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
-
早上五点半起床，早餐热身后并没有开始训练，而是到会议室里集合。
幸村昨晚上看了德川给他的笔记本，已经把一天的流程记了下来。八点到会议室填表，给自己睡眠、饮食和身体状况打分。每一天都要这么进行，填表后教练会根据打分情况确定该选手需要训练的方向。
十分专业。
之后是击球练习，幸村观看了三位室友的击球，流畅而有力，每一球都是一流水准。幸村在观察他们的同时，德川他们也在观察这个新来的室友。
击球稳定而标准，落点都精准地控制在了底线附近，这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十分难得。
下午是练习赛，两两一组进行比赛。拉尔夫和博格一组，幸村和德川分为一组。前者先比，幸村拿出自己的素描本，一边看比赛一边进行速写。
一旁的德川见状，凭借着身高一眼就看到了幸村素描本上的内容。他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他轻咳一声，把幸村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问：“这是什么？”
和真田差不多的话少但可爱的类型啊，幸村这样想着，他坦然地把素描本递给德川，“是画册，我平时有绘画的习惯。”
德川翻阅着画册，上午他们击球的瞬间也被幸村捕捉并画了下来。虽然有点潦草，但看得出来画工的精湛。他把画册还了回去，抬头看着场内的摄像机提示说：“这些摄像机能够多方位全角度地拍下场内人的动作，你可以去监控室查看。”监控室可以暂停，这样幸村看着定格的动作更容易画一些，更能画得好看一些。
“前辈给的笔记有写。”幸村知道有这回事，他也确实想每天去监控室查看自己的动作并予以改正，“我不只是单纯的画画，观察也是网球比赛的一环。把观察对象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在脑海里并画下来，这对记忆力和脑内图像处理能力是一种考验。”
德川“嗯”了一声，他明白了，但没有完全明白。
“下一组，德川，幸村。”
到他们了。幸村把自己的球拍拿了出来，把外套叠好放在网球包里。从上午的击球训练可以看出来，德川并不是他可以轻松对付的对手。与其到时候外套掉在地上弄脏，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披。
幸村先发。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普通的开局，他上手就是一个极具威胁性的发球。
速度不错，威力十足。德川对这球感到满意，手臂发力，用左手接住了来球。
是少有的左撇子。幸村不是没有打过左撇子，他很快调整了球拍倾斜的弧度。他在心里对德川有了一个简单的判断，比他想象中的要强。水蓝色的球拍稳稳地拦住网球，利落地球打了回去。
场边闲着的人被这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吸引住了，而且其中一个选手是一名小学生。他们顺着幸村回击的网球的轨迹看去，看到的是沉着冷静的德川。
“是那个怪物宿舍的德川！”有人惊呼。
德川所在的宿舍被学院里的人称之为怪物宿舍，包括德川在内每个人都是非常强大的存在。尤其是博格，他拥有着连职业选手都赞叹不已的实力。
所以那个陌生的小学生怎么会对上德川？
“听说那个小学生是昨天刚来的日本留学生，和德川他们一个宿舍。”
“什么？他也是怪物宿舍的人？”
“那个怪物宿舍的小学生？”
球场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场中的那个小学生。能被分配到怪物宿舍的人，何尝不是又一个怪物。
刚下场的拉尔夫用毛巾擦着汗水，他叫住了一刻也不休息要去继续训练的博格：“不看看这孩子的比赛吗？”
博格对这个小学生没有太多的关注，他低声说：“等他到达你的程度。”
“我该认为这是夸奖吗？”拉尔夫失笑，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博格抬脚就要走，这时，一道道清脆的网球声在球场回响。像是一首舒缓的交响曲，随着时间的增长，网球声越来越激昂，调动着所有听众的心弦。博格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先前那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小学生此刻脸上充满了自信，每一球都是和他外表极为不符的沉重。
在拉尔夫揶揄的目光中，博格泰然自若地坐到了他的旁边，和他一起看着比赛。
室友德川的实力博格很清楚，他没想到这个小学生居然能够和德川打得有来有往，气势、技术、球风丝毫不输于德川。
拉尔夫看出来幸村在努力地想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之前一定没有打过旗鼓相当的比赛。”他非常笃定。
“猜对了。”
