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明月照下来》明莺

32、湖阳河边

　　湖阳附中两公里外就是烟波浩渺的湖阳河。

　　河水碧绿，像流动的翡翠。

　　沈清站在河堤边上，看着路灯下平静无波的水面。陆林丢完烧烤盒买了两瓶汽水回来，他伸手递给沈清，问她，“在想什么？”

　　沈清摇摇头，“没想什么。”
　　“只是觉得物是人非，有一点伤怀。”

　　陆林低头微笑，他抬手喝了一口汽水，然后牵着人坐在长椅上。夜已经很深了，河边散步的人也都渐行渐远，只剩下风声和水声。

　　“长大后，就不再有这个闲情坐下来看山水了。”

　　陆林觉得跟沈清能说到一块，他也愿意跟她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就像现在夜里看水，她觉得伤怀念旧，他也有很多无法释怀的过去。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只能珍惜现在。”

　　沈清抿抿唇笑了。

　　陆林偏过头去，他看着她，有一些好奇沈清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几年内就变了一个样子。由内而外都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看不见当年那个苍白沉默的小姑娘。

　　陆林忍不住的想知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看你也不怎么爱说话，整个人跟霜打的花似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圆润饱满，鲜亮朝气了？”

　　圆润饱满？

　　沈清震惊了，美眸睁大，“我很胖吗？”

　　“不胖。”陆林失笑，“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沈清笑着松了口气，她明白陆林问的是什么，毕竟已经太多人说过她变了。

　　“其实我也没怎么变。”

　　沈清靠在陆林肩上，纤细的手指跟他交缠在一起，她翻着他的手指边玩边说，“我的性格还是跟以前一样内向保守，只是这些年知道打扮了，看起来才像变了一个人。”

　　她忽然抬头，搂住陆林的脖颈。
　　陆林有些诧异，但也顺从的把头低下来，跟她额头相抵。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我的人，我的心，都是属于你的。”

　　陆林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以前他还觉得情侣之间有什么说什么就好，腻在一起说情话特别幼稚，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原来真的可以一句话，就把人带到云端。

　　陆林啄了啄她的唇，很甜，橘子味。

　　“那梁持和呢，他算什么？”

　　“他啊。”沈清眨眨眼，有些躲闪的松开手乖乖坐好，说，“他算萍水相逢，无缘无份。”

　　“你说的还挺好听。”

　　陆林不笑了，他看着她，眼神跟出鞘的刀一样冷冽。

　　沈清没骨气的想跑。
　　每次看到陆林冷下脸来，她都会觉得胆战心惊的怕。哪怕现在两人已经很熟很熟了，她也有些想躲起来。

　　沈清弱弱的，虚心求问，“那我应该怎么说？”

　　陆林气的牙疼。
　　但看着沈清一副胆小的样子，他又拿她没办法。

　　“你别说了，听的我难受。”

　　“可是我又不喜欢他。”

　　揉着额头的陆林一顿，他回头看着她，皱紧了眉头质疑她，“你不喜欢他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

　　完了，陆林生气了。

　　沈清乖乖解释道，“因为我们宿舍的女孩子说，我二十多了还没谈过恋爱，所以我才答应了他的追求。我跟他真的没有在一起多久，甚至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牵牵手跟抱抱。”

　　后面的话，沈清移开视线，自然而然的省略了。

　　陆林听着沈清说的话，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心疼还是生气了。他只知道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像是真的有人拿针在扎他。

　　“他没有亲过你吗？”

　　“亲过。”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

　　陆林抿着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问这种二逼的问题。不问他又不舒服，问完了他又介意，但他自己跟前女友都谈婚论嫁到就差最后一步，他又有什么资格生闷气。

　　陆林抹了一把脸，把手搭在椅背上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呼出去。

　　湖阳市的晚上永远都是微微的冰凉，哪怕是盛夏，过了七点日落之后也就慢慢降温。所以湖阳市非常宜居，大多数人性格也比较温和缓慢。

　　陆林缓过来了，执着的接着又问，“他亲你哪儿了？”

　　沈清真的是哭笑不得。
　　她还真没看出来，对人对事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陆老师，会有这样颓废失态的一面。

　　　“脸。”沈清指了指自己左脸，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望着他乖乖的说，“就一次，就这个位置。”

　　陆林，“……”

　　“就这？没别的了？”

　　“就这。”沈清点头，肯定以及确定的说，“没别的了。”

　　陆林沉默下来，慢慢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蠢，跟个无理取闹的傻子一样。

　　“沈清，我……”

　　沈清笑着伸手捂住陆林的嘴，然后伸手一把抱住了他，“老师，我很开心。你这样好像我们真的在恋爱一样，我好喜欢。”

　　陆林握住她的手，放嘴边亲了一口，“难道之前我们就不是在谈恋爱吗？”

　　“是在谈啊，可是你一直都没什么反应，都看不出来你在不在意我。”

　　“还不在意你啊。”陆林点了点她手腕上带着的碧绿圆条玉镯子，“我还不够在意你吗？”

　　碧绿的玉镯是很漂亮的绿，像是春天的第一片绿叶子，嫩绿圆润。沈清能懂他的意思，她弯唇微微笑了笑。

　　“阿姨眼光挺好的。”

　　“是啊，她臭美的很，天天唠叨着自己要漂亮一辈子。”

　　沈清望了望手里的绿镯子，抬头问他，“阿姨喜欢什么，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准备礼物给她。”

　　陆林沉默下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沈清。他就这样维持着坐姿，凝望着他眼前的那片黑暗。沈清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了。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陆林平静的说，“她走了，走了已经三四年了。”

　　沈清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心底。

　　“阿姨她……”

　　“死了，跳楼死的。”陆林没动，但沈清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泪光，“56楼跳下来，也不知道她有多痛……后来我才知道，我爸有了外遇，在一起很多年了。”

　　“我跟我爸打了一架，但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一年，我妈才46，她还那么漂亮。”
　　“她怎么就舍得丢下我。”

　　“老师……”

　　陆林回头笑了笑，“没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他双眼都红了。

　　沈清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她最不会安慰人了，可她没有办法看着陆林难过而什么都不做。沈清伸手抱着他，安抚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笨拙的想要安慰他。

　　陆林靠着她，闭着眼疲惫的说，“同年，张樱之跟别人睡了。我当时看着那些照片，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清拍他后背的手一顿，又轻轻拍打着，像哄孩子睡觉一样。陆林闭着眼克制着，还是克制不住眼里滚烫的泪意。

　　湖阳河的水吹呀吹，像是要把往事都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