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23、第 123 章

　　五月的最后一天，学校要求老师们给教室前后两面黑板画上“欢度六一”主题的黑板报。李老师领了一盒彩色粉笔，自习课就开始画，放学的时候前面的黑板还有一半没画好，看样子今天肯定要加班了。
　　今天的放学后的校园也依旧热闹着，有班级在抓紧最后这一段时间排演节目，有人大扫除，有人在操场布置汇演场地，有人在学校凑热闹不愿离开。
　　一年级的值日生去倒垃圾了，也许倒完垃圾上厕所了，也许在哪里玩忘记了时间，反正他们出去好一会儿了，还没有回来。杨梅梅要等他们倒完垃圾，检查垃圾笼干净了才能走，就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看李老师画黑板报。
　　李老师用彩色的粉笔画了一簇簇花朵的花边，右下方大概是想画两位戴红领巾的小朋友，照着画报画了半天，比例总画不对，小朋友整体看起来有点不协调，她又不愿意将就，只好擦了画，画了又擦，较劲半天了。
　　“李悦！”门口有位年轻男子推着自行车，向前探着脑袋喊了一声。
　　杨梅梅见过这个人，是他们春游的时候，大家叫他“方老师”。李老师捏着粉笔出去跟方老师说了几句话，方老师把自行车锁了停在教室外面，跟着李老师一起进来。
　　“咦？梅梅小班长也在呀？”方老师看见杨梅梅了，就逗她。
　　杨梅梅没什么精神地问候：“方老师好。”
　　“咦？生病了？怎么蔫蔫的？”方老师故意好夸张地说。
　　李老师拍他一下，悄声说：“可别逗她了，正不高兴呢。”李老师回到黑板前继续画画，“她之前摔伤了，没赶上班里排演节目，这次班里表演节目没上成。今天白老师带跳舞的女生去试衣服了，她正不开心呢。”
　　“哦，”方老师想了想，小声跟李老师讲，“这件事对小孩子来讲还挺重要的，”说着把短袖的袖口往上撸了撸，干劲十足的样子，“等我开导开导我们的小班长。”
　　被他作怪的样子逗笑，李老师乐不可支地冲他挥手，表示你冲吧。

　　“对了，帮我把这个灯绳接一下，今天给扯断了。中午去借梯子，没借到，正好充分利用一下你的大高个儿。”李老师把找来的灯绳递过去，两人把板凳架在桌子上，李老师特意叫杨梅梅，“梅梅，来帮李老师一起扶凳子，好不好？”
　　杨梅梅就走过去，站在桌子上，扶着凳子。
　　方老师把开关的盖子旋开，里面的金属片上有一个小孔，把灯绳穿过去绑住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事，三两下他就搞定了。
　　方老师把凳子放回原位，杨梅梅去拿了一块抹布擦桌子上的脚印，方老师又逗她，杨梅梅被逗烦了，就气嘟嘟地说：“你不是来追我们李老师的吗？干嘛老找我这个小孩子说话！”一副看笨蛋的表情。
　　值日生里去倒垃圾的那两个小孩终于回来了，杨梅梅就气势汹汹地叉腰去教训小男孩倒垃圾去太久，动作太慢。等检查了垃圾都倒干净了，杨梅梅就大发慈悲地挥手，“好了，赶紧回家吧。”
　　她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还跟老师道别：“李老师再见，方老师再见！”完全不管自己先前放的雷，把教室里的年轻男女炸成了大红脸。

