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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步步惊莲之世情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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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梦见什么了?”
她俯身贴着他,柔软细长的发丝和他的纠缠在一起。
“三年了。”她的声音婉转动人,像是掺了糖的毒药。“自北国一别,离今天已经三年又六个月了。”
“公子,我等你已经太久太久了。”
她白玉似的手指抚摸着他温热的肌肤,然后轻轻捧住他的脸,将她冰凉的面颊和他的贴在一起。有泪从她脸上流下来,月光一样清凉皎洁。
“公子,我从来不哭的。”
她撑起身,安静的卧在他身边梳理着他的长发。而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已泪眼迷蒙。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蜡烛燃烧着,爆出一朵灿烂的灯花。那高高挂着的绢纱亦不甘寂寞的来回飞舞着,似要随风而去。“公子,你不是说这里很美吗?”
“那你留下来好不好,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灯花摇曳着,高楼薄纱,才子佳人,所有的良辰美景都倒映在水中,游弋着,游弋着,然后逐渐远去。赵恒徐徐睁开双眼,沉默的望着床帐上用金线绣成的花。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她了。
三年了,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将他置身于万劫不复的人。
那个雪地里宛如一树树红梅变化而成的红衣女子;那个雪夜里手起刀落,杀人于无形的残酷凶手;那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丽女子。
他无法忘记自己是多么的渴望,渴望自己能和她一样浴血奋战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手足相残,他做不到绝情断义。
父王的置疑,弟弟的背叛,母后的死。那段往事,他几乎无法去触碰。
宁相国的死,成了他谋朝篡位的罪名。他连辩都来不及辩,一道废太子的诏书就送到了他手里。从此他成了闲散王爷,而他的弟弟成了北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赵恒推开门,惊动了门外弹拨着古琴的白衣女子。落日的余温迎面扑了上来,他微微眯着双眼往前跨了一步。
“你醒了,公子。”
酉时正是落日时分,金色的光线笼罩着这栋荷塘上的亭台楼阁。层层绢纱后的女子盈盈起身,巧笑嫣然的望着他。
赵恒迎着光看了许久,这才徐徐唤出她的名字。
“崔姑娘。”
“是我,公子。”
绢纱后的女子白衣黑发,铅华洗尽,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莲花一样清新脱俗。
“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歌?”
“是越人歌。”崔画画从层层绢纱后走出来,扑朔迷离的眉眼一下子鲜艳明亮了起来。“正好唱到了山有木兮木有枝。”
赵恒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拥住了她。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他闭上眼,述说情话一样温柔。“我情愿死在你手上,崔姑娘。”
崔画画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缓缓流出泪水的大眼睛空洞而绝望。
那壶搁在圆木小桌子上的酒,是她亲手酿制的莲花白,酒性柔和,芳香宜人。只不过,昨夜寅时她将鸩鸟的羽毛放在酒缸里浸泡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罢了。
那壶莲花白,不再是莲花白,而是鸩酒。
“不。”
崔画画抖着唇颤巍巍的道:“你不能死,你不许死……”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可是,我多么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