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48、第 148 章

　　大门完全打开，门道会有阵阵清风穿堂而过，夏日时这里就成了大人孩子最爱的场所。杨梅梅家的门道做了水磨石，光滑平整，到了夏日，杨爷爷还会每天早晨拉水管冲洗，再用拖布拖一遍，让地面看起来光亮如镜。
　　小石头和蒋晓武在这里打宝儿——一种用硬纸叠成的四方块，炸翻就算赢。“啪”一声，硬纸板拍在水磨石地面上，还会在门道口形成回声。房檐下的鸟巢里，燕子似乎厌烦了这噪音，张开翅膀，穿过大门飞出去了，投身蔓延到远方去的绿色田野中。

　　“小石头，正好你在，来，这个给你吃。”杨梅梅的同学一进大门看到了小石头，就把一袋小浣熊干脆面递给他。干脆面的袋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有一张卡片，正拿在他手上。
　　“我这还有两包，也给你。”
　　“这还有，这还有。”
　　“太好了，终于不用扔掉了，昨天被我爸看到，二话不说就揍了我一顿。”

　　一帮子同学把小石头包围了，很快他怀里就抱满了干脆面。幸福来得太突然，小石头开心得飞起，他点着下巴数，一包干脆面，两包干脆面，三包干脆面……好多干吃面，吃一包就很幸福了，可是他现在有这么多包，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小石头很大方地分给蒋晓武一半，两人就在门道口的水磨石地面上盘腿坐着吃起来。他俩就跟小时候的杨梅梅和蒋文文一样，喜欢坐在门道里吹着风，看燕子飞出去飞回来。
　　蒋晓武吃着干脆面，看见燕子远远地飞回来，还会捏一点面渣渣举得高高的，对着燕子说：“给你吃干脆面，干脆面可好吃了，你吃不吃？”
　　干脆面没有吸引到燕子，倒是吸引到村里的小孩子，都是些跟小石头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即使现在大家经济条件好了，这么小的小孩子也少有能敞开吃零食的，所以大家咽着口水，满眼发送着“想吃”的信号，还要努力维持自尊，让自己不要开口讨要。
　　“小石头，你吃这么多干脆面啊？”
　　“小石头，干脆面好不好吃？”
　　……
　　“咕咚”吞一口口水。

　　小石头坏心眼地发出大声咀嚼的声音，神气地炫耀：“好吃呀，嗯，真好吃！”
　　“咕咚”“咕咚”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小石头捏一块递给离得最近的小朋友，“给你吃。”
　　小朋友还挺客套，板着小胸脯，抿着嘴唇，摇摇手，“我不吃，我不吃。”唉，要是眼神再配合一点，也许就像了。
　　小石头又往前伸了伸，递到他嘴边，“吃吧，吃吧。”
　　小朋友这才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啊呜”一口把这块干脆面全吞了，咀嚼着，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其他小孩紧紧盯着他，仿佛那个吃干脆面的人是自己，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
　　还有小孩会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比如拿出很漂亮的三色弹珠或者稀缺的画片，问小石头和蒋晓武：“你要不要跟我玩弹珠/拍画片？”
　　玩得好了，当然就可以一起分享了嘛。

　　随着杨梅梅同学的陆续到来，门道里的小孩子很快都吃上了干脆面，导致这里洋溢着一片幸福的气息。

　　之所以这么大方地送干脆面，这就要从最近小浣熊推出的新卡说起了。
　　大孩子零花钱多，他们最近迷上了集卡。严格地说，他们一直沉迷集卡。小浣熊干脆面的卡片太多了，圆形的巧比夹、龙卷镖、足球卡、生肖卡，方形的百变天书、侦探拼图、丛林战队，近年来，随着一些电视剧的热播，它又推出了降妖伏魔西游记套卡、宝莲灯闪卡和水浒卡，连追星女生也没有逃过集卡陷阱，因为它还推出了印有港台明星的大尺寸星座卡。
　　最新推出的水浒卡，简直丧心病狂，整整108张。为了集齐这一套卡，学生们买了干脆面取卡扔面的事屡屡发生，连校长都忍不住在周一的升国旗讲话时谴责这种做法了。他们这一代人都挨过饿，见不得浪费粮食的行为。

　　后院里，拿着卡的学生在一起比各路英雄的武力星值，并无师自通学会了互通有无，彼此交换卡片。
　　换到了满意的卡片，欣赏一会儿，想起今天是来吃班长做的菜的，于是他们就挤到厨房门口，厨房门口位置不够，大家就挤到窗户那里。厨房建在台阶上，外面是楼梯，窗户外面挺高，身高不够的学生就攀着窗沿，引体向上，用胳膊肘撑着窗台，把自己挂在窗户上，往里面看。
　　“班长，啥时候好啊？”
　　“班长，要帮忙吗？”
　　啊呀，这个问题问到心坎上了，现在可太需要帮忙了。

　　早上，杨梅梅和爷爷去菜地里拔小青菜，杨爷爷取了小竹篮，杨梅梅却拿了大竹笼。
　　杨爷爷摆手，“不用拿那么大的，太沉了，摘菜用这个小竹篮就够了。”
　　杨梅梅把大竹笼倒扣在地上磕了几下，把里面的灰尘碎屑都磕干净了，就把大竹笼背在背上，大竹笼的提手穿过她的脑袋，用手拉在胸前，整个大竹笼就套着她的脑袋和上半边身子，就像背了一个大大的乌龟壳。
　　杨梅梅背着“乌龟壳”，一摇一摇地走，告诉杨爷爷：“可是我们班同学也要来吃我做的菜，”说着她开始用拉着大竹笼提手的手指在提手上点数，数要来多少个同学，过了好久，她才继续说，“大概二十个人吧。”
　　“啥？这么多！”杨爷爷惊讶过后，只好放下了小竹篮，又去地下室拿了一个大竹笼，“那一笼菜应该也不够，得两个。”

