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工》转身狂笑

51、C市风云（一）

　　贺一峰与苗丹商议好不直接去贵湖，而是先回转C市，一方面找保管贺岭的部队汇报进展，一方面搜集长毛宠物投药婆所好。

　　牛泰然要回C市看一看他的公司，顺便把高兴扔进电竞训练营。

　　程可、肖明被召回C市警队汇报，听从下一轮调配。

　　牛泰然盯着托朴在雇佣合同上签完名字，得意地摆出上司身份指使：“你就在三坪乡等我们通知吧，我们贵湖见。”

　　程可也向托朴道别：“下周C市赛场见。”

　　“什么？”牛泰然大惊：“他要去C市？！”

　　程可抄着手，欣赏牛泰然机关算尽终落空的表情：“我们都是半职业摩托车手，下周有一场重要的排位赛在C市，非去不可那种。”

　　苗丹补刀：“托朴也得去C市安顿他妈妈看病的事呀。”

　　牛泰然抖抖手中劳动合同：“旷着工去C市？”

　　托朴恭顺地回老板话：“人事部说了，大批设备要等几个月才到，现在上班属于光领工资没啥事做，我就主动配合把报道日期延后了。”

　　“什么？！”牛泰然连忙翻看合同。

　　报道日期：年底。
　　现在才刚过年中！

　　牛泰然这段时间也确实太忙。运营上亿的投资，要对背后各个股东负责，方方面面都得打点。作为全乡第一家高星级酒店，他每天的应酬和协调工作也排得满满，还得借机解决高兴的户籍、证件问题，实在没有心力去关心一份员工合同。

　　失策、失策！

　　牛泰然一跺脚，咬牙忍下这次失败，好歹托朴年底也得乖乖回三坪乡不是？这几个月好好防着就是了，C市可是自己的地盘。

　　最终回C市的队伍壮大为八人：贺一峰、苗丹、牛泰然、高兴、程可、肖明、托朴、麻桂香布。

　　“怎么办，”苗丹问：“牛泰然的车只能坐7个人。”

　　牛泰然兴高采烈：“老贺，你自个儿去坐长途客车。”他倒是想指托朴，但麻桂香布这位优雅美丽的长辈在场，不能当面欺负人儿子。

　　肖明弱弱地举手：“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开了车来的。”

　　众人：……

　　确实忘了。
　　那辆车长什么样来着？

　　肖明的车是款银色大众通用，跟主人一样不起眼，过目即忘。

　　牛泰然对出乡那段崎岖的盘山公路心有余悸，一路开来紧张得脚趾蜷成鸡爪，好一阵才掰直。回程他说什么也不开了，把钥匙朝众人一扔，自己打开肖明的车舒舒服服平躺在了后排。

　　托朴和程可同时伸手去抢。

　　“我有特种车辆驾驶执照。”托朴捏着钥匙不松手。
　　“这么巧，”程可抠住钥匙圈不放：“我也有。”
　　“我路熟。”托朴把钥匙往身前拉。
　　“我受过特殊训练，反应一流。”程可力气也不小，钥匙纹丝不动。

　　“两三天的路呢，轮着开呗。”苗丹福至心灵，居然一语化解了两人的争执。

　　两人约定好各自负责的路段，重归于好，亲亲热热上了车。

　　“我的执照可以驾驶从中型挖掘机到巨型吊臂等20多种工程机械，”托朴问道，“你的呢？”

　　程可骄傲地挺起胸膛：“直升机，游艇，防爆车。”

　　“哇！”托朴心向往之。

　　“这不算啥，肖明才厉害，”程可说道：“据传他有坦克和战斗机驾照，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问他也不说。”

　　肖明一脚油门窜出去，速度快的同时特别稳健，一看就觉得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众人特别羡慕牛泰然。

　　牛泰然身在福中不知福，享受着史上最大牌司机的服务，视线扫到程可和托朴坐在越野车中又在相谈甚欢，头碰头，肩贴肩。

　　他翻身而起，透过后车窗滚滚烟尘对两人怒目而视。
　　视线有点挡。

　　牛泰然现在才发现后排怪怪的。
　　“哥们儿，你这车怎么一溜儿铁条啊？”

　　肖明的声音特别小、特别心虚：“那什么……囚禁犯人的……”

　　苗丹目送牛泰然一副铁窗泪的倒霉相远去，笑得直不起身，猛拍车座。

　　“咱们也出发吧，哈哈哈哈哈，千万别超车，就跟在后面多抓拍几张牛公子的牢狱造型。”

　　苗丹清脆的笑声盘旋而上，回荡在山谷间，白云苍狗，峰峦叠嶂，山河默默见证着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在悠长岁月中被碾碎，被消磨，终散于无形。

　　贺一峰嘴角上扬，听着女友悦耳的声音，救治女儿也有了希望，心情愉悦。

　　苗丹笑够了，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哪个师姐这么尽心尽力啊？”

　　贺一峰：……

　　苗丹很快亲眼见到了这位师姐。

　　众人下了高速临近C市，苗丹对着灰黄雾霾的天空拍了一张照，与三坪乡清澈水蓝的天空放在一起对比，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女人就是天，惹毛了，卸妆给你看！

　　不到五分钟，贺一峰的手机像发了癫痫似的不停嘶鸣抖动，七八个连环夺命call扑面而来，全是医院同事。

　　“哎哟喂，幸亏张医生有加过苗丹微信好友，看到朋友圈才知道你们回来了，”同事在电话那头千恳万求：“贺医生，医院来了个非常不好惹的硬茬，连周老主任都顶不住了，速回医院，十万火急！！”

