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不离》梓亦沅

5、第五章

　　放下手里的狼毫，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生无可恋的一张张翻数着案前的那一摞厚厚的纸
　　“一百零八……一百二十一……一百三十六……就没了？啊啊啊啊啊！我都快疯了啊！”一脸吾命休矣的江不离。话说这三百遍蓝氏家规何时才是个头啊
　　看着门外推门而入的人，江不离很是委屈的跑了过去，要求抱抱，要求安慰“阿姐”
　　“好了好了，知道你手腕疼，我特意带了药膏来给你揉揉”
　　盒子一打开，一阵舒人心脾的芳香袭来，江厌离弄了少许在掌心抹开，随后握着江不离的双手，将药膏子一一的揉了进去
　　“还是阿姐对我好”
　　江厌离轻笑“阿羡对你不好？”
　　“好什么好？要不是他，我会被那什么蓝湛罚抄三百遍家规，三百遍诶！一遍就是三千多条，三百遍那就是九十多万条！九十多万条诶，抄完不废也残了！”

　　“就会胡说”江厌离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柔柔的笑道“我可记得人蓝二公子罚你抄的是六百遍，要不是阿羡，你抄的可就不止九十多万条了”
　　“阿姐，就是偏心。你怎么不说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罚抄蓝氏家规”
　　“阿姐，疼！”捂着脑袋控诉的看着对方
　　“你还知道疼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要不是阿羡护着你，你以为你岂止是这么容易就过关的。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问你，那天晚上你和阿羡到底干了什么？为何，这几日兰陵金氏的人看见我们云梦江氏的人都没有好脸色？”
　　看着一脸疑问虚心求教的阿姐，江不离很是心虚移开了视线，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狼毫又开始了抄家规大业，总之就是对自家阿姐的话听而不闻，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时间倒回三日前
　　云梦江氏一行人被因着丢了拜帖，被姑苏蓝氏拒在了山门之外，因天色渐晚，再加之山路难行，她们一行人便在这云深不知处寻了一地儿稍作休整，魏无羡自告奋勇独自一人返回彩衣镇去取丢失在客栈的拜帖。江澄则是带领剩下的门人子弟好好在原地修整一番
　　看着独自一人临江而站的江厌离，江澄默默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阿姐，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两何曾在别人手里吃过亏？我看啊，该担心的是金子轩那个花孔雀才是”
　　被逗笑的江厌离浅浅一笑道“呵，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小离，她从小就是吃不得亏得主，我怕她闯出祸来”
　　江澄闻言笑了笑，宽慰道“那阿姐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有魏无羡那小子在，就算小离捅破了天也还有他顶着”
　　江厌离噗嗤一笑，心中的担忧倒是消散了不少。再加上魏无羡知分寸的性格，江厌离一直悬着的心倒是真的放了回去
　　而此时彩衣镇让师姐放心有分寸的魏无羡，正纵容着江不离‘为非作歹’还时不时的递上‘作案工具’帮衬着一二

　　“哎呀，歪了歪了，在左边一点，不对，是右边！”
　　累的气喘吁吁的魏无羡控诉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准头，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啊”
　　“叫你做点事儿，你话还真多，你不做就让我做，我还嫌你碍事儿呢”
　　魏无羡一噎，深深的被堵出了内伤 “行行行，姑奶奶，我来我来，你老吩咐” 他还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位姑奶奶的，被人指使着干这干那，还被人嫌弃你人笨手慢、碍手碍脚
　　“高一点”
　　“好的，姑奶奶”
　　两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是大功告成，接着二人相视一眼，气沉丹田、双手叉腰、鼓足丹气大吼道“走！水！啦！”

　　后来听彩衣镇当地的人谈起这天晚上，那还真是说出了整整一十二个版本，本本故事都是那么的精彩异常。不过都绕不开其中几大看点。而这其中最大的看点，便是兰陵金氏的金小公子实在是俊逸非常，便是这方圆五里之内的孤魂女鬼也被迷的个神魂颠倒，要问是如何知道的？废话，你没看见金小公子脸上那还没搽的干净的胭脂还在吗？！
　　躲在不远处树上的江不离和魏无羡两人，当看到金子轩顶着那张大花脸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笑
　　得差点儿从树上摔了下来，好在两人这时候格外的团结，你拉着我，我抓着你，才没掉到地上，摔个现行
　　看着兰陵金氏那一帮狗仗人势的家伙，一副狼狈至极、惨不忍睹的模样，江不离心中的怨气才终于消散了个干净
　　“让你们把我们赶出客栈，害我们流落街头！让你金子轩害得阿姐伤心、伤神。要是下次还不知悔改，我非把你打得你娘也认不出你！”
　　“噗嗤”
　　“你笑什么？！”江不离怒目而视的看着魏无羡
　　“没什么！”求生欲极强的魏无羡连忙摇了摇头，还竖起了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
　　魏无羡很是感激的连连点头。回去的路上，二人都很是高兴。江不离是高兴终于惩治了二人了了她的一大心头大事，而魏无羡则是高兴，终于能够喝上这姑苏远近驰名的天子笑。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啊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氛围那是出了奇的和谐。回到与众人分别的地点，早已是人去楼空，独留下那一地的火堆残灰
　　“师姐和江澄他们呢？”东找找西看看的魏无羡，很是疑惑地问道
　　“很明显，离开了”江不离一副你不仅蠢还很瞎的表情看着魏无羡
　　论小师妹江不离第一百零七次怼大师兄魏无羡，战果，魏无羡卒