　　杨梅梅在路上见到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一路踢着易拉罐，听着清脆的撞击声，等回家时，她就忘记不能和大家一起表演节目的郁闷了，刚进院子里就高声喊：“婆婆，我回来了！”
　　“嗳，梅梅回来啦！”杨奶奶笑着掀开竹门帘，把杨梅梅牵进去，“梅梅猜猜谁在屋子里呢。”
　　其实不用猜，小姑姑已经出来了。她穿着宽松舒适的棉质长袖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粉红色包脚后跟的针织拖鞋。拖鞋是杨妈妈最近刚织的，鞋底是买的轻便的鞋底，整双鞋子特别轻，穿在脚上跟没穿一样。
　　“小姑姑！”
　　“梅梅回来了，要不要来看小宝宝？”
　　“要啊要啊。”梅梅被奶奶拉去洗手，然后才放她进屋跟小宝宝玩。
　　小姑姑刚在省城的家里做完月子，今天回娘家住对月。这也是当地的习俗，产妇出月子在娘家住一个月，一来调理身体休息，二来给孩子挪窝换换环境增强适应能力，叫做住对月。
　　小宝宝小小个，两只小手握拳举在脑袋边，眼睛紧闭着在睡觉。杨梅梅轻轻碰碰小手和小耳朵，跟小宝宝玩。
　　杨奶奶用开水烫花椒，晾得温了就端进来，让杨元月泡脚，“怕冷就用花椒水泡脚，我以前也用这法子，很管用的。你这就是受了寒了。”
　　“妈，这也太烫了，你是要烫猪毛啊！”杨元月伸着脚丫子试探水温，脚底板沾一点水又抬起来，又沾一下，还是放不下去。
　　杨奶奶压着她的膝盖，让她脚丫子泡进水里，嘴里教训：“烫啥烫，我都用手试了，温度正好。”
　　杨梅梅看看小姑姑变红了的脚丫子，敬畏地看了眼杨奶奶，把自己的小身板往远离的一边挪一点，再挪一点。
　　杨奶奶还在喋喋不休地教训杨元月：“都说了让你坐月子满45天再洗头，你就不听，刚一个月就洗头洗澡，你还搓着洗，你可等着吧，过俩月你这脚后跟一准要疼。”
　　“妈，这可是夏天，再不洗我就馊了。咱科学坐月子，要注意卫生。”杨元月连忙讨饶，“妈，真的没事，我洗完就用吹风机吹干了，一点没受凉。吹风机可神奇了，插上电能吹热风，不用等太阳晒，不用风吹晾干。明天你洗头发，我给你试试吹风机，我都带回来了。”

　　“小姑姑，帆帆醒了。”杨元月的孩子是男孩，取名王一帆，寓意孩子的人生一帆风顺，家里人叫他“帆帆”。
　　杨元月还泡着脚，杨奶奶就过来抱起帆帆。大家闻到了一股好臭的味道，杨奶奶掀开尿戒子看他是不是拉臭臭了，结果尿戒子干干净净的，杨奶奶就又包回去，拍拍他的小屁股，“可真是个小屁孩儿，放屁真臭！”
　　杨梅梅捏着小鼻子跑到门边，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给小姑姑建议：“不要叫帆帆了，叫臭臭吧。”

　　“梅梅——”爷爷在院子里喊。
　　杨梅梅掀开门帘出去了。
　　杨爷爷把怀里的小石磨放在台阶上，抖着臂弯里挂着的网状吊床给杨梅梅看，“你看，这是什么？”
　　“渔网？”杨梅梅歪着脑袋回答。
　　杨爷爷哈哈大笑：“这么大的洞可捞不着鱼，这是摇篮，也叫吊床，就是吊在半空的床，等爷爷给你绑上，就可以躺了。”杨爷爷把吊床绑在院子里的香椿树和柱子之间，然后撑开吊床对杨梅梅说，“好了，你躺上去玩吧。”
　　杨梅梅欢呼着一翻身就滚进去，还用手抓着两边扯到胸前，把自己整个人包在网里，杨爷爷给她摇了几下，就去清洗带回来的小石磨去了。
　　杨梅梅歪头看着，问：“爷爷，你在干嘛？”
　　“这个是石磨，洗干净了，明天给你磨豆浆喝。”
　　“今天可以喝吗？”
　　“不行呀，豆子要泡一晚上才能磨，明天早上喝。”
　　“好哦。”杨梅梅答应了，又问，“有油条吗？”因为去街道喝豆浆的时候都是配着油条一起吃嘛。
　　杨爷爷就笑，“人不大，还挺会吃！那我明个儿早上给你买油条回来。”
　　杨梅梅在吊床上慢悠悠地晃着，傍晚的阳光穿过叶片的间隙投射下来，在她脸上映下星星点点的光影。不知哪里飘来的杨絮，飘飘荡荡最后停留在她鼻尖，杨梅梅使劲呼气也还是痒痒，就伸食指揉揉鼻子。晃得太舒服，她就慢慢迷糊着睡着了。
　　杨奶奶拿浴巾给她盖着肚子，左看右看，跟杨爷爷商量：“绳子有点勒，明天给底下铺个小褥子，脑袋这里放个小枕头，浴巾盖肚子。”觉得规划得挺满意，杨奶奶点点头，又有点发愁，“暑假她肯定不好好午睡了，要睡这里。”
　　杨爷爷瞅瞅头顶的树荫，“也还行，有树挡着不太热，睡就睡呗。”