　　听对面隐约是个女声，苗丹杏眼圆瞪：“谁？”

　　贺一峰硬着头皮交代：“……师姐。”

　　程可开着车，见贺一峰有急事，一盘子甩到省第二人民医院，把他和苗丹、托朴、麻桂香布放下，载着高兴去警队与肖明牛泰然汇合。

　　师姐身穿白大褂，曲线丰盈，盘着高高的丸子头，成熟中仍留有青春气息，站在外科大楼门口翘首以待。

　　苗丹不认识师姐。
　　师姐却见过苗丹。
　　印象……不怎么样，撒娇发嗲的傻白甜，后代智商堪忧。

　　苗丹抓紧时间在车上补妆，托朴吃惊地盯着她在车流颠簸中稳稳描眉的手，不确定地问：“丹姐，你也练过？”

　　麻桂香布偷偷笑了：“傻儿子，漂亮女生都会这一招，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迅速把妆化好。”

　　苗丹把头发揉出一个看似不经意却特别能显脸小的发型，炫耀般紧紧挽住贺一峰胳膊优雅走下车，怪声怪气说道：“亲爱的，没记错的话，你还在停薪留职吧？”

　　“不光停薪留职，岗位也没调回外科，还挂在资料室，”师姐根本不把苗丹放在眼里，直接怼回去：“那又如何？我们这行救场如救火，随时需要牺牲个人时间，理解不了这点是没法当医生家属的。”

　　“你……”苗丹词穷，她吵架几乎就没赢过，气得涨红了一张俏脸，眼睛波光粼粼。

　　贺一峰特爱看她这种小委屈样儿，特招人疼。

　　他把女友护在怀中，岔开话题：“师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巅峰骨女》看过吗？今年囊括多项奥斯卡奖的片子。”师姐转眼聊起电影。

　　转折太陡，贺一峰差点没接上：“什么？……看过。”

　　“新出炉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现在就躺在我们医院里，”师姐无奈地摊了摊手：“集中了普外两大最高难度手术病症——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和坏死性筋膜炎清创术。”

　　“啊，我知道他！S国的国宝级演员英曼！”苗丹跟贺一峰一起去看的这部电影，饰演前任霸皇的男配角确实十分出彩，不仅长得俊朗帅气，演技也很优秀，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与不屈，即使跌落到最肮脏的贫民窟里捡拾垃圾，也依然带着贵族风姿。

　　“英曼本身的病情是一大难点，但是，”师姐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怨气，被折腾得颇惨：“最难搞的是他爸——S国著名医学教授英德力。”

　　S国作为亚洲少数几个发达国家之一，以高效的医疗体系见长，被誉为最有能力应对重大医疗危机的亚洲国家，弹丸之地曾先后出过三位诺贝尔医学奖得主。

　　三位诺贝尔得主中，有两位姓英。

　　男演员英曼，正是出身于这个显赫的医疗世家，父亲英德力目前是S国首屈一指的心脑外科专家，门生遍天下。

　　贺一峰也觉得这种病人家属最为棘手，好奇问道：“他为什么会在我们医院，而不是S国？”

　　“作的呗，”师姐毫不客气：“瞒着家里去川藏无人区参加贝爷的荒野求生比赛，也不知道遭遇了啥，紧急就近送医，我们是距离最近有条件救治的大医院。”

　　“达到转院指标了吗？”贺一峰对这种烫手山芋并无热情。

　　“很遗憾，没有，”师姐也恨不得早日将这尊大佛送走：“家属整日看不起我国的医疗技术，闹着转院，可惜患者生命体征不允许。”

　　“周老主任怎么说？”

　　“能怎么办，全力治啊，”师姐抱怨连连：“像这种高难度的手术，仅仅是前期会诊制定手术方案都能耗掉科室全部精力，每一条细节英德力又要跳出来质疑、争论、用他国际上的名气压人，说这不对，那不行，这里没有考虑到，那里风险太高，整得我们花在辩论上的时间比过去三年总和都多，连翻译都跟不上，请了三名同声传译来轮班，真的神烦！”

　　“英德力咋不自己上啊？”苗丹傻乎乎地问。

　　师姐赏了她一个白眼：“一、英德力擅长心脑外科，对普外科只能理论上指手画脚，没什么实操经验；二、他的行医执照是S国的，在我国不能直接使用。”

　　“也就是说，他在我们这里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压根没资格上场？”

　　“嗯，”师姐屈尊与苗丹站在同一阵线：“他除了添乱和诋毁，没有任何正面作用。”

　　“那现在的情况是？”贺一峰问。

　　“经过几天嘴皮厮杀，周老主任终于突破英德力的重火力压制，拿出了一套手术方案。”师姐说道：“这套手术方案院里请几个退休老国手看过了，一致认为只要能成功执行，救治英曼的成功率高达90%，这个案例也会把我国的普外技术拉升到接近世界一流水准。”

　　“周老主任的方案，肯定没错，”贺一峰听出了师姐的潜台词，方案并没有让英德力满意：“只要能成功执行……看来，是执行出了问题？”

　　“是的，”师姐沉重地点头：“英德力说这个方案根本无人能执行，简直是异想天开，世界上不可能有谁的手那么精准。所以……”

　　所以，医院紧急召回了第一巧手贺一峰。

　　“好，我上！”贺一峰义不容辞，要为周老主任争一口气。

　　“还得先解决掉另一个麻烦，”师姐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英德力抓住你大量的医疗纠纷记录做文章，死活不同意让有这么多信用污点的人上手术台。院里领导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有人在背后搞鬼，但找不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大量医疗纠纷……

　　贺一峰咬牙切齿：牛！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