　　菜地被杨爷爷分成了规整的长方形块，堆着田垄，每一块种一种蔬菜，看起来十分有条理。杨梅梅和爷爷一起摘了豇豆、茄子、辣椒、黄瓜、西红柿，还有最初要摘的小青菜。杨爷爷看着两笼菜犯愁，“这些够不够呀？”
　　成熟的菜都被摘下来了，线椒摘完了红色的，还摘了一堆绿色的，豇豆也是将将达到采摘标准的都被摘了。
　　青菜多了，配的蘑菇也要多，杨爷爷去市场买蘑菇的时候买了一大袋，大约是他原本要买的量的三四倍了。
　　做这么多人的菜，可不轻松。原本杨爷爷想着没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就跟杨奶奶、杨梅梅三人在厨房忙碌，可有同学开口了，杨梅梅可是不会客气的。
　　杨梅梅熟练地分配任务：
　　“这些蒜和葱都要剥。”
　　“这些豇豆掐掉两头，掰成这么长的段。”
　　“辣椒要洗。”
　　“西红柿和黄瓜要洗。”
　　“青菜择开，蘑菇掰开。”

　　同学们还挺乐意干，几个人一组挑一个活，热热闹闹地就干起来了。就是洗西红柿和黄瓜的这一组，洗着洗着就开吃了。早上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嫩黄瓜，刺都是扎人的，吃一口清爽干脆，还有西红柿，接受了充分光照的自然成熟的老品种西红柿，直接吃才是对它最大的尊重，原滋原味最美味，酸酸甜甜带着夏日的阳光的味道。

　　人多力量大，真不是只说说的，这么多的菜很快就择洗干净，一盆一盆放在案板上了。杨奶奶开心地取了一盆桃搓洗干净，端给大家吃。
　　有女生骂贪吃的男生：“你都吃三个了，猪都没你这么能吃！”
　　“我就吃我就吃，你才是猪。”
　　拌嘴很快就变成打闹，男生拿着桃跑上了楼梯，趴在屋檐上，一边吃桃，还一边撩拨：“有本事，你上来啊！”
　　“有本事，你下来！”

　　杨爷爷隔着厨房窗户喊：“吃桃可以，上屋顶不行，快点下来。”
　　杨梅梅指着窗外，在杨奶奶耳边小声八卦：“张强喜欢李佳佳。”
　　杨奶奶闪着八卦的眼神看向窗外，手里捞豆角的漏勺都忘了动作，压着声音好奇地问：“你咋知道的？”
　　杨梅梅露出洞悉真理的表情，“张强每次都把李佳佳的作业本和他的放一起，他们是一个小组的。”
　　“那也有可能是碰巧了，比如他俩写作业的速度差不多。”
　　“才不是。”杨梅梅提出进一步的佐证，“张强写得快，我好几次都看到他写完作业了，就是不交给小组长，等李佳佳交了，他就拿过去放到一起。有一次他同桌把他的本子一起拿过去交了，他还自己跑去翻，调整了一下作业本的顺序，等我拿到他们小组的作业本的时候，要数一数数，然后就看到他的作业本又跟李佳佳的放在一起。”
　　杨奶奶点点头表示赞同，露出那种老人对小孩子特有的包容的笑容，“那肯定是了。你还发现谁喜欢谁了呀？”
　　“还有呀，我晚上再告诉你。因为五年级的学生传情书被老师罚站，我们都不讨论谁喜欢谁的事情的，我谁也没告诉呢。”
　　“好呀好呀，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都喜欢啊，他们可都是我的好朋友呢。”

　　杨奶奶把早上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的馒头码在蒸篦上，放进大铁锅里溜一下，虽然夏日里不喜欢吃热的，但是馒头要软软的才好吃。
　　等杨爷爷准备完其他的菜，就到了杨梅梅大厨上手的时候了，该做青菜炒蘑菇了。
　　杨梅梅看着两大盆的青菜叶子和煤气灶上小小的炒锅，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问：“这么多青菜，这么小的锅，这怎么放得下？”
　　杨爷爷肯定地回答：“能放下，能放下，分两回炒。”
　　“两回也不行吧？这个盆这——么大呢。”
　　“保证行，青菜炒熟就剩一点点了，你等下试试就知道了。”
　　鉴于杨爷爷和杨奶奶的态度过于笃定，杨梅梅只好半信半疑地拿起了锅铲。
　　杨梅梅抬高胳膊，等杨奶奶给她系上围裙。等她开了火，锅烧热了，杨爷爷提着油壶往锅里倒油，一边倒一边讲：“锅要热一下再倒油，所以要先开火再倒油，一盘菜大概这么多油就行了。”
　　杨梅梅按照爷爷的指示先拿起放着蒜片和干辣椒段的碟子，等油热了，杨爷爷就发指令：“倒。”杨梅梅远离一步，伸长了手臂，手腕一转，把蒜和辣椒段倒进锅里。
　　“快来看，班长开始炒菜了。”
　　同学们又全部围过来了，厨房的窗台上再一次挂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