麦克突然出现，在拉尔夫和博格嫌弃的目光中，他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们的中间，并拿出一叠A4纸。他翻到写有战绩的那一页，抽出来递给博格看。
神奈川青少年循环赛，优胜；JR大赛，优胜；全日青关东地区预选赛，优胜。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比分，一溜儿的6-0。
看着比赛记录，拉尔夫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把这个小学生安排到他们宿舍了。哪怕是他，在小学时候也没有这么惊人的战绩。等等，他的目光停留在全日青上，这孩子参加的是14岁以下组别。也就是说，对战的是国中生。尽管只是关东地区，这孩子也能拿下优胜。
“真了不得啊。”他不禁感叹。
博格面色凝重起来，他再次看向场中与德川比赛中的幸村。因为每场比赛都是6-0，所以幸村习惯掌控全场。这么看来，幸村似乎是进攻型选手，不过这种类型的选手心态很容易崩。
“精市的心理素质是天才的水准。”麦克想到了几年前他对幸村做的特训，“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遇到过本该赢下的比赛却输了的情况，所以一直都很淡定。”
第一局由德川拿下，轮到德川的发球局。
“他应该会用那招吧。”观看比赛的其他人说。
“啊，是德川的杀手锏。”
彩色的光晕附着在德川的左手上，挥拍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七彩光芒，随着光芒的不断闪烁，网球在空中不断地变换着位置，让人看不清球路。
幸村略微惊讶。他以为德川和他一样是精简风。结果对方这个发球花里胡哨到令人震撼的地步，就连光束都变了颜色。
“是德川的幻彩发球。”拉尔夫每次看到都无力吐槽，七彩什么的，太不符合德川的气质了。不过这个发球也很难有人打得回去，网球就像是被笼罩在光芒之中，扑朔迷离，根本无法捕捉轨迹。
然而在幸村眼中，网球自始至终只有一条轨迹。他迅速来到落球点，用球拍接住了弹起的网球，将其回击。
“网球是不会发出七彩光芒的。”幸村非常直白地说。
什么？德川瞳孔微缩，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打回自己的发球。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追上了网球。与此同时，他收起心里微不可察的轻视，对待这场比赛也慎重起来。
“那个小学生居然能够打回去！”
“果然又是一个怪物。”
拉尔夫听到一旁的声音，他无奈地用手撑着地，却摸到了一个东西。他抓起来一看，是一本画册。他好奇地打开一看，第一页就是博格的个人图。
“画得挺不错啊。”
麦克赞叹，把博格和整个球场都画了进去，每个细节都没有遗漏。这么称赞的他却没有听到旁边两人的声音，他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这是刚才我和博格比赛时的场景。”拉尔夫看向场地中的幸村，难怪这孩子的控球能力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有这方面的训练。在球场上观察对手和整个球场，是控球的关键。
不知何时技术教练凯宾加入了他们的群聊：“他很瘦小，所以跑动的能力和发应速度要大于常人，但这样他在力量上有所损失。”速度和控球能力都不弱，唯一欠缺的就是力量。其他方面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看来接下来得着重训练这孩子的力量。
练习赛很快结束，德川获胜。明明获胜了的他没有半点高兴，散发着低气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德川可能没想到自己能够和幸村五五开吧。”拉尔夫很清楚德川的性格。德川年纪大不了多少，年轻气盛，而且在同龄人中也是连战连胜，以绝对的优势赢下比赛，他其实是有点小瞧日本少年组的水准。
“比赛中不能轻敌啊。”麦克捂着额头，在职业的舞台上，谁都没法预料刚出道的少年是否会在日后搅弄风云。纵观世界比赛，被爆冷门是常有的事情，被默默无名的对手打败的顶尖选手也比比皆是。
轻敌是大忌。
凯宾把幸村叫到一边交代事情，大致就是如何训练力量。
哪怕幸村英语水平还不错，他听着也有些吃力。国外的人语速太快了，他还没有听懂就转到了下一句，其中还有还多专业名词，他有点不太适应。
还好麦克读懂了他的表情，过来用日语给他解释了一遍并指导他说：“既然要参加职业，就必须能流畅地和世界交流。”
幸村点头。
在他以为自己的比赛已经结束，凯宾教练忽然说：“下一组，博格，幸村。”
博格？幸村看向起身朝这里走来的博格，后者身材高大，站在他面前时完全把他整个人都盖住了。但幸村的气势却丝毫不逊于博格，这让凯宾教练感到惊讶。
率先发球的是博格。博格不愧是连职业选手都要称赞的对象，力量、速度、体力、技术，每项都没什么短板，球风也是幸村最喜欢的朴实无华。
