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03、第 103 章

　　小方桌放在院子里，上面摆了一圈茶杯，中间是茶壶，桌脚放了热水瓶。以桌子为中心，大家远近错落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冬日暖融融的阳光，手里捂着热茶杯暖手，喝着茶水话家常。
　　这是冬日里一次普通的赶集日，若说特别，这次赶集日正好逢着周末。杨梅梅的舅舅舅妈带着孩子，舅爷舅婆和伯伯婶婶一起，大姑婆和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孙女，还有其他亲戚家，杨梅梅家的前院里坐满了人。

　　杨奶奶正好今日蒸馒头，一直在厨房忙活，杨爷爷早上帮忙把馒头做好上蒸锅，被杨奶奶赶出来坐在院子里陪客。
　　中火蒸了一个小时，包子馒头就出锅了。杨奶奶挑着外形漂亮的包子馒头捡了一笸箩，还有一笸箩蒸红薯，喊杨梅梅帮忙一起端到院子里，请大家一起吃。
　　客人们纷纷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早上吃了才来的。”
　　“尝尝，尝尝！刚出锅的好吃，有槐花包子，还有榆钱窝窝。”杨奶奶笑着把蒜泥汁子和油泼辣椒一起放在了小方桌上，又热情地取了包子塞到客人手里。
　　大姑婆咬了一口槐花包子，问杨奶奶：“吃着像是鲜槐花，不是干的。”
　　“是哩！春天那会儿采的鲜槐花，过一遍水，装袋子里冻到冰箱，吃的时候跟新鲜的一样。”
　　又有人问：“这榆钱也是冻的吧？”
　　“是哩是哩，一起冻的。”
　　“姨家日子现在阔得很，冰箱都用上了！”
　　“费电得很！”杨奶奶哈哈笑着，拿了个小板凳在桌子边坐下来，拿了一个榆钱窝窝蘸着蒜泥汁子吃起来。杨梅梅舅舅喜欢吃油泼辣子，拿勺子给包子里灌一勺辣椒，吃得喷香。

　　“梅梅上学了吧，学习咋样呀？”
　　“还没考试呢，不知道咋样，不过梅梅当班长呢。”
　　“当官了呀？那将来可有大出息了！”
　　“小孩子家家的……”

　　杨梅梅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给这个伯伯端水，给那个奶奶递蒜，听着不断响起的夸奖提示音，特别快乐地把自己新买的Q|Q糖分给亲戚家的小孩子一起吃，然后又接收了一拨叮咚声。

　　这个冬天，街上有了第一家私人浴池。小杨村有一家大门面向街道，当初兄弟几家的庄基地连在一起，圈了好大一块地方，就盖了洗澡堂子。大大的广告牌上白底红字写着“浴池”二字，高高的烟囱一天到晚冒着黑色的烟，那是大锅炉在烧水。
　　自从这家私人浴池开业，小镇赶集的人就多了一项事情——洗澡。趁着赶集，花一块钱在公共澡堂洗个淋浴，热乎乎的洗澡水中搓去尘垢，整个人又舒服又轻松。
　　这些远道而来的人都凑着赶集的时候来，浴池的生意就格外红火。赶集这天从天刚亮就有人进去洗澡，等到日头升高，大部队们就只能在外头排队等候。亲戚们就来杨梅梅家歇脚，顺便等着浴池那边人少的时候再去洗澡。

　　“梅梅，去给文文家送点包子和红薯，顺便看看这会儿洗澡的人多不？”杨奶奶把一笸箩食物递给杨梅梅，支使她跑腿。
　　杨梅梅就把手里的跳绳递给旁边的小孩子先玩，自己接了笸箩去送。

　　等杨梅梅离开了，亲戚们又夸：“你家梅梅真听话呀！”
　　杨奶奶就可骄傲了，肯定道：“是乖得很！”只要不在小孩子面前，杨奶奶从来不谦虚。

　　杨奶奶出来陪客了，一院子女客就围着杨奶奶，她们更有共同话题。聊着天，杨奶奶顺便端了针线箩筐做绣片，这是今年村子里新出的生意，绣各种五毒图案的帽子绣片，六个绣片拼一个窄沿圆帽。这种特别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会有人统一收购，放在旅游区的店铺里售卖，很受外国人欢迎。
　　这几年经济开放，旅游业的变化也很大。小镇正好临着一家国际知名的历史旅游胜地，多接待一些外国游客。
　　帽子绣片需要的技术并不高，跟端午节自家做香包的手艺差不多，杨梅梅舅妈本就手巧，听说这个可以赚钱，就很感兴趣地问杨奶奶自己能不能做。
　　舅妈身体不太好，这个活正适合她做，不用离家，也不劳累。杨奶奶很热心，仔细给她说了怎么做，又带她去收货的人那里去问。

　　因为有杨奶奶做担保，收货的人就发了材料给舅妈，还给她看了需要的图样。几人正说得热闹，隔壁突然吵了起来，吵得还特别凶。
　　几人就停下交谈，仔细听起来。

　　“没天理了，我家摩托撞坏了，我家也自认倒霉了，都没让你家赔，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家的事！”尖利的女声恨恨地吵嚷。
　　另一个声音只一直哭，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嘶声说道：“我可怜的娃哎……”

　　杨奶奶和村里人对视一眼，唏嘘叹气。
　　舅妈不明原因，小声问杨奶奶：“姨，咱要不要去劝劝？”
　　杨奶奶叹了口气：“唉，劝不了。”
　　“是啊，几天就闹一场。没法劝。”

