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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亲事 ...

  •   杨氏性情软弱,不善与人争抢。这些年虽说是吴氏管着家,但她们二房若没有个能立得住的人。在这深宅大院里怎么过得下去。

      是以花榕这些年个性越发要强坚韧,便是不想她与母亲被人看低了去。

      如今的二房,到处是她的人,岂能让两个外来人随意做主,便是萃雅居里前脚发生了什么,后脚便会有人来回禀花榕。

      二老爷再宠爱汪氏和她的一双儿女又如何,花榕早在父亲带着她们去任上时,便不再对父亲抱有什么期望,她只相信自己,除了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

      花槿无聊地听着她们唠家常,不知为何,目光忽然朝花榕看去,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不太平易近人的大姐姐。

      比起花虞的八面玲珑,嘴里说着讨巧的话逗人开心,讨人喜欢。花榕却只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眉目微微皱起,不仅不会让人忽视,还会让人感叹,这浑身的气度,果然是花家的嫡长女。

      花榕知道花槿在时不时地那眼睛瞟向自己,在她的视线再一次撇过来时,故作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笑了开来。

      花槿被人抓包,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忙又恢复正襟危坐的状态,看上去是在认真听着大家的话,□□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罢了,知道你们各有各的事要忙,陪了我这半天,都散了吧,月娴随我去后堂。”蒋氏揉了揉花槿细软的头发,道:“你也去吧,等会儿午时跟着你母亲用膳。”

      花槿不是很乐意,但祖母的话,她不得不听,只得平静地点了点头,“好的,祖母。”

      蒋氏知道她和吴氏不亲近,这些年没养在吴氏身边,难免对她有些冷淡,再加上又有亲妹妹花柔在一边对比着,花槿心里肯定不舒坦。

      蒋氏叹了口气,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尽量让她们母女多相处,或许日后就好了呢?

      花槿随着众人走出去,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浑身犯懒,她打了个呵欠,忽然想起回京的原因,站在原地,迈不动脚步。

      祖母带她回京,是因为父亲为她定下了门亲事,但到了现在,花槿仍十分糊涂,没人告诉她要嫁给谁,也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嫁,她像个物件,被定下了。

      从前在扬州,花槿身边也有三两好友,到了年纪,也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家世相当的人。

      她曾以为她是不同的,父母远在千里,祖父祖母疼她入骨,定不舍得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花槿一度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可以带着帷帽游遍扬州城大小街道,也可以随意出府与友人聚会,甚至悄悄瞒着祖母,下水与采莲女玩闹。

      京城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念女德,学刺绣。

      花槿虽也被祖父逼着念书,学的却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还曾调皮地练过蹴鞠。

      祖父在扬州开设青山书院,花槿曾换了男装,跟着学子们一同听夫子讲学,无人知道那几年青山书院内那个唇红齿白,容貌出众的书生正是花太师的亲孙女。

      花槿伸出一只纤细而柔弱的手,在阳光下浮现出青色的血管,她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那样的日子终究随着父亲的一封家书离她而去了,留不住,回不去。

      像是祖父祖母为她编织的一场美梦,如今,这场梦被她的父母打散了。

      “小姐?”

      花槿忽然转身,向内堂走去,脚步快得将紫珠紫纹甩在身后。

      跑过浮光掠影的长廊,她在一座屏风前停下,里面传来祖母与母亲交谈的声音。

      紫珠紫纹跟上来,她立即回身,将食指放在涂了口脂的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胡闹!”蒋氏气得脸色泛红,“儿女亲事,岂能那么轻易便决断,竟等不及我回来便草草过了文定!”

      吴氏陪笑道:“母亲别动怒,是老爷的意思,这桩婚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百利无一害啊!槿儿也是我女儿,我会害了她不成?”

      蒋氏重重地呼吸了几下,逐渐平静下来,她没那么好糊弄,事关花槿的终身幸福,不得不谨慎,“那邢雪榆如今官至次辅,又得皇上看重,位高权重,他父亲怎会看上了我们小茉儿?”