以幸村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博格的对手。
但是……
站在入口处的德川看着追球中的幸村，抿紧了唇。虽然幸村一直在输球，但是博格得分的球数也在逐渐增加，很难一击拿下比分。这是不合常理的，博格对上任何人都是秒杀，包括他。
博格也发现了这一点，这小子在比赛中不断修正自身的死角，这让他想到他的另一个室友。
拉尔夫脸色凝重，和德川的比赛不分上下，所以不是很能看出幸村的优势之处。没想到不断输球的幸村依旧处变不惊，在比赛中完善自身。
这是一个小学生能够做到的吗？
博格承认幸村很优秀，但仅仅如此在世界算不上什么，他出声问；“你就只有这样吗？”说完，他击球，一股电流窜入手指内，他手一麻，球拍偏离了预定的路线。
“Out.”
“博格居然会出界？”
“骗人的吧？”
“是那个小孩做了什么吗？”
观众席窃窃私语，对这个场面感到难以置信。
博格握紧球拍，看向对面的小孩，对方不客气地回敬道：“我可不只是这样哦。”
“被打脸了。”拉尔夫面对博格吃瘪的场景乐见其成，难得看到他出现这种情况。不过那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小把戏的话博格不可能应付不了，拉尔夫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他翻出麦克带来的A4纸，第一页清清楚楚地写着——“幸村精市，精神力选手”。
居然是罕见的精神力选手！
众所周知，世界第一塞西尔就是一名精神力选手。
望着幸村额头上白色的吸汗带，博格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来球，扬起了球拍：“同样的招式对我是不起作用的。”
幸村难得在比赛中笑出声来，他回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博格一惊，他的眼睛忽然一黑，再次眨眼时，网球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他冷着脸回击。
他真的非常讨厌精神力网球。
不过他曾经与世界第一的精神力选手对决过，对精神力网球有自己的破解方法，更何况幸村的精神力网球还没有成型。
“Game 博格，5-0.”
幸村调整着自己的吸汗带，凯宾教练察觉到这一点，他沉声说：“他不适合底线相持拉锯，一般选手还行，碰上博格这样的必输无疑。”这主要是因为他的握拍方式，东方式握拍的优点是对于来球都能用正反手击球，但缺点也很明显，击球的旋转不够——这些都是相对于世界来说。不过他感到不解的是，幸村用这种握拍方式稳定性和控球能力出乎意料的好。
最终幸村还是输了。
博格木着脸和幸村握手，头一次夸赞一个人说：“你会变得更强。”
这句话让幸村梦回和切原的对决。
又输了一盘，这对常胜的幸村来说是很难得的。麦克特地过来查看幸村的心理状况，发现对方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兴奋异常。他放心下来，组织好语言准备对幸村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之前说过，通过五感进行回忆从而使自己进入‘战斗模式’。”麦克对幸村说，“你随时随地都能进入‘战斗模式’，所以这个方式对你来说并不适用。”
幸村当然记得麦克说过的这句话。
“你之后不是对我说过吗？想利用这种方式来给对手上Debuff。”
“当时您说不着急。”
“有吗？”
“……”
麦克打了个哈哈，略过了这个话题，“总之，你刚才剥夺了博格一瞬间的视觉，使他陷入‘非战斗状态’。但这还不够，你知道塞西尔吧？”
幸村点头，他不仅知道还和他打过。
“他的精神力能够覆盖整个球场，让对手陷入他的精神世界，从而一举击溃对方。”和塞西尔相比，幸村的精神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麦克握住幸村的肩膀，“从剥夺视觉到剥夺五感，你能做到的吧？”
幸村重复了一遍：“剥夺、五感？”
“对，剥夺五感。”只有剥夺五感，让对手怀疑自我，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麦克破天荒地用着严肃的神色说：“你是可以做到的，现在的你。”
带着满腔的思绪，幸村回到了观众席。
“比赛很好看。”观众席上只剩下拉尔夫一个人，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幸村坐下说话，“博格很强，你能让他丢球已经很不容易了。”
幸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谢谢。”
接着拉尔夫问出刚才就想问的问题，“德川的绝招，你怎么看到轨迹的？”比起和博格的对决，他更想知道这个。
谈到网球，幸村勾起的唇角立刻放平，他掷地有声地说： “网球是不可能变色的，也不可能在空中随意变换位置的。”
拉尔夫：“……”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哪怕答案是听声击球都不会让他感到这么离谱。
