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56、第 156 章

　　昨晚不知怎么睡着的，反正醒来时，天已大亮。厨房的烟囱飘着炊烟，天窗传出杨奶奶拉风箱的声音，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院子里，杨爷爷在挥着大扫帚扫地，也是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刷刷”响。杨梅梅睁开眼，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转头见杨豆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朝她笑。
　　“你醒了，咋不起？”
　　“你们都没醒啊。”
　　早晨的风带着凉爽气，格外舒服。几个女孩子陆续醒来，但都赖在楼顶不下去，直到朝阳升起，阳光变得刺目，她们才你抱被子，我卷席子，一起下楼。
　　杨奶奶喊：“洗洗脸吃饭了。”
　　“不吃不吃，梅梅婆婆，我回家了。”大早上的，她们头发随便一扎，脸也没洗，就跑回家去了。
　　蒋文文可不会不好意思，她洗完脸，用梅梅的毛巾擦脸，然后要吃早饭。外婆家也是自己家嘛。

　　杨爷爷扫完地，挑了一担水去菜地，给他精心伺候的菜苗苗们浇水，杨梅梅站在后门口喊他回家吃早饭。
　　杨爷爷应该还有一点没浇完，答应了一声，又弯腰干活。杨梅梅踩着门槛等，隔半分钟催一次他。突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昨晚那个声音。杨梅梅凝神静听，然后发现果然有风的时候就有那个声音。环顾一周，杨梅梅的视线最终停在了后院外面的柿子树上。
　　她走下台阶，站在树下仔细观察，终于找到了缠绕在树枝间的东西——一盘被抽出来的磁带。磁带里的塑料带子被抠出来，然后将磁带盒在树枝间乱抛，以致塑料带子在树枝之间纠缠。风吹起的时候，塑料带子被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风打着呼哨。
　　杨梅梅转念一想就知道，这准是小石头干的，她想到昨晚受到的惊吓，举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去找小石头算账。

　　吃过早饭，杨梅梅和同学一起去学校。一个男生向前跳了一步，举着铁锨，对大家说：“你看，我是孙悟空。”说着指着一个扛铁耙子的男生，“他是猪八戒。”
　　扛着大扫帚的学生立刻加入：“那我是铁扇公主吗？”
　　扛锄头的女生想了想，说：“那我当林黛玉吧。”
　　嗯？大家一脸疑惑。显然，虽然同为四大名著，但是在孩子们心中，它们受欢迎的程度大不一样。对于《西游记》里的各个角色，大家都如数家珍，其他的便不太了解了。
　　女生把装着抹布的塑料袋挂在锄头上，低头扮娇弱：“我，黛玉葬花。”
　　“我看你是女壮士，更像武松要打虎。”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有时候就是这么讨嫌。
　　女生生气了，举着锄头就要上演一出现实版“武松打虎”了。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其他人起哄看热闹。

　　大家一路打闹着到了学校。两个月没有人迹的校园已经成了野草的地盘，绿化带的冬青上缠满了喇叭花，小农场里长满了狗尾巴草，操场上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连教室台阶下和屋顶的瓦片上都立着荒草。第一次接受这个任务的准五年级生们惊呆了，拿着工具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从哪里下手。
　　老师们早到了，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带着自己分到的“小兵”就冲进了“战场”。台阶下的草要拔掉，有时会带的砖块松动，需要再把砖头卡进去，用铁锨或锄头拍一拍，最后等老师浇一点水泥灰固定；屋顶上的草，则需要架着梯子爬屋顶，上去一点一点清理，如果任它们生长，也许会撑破瓦片，还会影响下雨天排水。老师们还要顺便换一下破碎的瓦片，不然下大雨的时候，教室可能就会漏水。
　　大部队分到了面积最大、草的长势最凶猛的操场，大多是长得人高马大的男生们，被六年级的数学老师带着去铲草。
　　等太阳爬到正中，大家饥肠辘辘的时候，学校的杂草才清理干净，校园露出了大家熟悉的面貌。这时候，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大家都变得脏兮兮的，满头大汗，满手脏污。

　　“校长，回家吃饭了。”在学校的时候，杨梅梅跟其他同学一样喊二爷爷“校长”。她刚把大家铲完的草耙到一起，这会儿手里拖着一个铁耙子。
　　“就回了，你们下午干啥呀？”
　　“下午要拉架子车来，把那些草拉走。”上午清出来的草太多了，学校的垃圾堆倒不下，而且它也不能烧，只能拉出校外找地方倒。
　　老校长提着一个小塑料桶，里面装了一点水泥砂浆，正在用抹子修旗杆台子的裂缝。学校的建筑年龄都很大了，每年都要修修补补。
　　经过前面绿化带旁的黑板时，大家纷纷捂着鼻子跑过去，因为教务主任拿着一大桶墨水，用抹布蘸着刷黑板，这种大桶的散装墨水刚倒出来的时候，总有一股臭臭的味道。

　　杨梅梅问李老师：“今年是不是我们还要出黑板报啊？”
　　李老师点点头：“是啊，还跟去年一样。对了，梅梅，你明天要来学校跟老师一起出黑板报，记得今天找一些合适的图案，就开学的主题。”
　　学生们都特别喜欢老师给自己布置单独的任务，这样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能干，受老师重视，是大家都争抢的荣誉。杨梅梅就骄傲地接下了李老师的任务，拍胸脯保证：“我今天一定找。”