      “邢老爷与老爷私下有几分交情,又同为四品官,咱们家与邢家也算门当户对,邢老爷便主动跟老爷提起,儿媳只知道一晚老爷醉酒回来,高兴地道为槿儿定了门亲,隔日邢府便请媒人上门了,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吴氏道。

      按她说来,虽说家世想当,但自从邢雪榆步入官场,仕途坦荡,想跟邢家结亲的世家数不胜数,如今这桩好事到了花槿头上,自是不肖多犹豫,吴氏不知蒋氏在担忧什么。

      “邢雪榆如今二十有二了?”蒋氏问道。

      “是的,母亲。”吴氏有些讪讪地补充道:“但他为人端正,房中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仅有一个通房丫头,据说颇为宠爱。但男子这个年纪,有几个房里人实属正常,邢次辅这算难得的了。”

      如此说来,蒋氏就更疑惑了,“照你说来,这邢雪榆千好万好,为何到如今还未成亲?邢老爷又为何单单挑中小茉儿?”

      “邢雪榆醉心仕途,无心家事,家中邢老夫人为了儿子亲事可谓操碎了心,槿儿幼年时曾见过邢老夫人几面,打听了槿儿的事情,便留心了,京城想与邢家结亲的人家虽多,但适龄,家世相当的也不多,槿儿模样出挑,又得您亲自教养,邢家再满意不过了。”

      怎么听吴氏的意思还是她高攀了?花槿无意识地用手挠着屏风,心里却好似有只暴躁的猫儿,想发脾气又只能憋着。

      蒋氏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满意这桩婚事了,面上却仍做出严厉的模样,道:“小茉儿自小在我跟前长大,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你狠心地扔在我这里,这些年来你也不曾对她上点心,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从前小茉儿不在京城便也罢了,如今她回了京,我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母亲说的哪里话,槿儿也是儿媳肚子里出来的,便是这些年冷落她了些,心里也是念着她的!”吴氏委屈地红了眼圈,拿手帕擦着眼角。

      蒋氏柔和地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管着这偌大一个家,又要教养四丫头,如今丰勉媳妇也能帮上忙了,你就慢慢教着,以后也好轻松些。”

      “母亲放心,儿媳常把她带在身边,她日后要做宗妇的,那孩子乖巧听话,是个能做主的。”吴氏轻笑着,忍下心里的不痛快,她当家这许多年,要放权哪那么容易,心里暗自觉得蒋氏对她苛刻,这一回来,便要分了她的管家权。

      “行了,既然你们夫妻已经定下了,那我也不便说什么,这桩婚事就这样吧,也该准备起来了,不可委屈了小茉儿。”蒋氏笑呵呵地呷了口热茶,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在家信到扬州时,她和花太师便托人仔细打听了邢雪榆这个人,花太师学子遍布天下,在文人中受到尊崇,人脉也广,要打听什么都容易。

      她自然是对邢雪榆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花槿回京,如今弄清了邢家为何主动结亲的原因,便更是放心了。

      吴氏笑道:“早在槿儿在路上时,府里便开始准备了,婚期定在下月初十,也没多久了,槿儿是我花家嫡女,自是样样挑好的,我这里给她的嫁妆这段时间也在打点。”

      蒋氏点了点头,有些感概,“一转眼已经那么多年了,小茉儿都要嫁人了,老头子留在扬州守着他的书院,不愿意亲眼见着小茉儿出嫁,怕舍不得,但哪里放心得下,必是要和老二一同回来的。”

      花槿想起离开扬州时,祖父拄着拐杖,立在老杨树下向她挥手,当时只是气祖母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京城,连一向有求必应的祖父都不帮她,因此气呼呼地转过脸去,没看到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浓浓的不舍。

      听风阁的竹林又在莎莎地响,花槿独自坐在石凳上,斑斑点点的阳光射下来,她脑子里一会儿是祖母殷切的脸,一会儿是那个夜晚那人的回眸。

      花槿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不过萍水相逢,却在心里给那人留了个位置。

      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大概那人也早就将她忘了。

      她望着天边的鸟雀,有些羡慕它们可以随处遨游的自在,可人终究不是花草鸟兽,有情便有羁绊。

      她是花家的嫡女,纵然不为着帮扶家族,也不能罔顾年迈的祖父祖母。

      花槿不断地安慰自己,扬州的那几个好友成亲时也与她一般的不乐意,成亲之后说起夫君,却都是一脸恋慕娇羞。

      也许她也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变成某人的妻子,自然而然地对夫君产生恋慕。

      可花槿知道她不会,自欺欺人罢了,她站起身来,走进房中,把自己埋进柔软的锦被。

      她知道自己动过心,对那个不期而遇的救命恩人,或许是在那个命悬一线的瞬间,也或许是在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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