　　杨元月出来听到父母的谈话，就笑着假装吵嚷：“你们可真惯着梅梅，也没见小时候这么惯着我。哎呀，我要吃醋啦！”
　　杨奶奶笑骂：“还没惯着，你爸给你找石磨，要磨豆浆喝哩。”
　　杨元月就攀着杨奶奶的肩膀，把头枕在她肩头，嘻嘻笑起来。

　　杨奶奶睡前泡了黄豆，第二天麻麻亮就起来磨豆浆，杨爷爷骑着自行车去街上买油条了。
　　杨妈妈拿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和自己织好的针织凉鞋来给杨梅梅穿。这双针织凉鞋用线少，但做得复杂，杨妈妈用钩针钩了立体的花朵和蝴蝶，花朵的叶子连下去缝在鞋底上，整体很别致。凉鞋果然受到了杨梅梅的喜欢，可她不愿意穿裙子，哪怕是新的也不穿。
　　杨梅梅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小痂都掉了，只有最后一块大一点的结痂，按的时候还有点疼，杨爸爸严禁她抠结痂，说不是自然掉落会留疤。结痂丑丑的，还有涂上去的紫药水更大片更显眼，穿裙子就会露出来。
　　“那你穿长裤会磨到结痂，而且今天很热，比昨天还热。”杨妈妈把裙子往她身上比划，“你看裙子比较长，刚好挡住伤口。”
　　杨梅梅被说服了，穿上了妈妈准备的粉红纱裙和针织凉鞋。杨妈妈又用粉色的丝带帮她编好辫子。

　　广播里播放着熟悉的少先队队歌的音乐，杨梅梅和这一批要加入少先队的学生站在主席台上，认真地开口跟着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汇演结束，校长说要给今年的少先队员拍一张合影。因为主要是二年级的学生，就由二年级的班主任指挥学生站队。杨梅梅个头最矮，被排在第一排最边上。拍完照，没等她反应，后边窜上来一个小男孩，掀了一下她的裙子，然后哈哈笑着就跑。
　　然后，老师们还没反应上来，一道粉色的身影就窜出去了，一年级那些围观拍照等班长的学生也追上去了。小男孩没跑出操场就被杨梅梅追上推倒在地，然后一年级的学生全围上去了，里三层外三层，外头的人着急往里面挤，里面的人抓着手的踩手，挨着脚的踢脚。
　　等几个老师挤进去拉开学生时，被围在中间的小男生已经鼻青脸肿，哭哑了嗓子。白老师和李老师也来了，一看事态，立刻就训：“全都回教室，面壁思过。”
　　留二年级的班主任原地发愁：这要是家长闹起来可咋办？

　　动手参与打架的人很快被白老师单拎出来，站在教室后面，对着画着彩色黑板报的黑板面壁思过。白老师出去打听情况去了，只留下罚站的学生在教室里。罗文彬从来都是乖学生，还是第一次被老师罚站，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伤心得哭起来。
　　杨梅梅听了他哭的原因，就劝：“要不然，你不要思过了，就站着就好了。”
　　旁边杨豆豆接话：“对呀，就站一下就好了，站一下为什么要哭呢？”
　　蒋文文也点头附和：“那我也不思过了，我只站一下。”
　　教室外面悄悄观察的李老师使劲掐自己，就怕笑出声被学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