在拉尔夫无语凝噎的时候，一道阴影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回神，看到的是一个身躯高大的少年。他一愣，这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有着浅蓝色头发的少年凶神恶煞地对幸村说：“告诉我吧，怎么才能变得像你一样有气势！”
幸村：“……”他再次梦回六岁。
凯宾教练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走过来，无奈地说：“卡特，你的语气能不能好一点。”卡特性格比较软，又爱哭，所以他给的建议是控制表情，但没让卡特控制成另一个极端啊。
卡特立马换了个表情，他在地上画着圈圈说：“我想让别人感受到我的气势。”
“气势不是靠表情的。”凯宾教练无力吐槽，“所以呢，你为什么突然过来这边？你的教练他们呢？”
卡特拿出手机，把他的聊天记录给凯宾看，“还不是荣一郎那家伙，他说新来的留学生是他的后辈，让我多多关照他。”要不是之前被荣一郎打败过，他才不会答应这个请求呢。
凯宾教练：“……”你这个态度不是照顾是寻仇吧。
卡特还没忘记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他来到幸村面前，握住他的双手，真诚无比地说：“你告诉我，我就愿称你为老大。”他已经看了很久了，这个小孩年纪不大，气势却半点不输博格。
坐在旁边的拉尔夫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但站起来的幸村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学习一下剑道怎么样？”幸村毫不犹豫地把真田道场推荐给了卡特，并学着见过的黑衣男的表情露出一个凶恶的眼神，以此来表示亲测有效。
卡特并不知道幸村的险恶用心，“哦！听名字就很有气势！”有时间他一定要去日本学习剑道锻炼自己的气势。
他也言出必行地对幸村道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好了。”
幸村委婉拒绝，他不想多一个比他年纪大的小弟。
“别害羞嘛，老大。”卡特用力拍了拍幸村的肩膀，“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纠正我的表情。”
幸村忽然想到了六岁的自己，他明白了卡特对气势的执著。不看卡特的身材，和他说话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妹妹说话一样。
送走卡特，幸村看向了满脸写着茫然的拉尔夫，他不禁出声问：“前辈？”
“忘了告诉你，卡特是准职业选手。”拉尔夫的眼神飘忽不定，“虽然还没出道，不过就在今年。”
幸村：“……”
槽多无口。
一天的训练很快结束，回到宿舍的幸村拿出毛笔和宣纸，开始练习着书法。
洗漱完的拉尔夫以为幸村在写着什么网球笔记，凑近一看，被工整的几个大字给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网球选手该干的事情吗？哪怕写作业他都不会感到那么惊悚。
他招呼刚进来的博格：“博格，你快来看。”
网球笔记吗？博格想，懂得自省的选手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他就看到了漂亮的书法。
幸村解释：“其实练书法可以锻炼耐力和心境。”而且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能半途而废。
“你很厉害。”拉尔夫由衷赞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幸村真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沉着稳重，不骄不躁，把时间安排得井井有条，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学生。
时间也不早了，他告诫幸村：“早点睡哦，明天要早起。”
“好。”
幸村写完最后一笔，他收拾着桌子。忽然，一本小册子被扔到了他的面前。他抬头，看到的是德川。
“这是我整理的网球选手必备英语词汇。”德川背对着幸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如果有需要，你随时来找我对话。”
显然他听说了他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当时那么不开心，事后却还是给幸村搞了这么一个册子，意料之外的关心后辈。
“谢谢德川前辈。”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02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