　　吃了午饭，学生们又带着老师要求的工具去学校。这些精力旺盛的孩子，对于上课之外的任何活动都十分积极。
　　教务主任已经刷完了黑板，正在操场围墙上写标语。用粉笔描边，然后用白色的石灰水或白油漆填充。
　　学生们把垃圾铲上架子车，几人一组拉出去，回来的时候车子空了，他们就不好好走路了。经过下坡的时候，后面推车的人就踩着后车板，前面拉车的人就被高高翘起的把手抬高，勉强脚底挨着地面，可以体会一把即将起飞的感觉。

　　操场的垃圾运走大半，一位男老师过来叫人：“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那边干活。”老师指了指操场的另一边。
　　早就干烦了拉草的活的学生们争着抢着奔向了那位老师。
　　“十来个人就行，剩下的人还继续在这边。”老师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受欢迎，连忙摆手。行动晚了一步的学生只好遗憾地停下，望着同伴高高兴兴地跟着老师走了。

　　操场的另一边早就清理干净了，学生们跟着老师往那边走，心里好奇要做什么。然后，他们来到了那座小房子前面——就是操场旁边锁了好多年的小房子，被每一级学生传为“禁地”的地方。
　　学生们有点怂，又有点好奇，忍不住问带头的老师：“老师，咱们要干啥？”
　　“把这个房子清理一下，空出来放别的东西。”老师拿出一个黄铜钥匙，打开了门环上挂着的大锁。
　　学生们缩在老师身后，挤在一起，谁也不先跨出第一步，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扒在门边探头往里面看。
　　“啊！”最前面的人尖叫了一声。
　　“啊！！！”惊恐的气氛传染了后面的人，每个人都尖叫起来，有人跺着脚往后退，最后面的人反应不及，被踩了几脚，还被撞到在地，然后绊倒了前面的人，大家倒在地上叠罗汉。
　　老师生气地呵斥：“你们乱喊什么！”
　　最前面那个学生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气弱地回答：“我看错了，以为有死人。”

　　屋子里灰尘很厚，墙角满是蛛网，里面的各种杂物胡乱的堆在一起。最前面不知是谁扔了一个木制的人物模型，大概是生物课认识人体用的，木制人偶的胸腔是开放的，里面有各种木制的内脏，染了不同的颜色，制作成内脏实际的形状。小房子没有窗户，只有前面的小门，整个屋子里光线昏暗，最里面黑乎乎一片。模模糊糊中，看错也是可能的。老师也就不再追究，只挥手招呼大家干活：“赶紧把这些东西搬出去，先放在前面空地上。”
　　清河街中心小学最初是一座庙，当年要办学校，就砸了庙做教室，后来渐渐盖起了教室，分了每个年级，才有了如今学校的模样。学校操场边这个小房子大概是唯一还留下的最早的建筑，是庙里当时摆放佛像上香的地方。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学生们来围观，毕竟这个从来没人进去过的小房子在学生们之间广为流传，故事有各种版本，每一级学生听到的都不一样。
　　“原来是木头人。”
　　“那个好大的翅膀原来是块布。”
　　大家围着这堆东西窃窃私语。虽然解开了谜题，但是以后大家就没有神秘的故事可以想象了。

　　几位老师忙完了自己的活，也过来这边。
　　“这边清出来做什么用？”
　　“把会议室旁边的东西搬到这里来。”
　　“那那间屋子做什么用？”
　　“校长打算今年在学前班下面增加一个幼儿班，招收比学前班小一岁的学生。”
　　“那个教室能坐下么？”
　　“临时用的。明天要在这个小房子旁边动工，盖一间平房，做幼儿班的教室。”
　　“消息靠谱吗？”
　　“幼儿班的老师都找好了，你说呢？”
　　老师们谈话没避开学生，消息飞速传开。
　　杨梅梅干完活，在跟李老师找黑板报的内容。同学们跑来找她：“班长，班长，学校要有一个幼儿班了，就在舞台旁边那个小房子边上盖教室。”
　　老校长的小孙子被他抓壮丁，正爬到了旗杆顶上，用一把小刷子给旗杆刷上天蓝色的油漆。他双腿盘在旗杆上，向下喊：“你们消息太落后了，幼儿班还订了新的桌子和板凳，特别漂亮呢。”

　　幼儿班毕竟是小屁孩的事，这些高年级的孩子很快就将这个消息抛到了脑后，仿佛他们之前那么积极的谈论不存在似的。
　　回家的路上，高个子的同学拉着车子，其他人跳上车厢，坐在车辕上，车辕上坐不下了就踩着后面的车板，他们还把车子当跷跷板，前面拉车的人和后面踩着车板的人来回上下，惊得坐在车辕上的这群人紧张地抓着板子，就怕被甩下去。
　　这个变成了跷跷板的车子，一会儿前面翘起，一会儿后面翘起，还要一边往前滚去。不知谁起的头，车上的孩子们开始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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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朋友》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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