　　魏无羡转动着眼球暗自思忖道“不行，我得想个法子立立威，要不然，小师妹都快忘了我是大师兄了，有了”只见魏无羡双手抱胸，剑袛下颌，一脸高深莫测的道“师姐和江澄他们此时一定在云深不知处里面”
　　江不离一脸白痴都知道的眼神盯着魏无羡
　　“咳咳，那什么，小师妹我们来打个赌吧”江不离一脸你继续，魏无羡狡黠一笑，不过很快这个笑容就消失不见，转而又是那种掉二郎当的笑脸“我们就赌，是谁让师姐们进去的云深不知处，若你输了，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期间你都不能和我呛话”

　　“若你输了呢？”
　　“我绝不可能输的”
　　“若你输了，带着阿欢逛一圈莲花坞”
　　魏无羡一阵恶寒，想也没想的应了下来“好，就这样。你是小师妹你先说”
　　“说就说，肯定是蓝氏家主泽芜君啊”
　　“不再想想？”
　　“不想了，肯定就是他！”
　　“真的不再想了”
　　“魏无羡，本姑娘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的婆婆妈妈？”
　　魏无羡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一瞬“那好，我就选蓝二公子蓝湛”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云深不知处，先前心里打好的建设那可都算是白费了，两人悄悄咪咪的翻过了围墙，飞身上了屋顶，气还没喘匀一口，就被值夜的蓝湛逮了个正着，还好魏无羡眼疾手快，要不然从这么高的屋顶摔下去，江不离不断条腿也得摔个半死
　　“呵呵，这么巧啊，又遇到了”回应魏无羡的是一片夜的沉寂
　　“蓝，蓝二公子，这么晚出来，出来，出来看月亮啊”江不离默默地抬头看了眼今夜一片漆黑的夜空，又默默地低下了头，难得的没有拆了魏无羡的台。回应魏无羡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魏无羡，这，蓝二公子不会是睡着了吧？”
　　“不会吧，你见过有人睁着眼睛睡觉？”
　　“有，你就是一个”
　　“咳咳，那眼睛也没睁这么大，不是？”
　　“好像还真是”江不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蓝二公子，我和小师妹是来找师姐他们的，哦，对了，那个拜帖我找到了，就在我怀里，我给你看”说完就在自己怀里翻找了起来
　　“破坏结界，触犯蓝氏家规”魏无羡找东西的手一顿，和江不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两个字“糟糕”
　　“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触犯蓝氏家规”
　　看了眼魏无羡手里的天子笑“私带酒入内，触犯蓝氏家规”
　　好家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江不离和魏无羡就已经触犯了三条蓝氏家规，多年的经验告诉江不离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怎么办，脚被卡住了，她也很绝望的说

　　“蓝二公子，我和小师妹呢，是第一次来到你们姑苏蓝氏，许多规矩也确实不太懂，但我们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捅了捅一旁没有反应的江不离，江不离也连忙竖起三指对天发誓，这个时候她倒是格外的听魏无羡的话
　　“而且，我们这不也是着急，找江澄和我师姐他们嘛，这样吧，你就放我们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木头人蓝湛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言，自作主张的魏无羡就当他答应了，两人刚站起身来，一柄明晃晃、冷冰冰的宝剑就这样横亘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样吧，天子笑，我分你一坛，当没看见我们行不行？”
　　“欲买通执法者，罪加一等”冷冰冰阐述着事实的蓝湛

