着自己，她的嘴皮子不停地翻动着，说什么病了也好，死了最好，这里的姑娘都是卖去窑子里的，管你长得什么模样，只有有个女人的身子，好窑子坏窑子，总有一个缺皮肉姑娘。

　　想到这里，水笙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沈昭雪，大眼睛里冒出骇人的亮光。

　　“今晚就是逃出去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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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州府府衙，顾寒时熬了一夜，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爷，搜山回来府兵禀告，那群土匪现在就在上南山里窝着，还在山上建了个寨子，沈、不是，王妃和凤青应该也被关押在山上。”

　　过了一夜，顾墨还是有些不适应沈姑娘成了摄政王妃。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王妃嫁到王府，爷不想见她；王妃写了一堆和雪花儿片一样的书信送到上京，爷看也不看。照这么看来，王妃和王爷是命中注定做不成小夫妻啊，怎么两人反倒在清州府遇上了呢？

　　终于有了沈昭雪的下落，顾寒时的神色也舒展了一些，只是一想到沈昭雪现在还身处不测，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顾墨，安排回来的府兵休息，傍晚整兵出发，在上南山山脚埋伏，预备今晚攻山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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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寒时看着昭州府图，安排着今晚的攻山路线，而在山寨中的沈昭雪和水笙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周婆子自投罗网。

　　“吱呀——”

　　听到熟悉的开门声，沈昭雪和水笙眼睛都亮了，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周婆子提着食盒抱着陶罐进来，看到水笙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笑了一声：“命真大啊，丫头。”

　　水笙走上前去接过周婆子手里的陶罐，低声道：“多谢婆婆的药，要是没有婆婆帮忙，我这条小命早就不知道没了机会了，婆婆，罐子给我吧，我去倒水。”

　　周婆子不疑有她，像往常一样把陶罐往她手里一递，还夸了句懂事，并没有注意到，水笙走到墙边上，转身对沈昭雪比了个手势。

　　沈昭雪微微颔首，捏紧了手上的小纸包，一脸天真地走到周婆子面前：“周婆婆，你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周婆子低下头来，打量着她手里的小纸包，不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沈昭雪神秘一笑，缓缓打开纸包：“这可是好东西，海外来的，婆婆你闻闻，香不香？”

　　周婆子半信半疑地低下头来，嘟囔了一声：“灰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像海外的金贵东西。”

　　话是这么说，想到她给自己的玉耳坠玉手镯，一看就值不少钱，眼前这一小包粉末看着灰扑扑的，周婆子还是凑近嗅了嗅，这一闻，周婆子乐了。

　　“哎呦，姑娘，这东西看着灰扑扑的，可真香啊！”周婆子夸赞道。

　　沈昭雪抿唇一笑：“我没骗你吧，好东西，周婆婆，你再闻闻，这是我家里人特意从海外捎来的，说是能凝神静气，我听着声，今晚寨子里是不是有大事要忙啊，这么热闹，周婆婆你再闻闻，舒坦舒坦，晚上也不至于累着自己个儿。”

　　周婆子双手捧着小纸包，凑近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更轻快了。

　　“姑娘有所不知，今晚寨子里吃肉，灶得烧到天亮呢，婆婆我这一晚上可有得累……”

　　说着说着，周婆子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中听“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下，只剩下那一小嘬灰色粉末在屋子里飞扬起来。

　　“水笙，捂住口鼻。”沈昭雪单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低头去翻找周婆子身上的钥匙，找到后，她迅速地站起身来，跑到门边，喊水笙一起走，“咱们现在去找凤青。”

　　水笙跟在她后边，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小屋，她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周婆子，怯生生地问道：“沈姑娘，她不会突然醒来吧？”

　　沈昭雪打量着四周，不假思索地回道：“不会的，这香粉我试过了，一点就能让一个成年男子昏迷六个时辰，周婆子吸了那么多，明儿才能醒来。”

　　水笙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关上木门时，沈昭雪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个闷声，她好奇地往回看了一眼，只看到锁得好好的木门，也没再听到什么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转回头，催促着水笙带她赶快去找关押凤青的地方。

　　水笙带着她往山寨西边跑，只是若仔细看看，她右脚露在外边的脚趾红了一片。

　　“沈姑娘，咱们跑快点，山寨里的人卖姑娘前一晚都在大屋吃肉喝酒，别的地方没人看着，但咱们还是得动作快点。”水笙叮嘱道。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凤青，沈昭雪也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跑起来。

　　“我们一定能平安逃出去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屋，水笙蜡黄的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定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