　　杨奶奶小声说了下原委。吵架的两家是亲兄弟，成家后分家成了两家，原本关系很不错，当哥的做生意赚了钱，买了一台摩托车，被弟弟家的小子偷偷开出去，在国道上翻车翻到桥下边去了，人当场就没了。车子坏了不说，还撞了人，那人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三天两头的吵吵还是为钱的事。被撞的人住院要赔偿，弟弟没了儿子，哥哥损失了摩托，都不想认这个赔偿，觉得应该对方认。
　　“听说被撞的人也倒霉，瘫痪了，要赔不少哩。”
　　因着这起车祸，村子里买了摩托车的人家都去省城买了头盔，听人家说要是当时戴了头盔，可能就能逃过一劫了。

　　说话的空档，隔壁的吵架升级到打架，这就得过去拉架了。杨奶奶见有人过去了，赶紧回家叫杨爷爷去。村里的为难事总得他们这些老人主持。

　　*

　　因为杨梅梅报信，大家打算趁着现在赶紧去洗澡，杨奶奶开柜子取了几个搓澡巾塞给舅婆和姑婆她们，这是她之前囤货的收获，“你试试，我买的这个质量好，搓得得劲儿。”

　　等院子空了，杨奶奶把大家带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收起来，舅舅家带了一袋晒干的红枣和核桃，舅爷家带了一袋扁豆和一袋芸豆，大姑婆带了一篮子干花生。
　　“这花生我都挑过了，煮盐水花生，或者剥花生米用，都很好的。”大姑婆等大家都走了，找了篦子给太婆篦头发。
　　杨奶奶就剥了一颗花生，嚼生花生米，夸道：“是咱们的老品种，味道要好得多。”
　　大姑婆一脸赞同：“是吧，我也觉得咱老种子种的好吃。现在出现了好些新种子，产量高得很，也少虫害，就是味不对，吃着不好吃。”
　　姑嫂两人说了些种子农务的事，杨奶奶把院子里的杯子、碗盘收起来，留大姑婆吃饭：“我给咱包槐花鸡蛋饺子，你们等会洗完澡，正好回来吃。”
　　“不用不用，怪麻烦的。”
　　“麻烦啥，把我当外人呢？”杨奶奶故作不高兴。
　　太婆附和：“就是，在家吃。来娘家，还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
　　于是，不仅吃了槐花饺子，还吃了排骨烩菜。小肋排轻轻一抿肉就脱骨，一点不塞牙。

　　杨梅梅吃肉可凶，杨奶奶担心地叮嘱：“用旁边的牙咬，可不敢舔掉牙的地方呀！”
　　杨梅梅开始换牙了，门牙已经掉了，张嘴笑的时候黑洞洞两块，她一点不受影响，倒是一起换牙的蒋文文觉得丑，都不愿意出门玩了。
　　“舔了怎么办呀？”
　　“舔了，牙齿就长不出来了！”大姑婆逗她：“等牙都掉了，都不长出来，你就变成跟太婆一样的老太太嘴了。”
　　杨梅梅看看太婆瘪瘪的嘴巴，连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小舌头缩在牙齿里面。
　　虽然她很喜欢太婆啦，可是还是不想像太婆的嘴巴那样啦。

　　*

　　又一个周五，学前班的小娃娃积极地打扫完卫生，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催着班长去叫李老师。
　　李老师已经带着大家做过不倒翁，折过会跳的纸青蛙，玩剪纸，做立方体圆柱体，玩过会在水里跑的小轮船，还在煮熟的鸡蛋壳上画京剧脸谱，不知道这次会带大家玩什么？

　　李老师和白老师提着两大箱东西进来，箱子放在讲台上，小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有些人忍不住站起来伸长了脖子。
　　李老师喊：“班长，维持秩序！”说着还把教鞭递出去。
　　杨梅梅手持教鞭，顺着过道从前往后走，遇到站在板凳上的同学就敲敲桌子，那姿势跟白老师特别像。李老师忍笑对白老师使眼色，让白老师去看。
　　纪律维持好了，李老师就开始给大家讲：“咱们班的小同学已经开始换牙了，今天老师给大家讲一讲牙齿清洁和保护。”
　　“……如果不刷牙，食物的残渣就会留在牙齿缝里，牙齿会变黑变黄，而且可能会长虫牙，虫牙就是牙齿里面长虫子，虫子会从里面吃掉你的牙齿。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养成早晚刷牙的好习惯！”
　　李老师和白老师给大家每人发了一盒牙膏一根牙刷，然后告诉大家怎么正确刷牙。这是一个啥基金会捐赠的，今天全校学生都领到了牙刷和牙膏。

　　杨梅梅把牙膏和牙刷拿回家，把老师说的话讲给杨奶奶听。杨奶奶就让杨爷爷带她去街道买一个漂亮的塑料牙杯。
　　等晚上睡觉前，杨爷爷和杨梅梅一人端一杯温水，蹲在家里下水道口，面对面刷牙，再咕噜咕噜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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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许多事情都是通过学校普及的，学校改变了这一代小孩子，等长大后小孩子就改变了一个家庭。不止是指经济上，还有观念，生活习惯等等。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基本没人刷牙，现在家里一排牙杯，每人一个。姐姐家的孩子刚长牙就开始给她清洁牙齿，现在小小个，自己刷牙看起来特别可爱。
小时候读百年树人真的没什么感觉，长大后仔细想许多变化，才特别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