　　魏无羡一脸无语。插科打诨道 “蓝二公子，不至于这么不通情理吧，你之前在山门口，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禁言了，怎么说你也有点责任吧”缓缓将横亘在两人面前的宝剑推还入鞘
　　就是现在，魏无羡左手拉着江不离正准备逃离，却被很快反应过来的蓝湛给拦了下来，就这样二人你一招我一招的打了起来，只是可怜了江不离这个被卡住脚的旁观者
　　被魏无羡拉着一个下腰，避开了蓝湛横扫过来的一剑，还没缓和过来，只见蓝湛又是一剑直面刺来，魏无羡当机立断使了一个巧劲儿将江不离推离，好不容易被卡住的脚脱离了出来。可惜的是这是在屋顶上，江不离左脚拌着右脚，右脚拌着左脚狠狠地往地上直扑而去，眼见就要摔个狗啃泥，却在离地面一掌的位置堪堪停下，往后看去，原来是魏无羡及时的拉住了她
　　魏无羡一脸关键时刻还是师兄好吧，求表扬的表情，江不离白了他一眼，默默地转开了视线。眼见两人打得那是难分难舍，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小离，接着！”条件反射回身接东西的江不离，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耳边便响起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看着一旁碎裂成了一片一片的天子笑，江不离眼神游离的嘀咕道“魏无羡，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准头不行”
　　眼神游离之际正好看到了竖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块很大很大的石碑，走上前仔细一看最右方书写着‘蓝氏家规’四个大字
　　江不离视线默默地往后看了看，除了是密密麻麻的字，还是密密麻麻的字，要不是时间、地点、场合不对，江不离想她一定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气急败坏飞身下屋顶的魏无羡，看一眼地上那坛被打碎的天子笑朝着蓝湛怒吼道“蓝湛，你赔我天子笑！”
　　不急不忙缓缓飞身而下的蓝湛一脸淡淡的道“你转身”
　　感到莫名其妙的魏无羡仍旧是乖乖的转了身，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江不离，还有一块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石碑
　　“这是什么？”
　　“姑苏蓝氏家规”
　　惊掉了大下巴的魏无羡“这，这么多”
　　“把酒放下，既是来听学，你今晚触犯了多少蓝氏家规，还有你”被点名默默停下脚步的江不离
　　“还好我没生在，你们这么古板可怕的姑苏蓝氏”话音一落，魏无羡一跃跳上了屋顶，手里拿着天子笑。江不离默默地捂上了眼，她怕一会儿魏无羡的死相太难看，会让她把晚上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云深不知处禁酒，那我在这里喝，总不算破禁吧”
　　“冥顽不灵”
　　江不离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末了补充道“还死性不改”
　　“小离，这天子笑真的很好喝，你也来一点”
　　蓝湛转头默默地看向她，江不离连连摆手又摇头“我不喝酒，我一点儿都不喝酒！”
　　“拒不认错，触犯蓝氏家规”
　　江不离一阵默然，很想质问蓝湛，凭什么魏无羡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一个字都不信。不过，也只敢是想想而已

　　刚来云深不知处，还没正式开始听学呢，就已经先犯错见了先生，想来魏无羡和她江不离，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听完蓝湛的阐述，大家长泽芜君发话道“魏公子，江二姑娘，这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规矩是多了些，你们二人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但也不能因此怀了云深不知处的规矩。这罚呢，还是要罚的，至于怎么罚呢？忘机，你看吧”
　　“家规，三百遍”
　　闻得此言，江不离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倒是魏无羡一脸很是不服气的样子，想要争辩，却唔唔唔了半晌一个字也没蹦出了。哦，她忘了。他又被蓝二公子禁言了
　　“江二姑娘，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
　　“为何？”
　　“多说多错，我可不想到最后家规三百遍变成六百遍，那我岂不是更冤”
　　江不离说的直接，得了蓝湛淡淡的一瞥，泽芜君温和地一笑，蓝启仁莫名其妙的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
　　一旁的魏无羡不停地手舞足蹈，充分说明了他有话说
　　“忘机，你且先解开魏公子的禁言吧”
　　蓝湛淡淡一瞥，唔唔唔了半晌的魏无羡冒出的第一句话是“小古板！”很荣幸的又收获了蓝湛淡淡的一瞥

　　听完了魏无羡的另一个版本的阐述，作为一家之主的泽芜君维持了原判，末了也不忘为自家那寡言少语的弟弟蓝湛说说好话“江大姑娘和江公子，也是忘机像我说明了原委才……”
　　“兄长”
　　方才还无精打采的江不离瞬间来了精气神，只见魏无羡跑的更快，跑到泽芜君的面前急切地问道“他放进来的”
　　泽芜君看了看一脸急切求知的江不离和魏无羡，又看了眼始终面无表情的蓝忘机，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只见魏无羡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内心是压不住的狂喜，相反江不离则变成了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小离，你输了！”
　　“知道了！你赢了，我又没聋，听得见！”
　　二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吵得好不热闹，被当做空气的三人都默默的看着这两人。泽芜君实在是很不想打搅他们两个，只是
　　“私设赌局，触犯蓝氏家规”
　　恍然回神的两人，看了看屋内三人不一样的表情之后，又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三个字“完蛋了”
　　只听到蓝湛清冷的声音说道“家规，六百遍”
　　“啊！不是吧，蓝湛！”哀嚎痛呼的魏无羡
　　“古人诚不欺我也”一副老学究模样的江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