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工》转身狂笑

76、妙手截脉（四）

　　蓝灵听说乾隆失踪，当场点了七八个青壮汉子，带上铁笼、铁铲、绳索和手腕粗的木棍，有人腰间还别着长dao，一行人在程可和苗丹的带领下进山救援。
　　救援队沿着山脊越走越深，蓝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队伍中的小伙子们也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当众人齐刷刷抵达那条黝黑的山缝后终于有寨民小伙子忍不住出声：“不能再走了，再往前是大王獒的地盘。”

　　“大王獒？”
　　这名字一听就是无比凶残暴戾的獒犬，它没把乾隆当场干掉，反而选择拖走，还能为了什么？
　　程可与苗丹产生了不详的预感，乾隆这次可能要糟。

　　寨里小伙子向二女简要讲述了一下大王獒的来历，这并不是特指某一只犬，而是一脉犬，祖祖辈辈生活在十万大山里已经有近百年了。人们最初所知的大王獒是土生土长的獒犬，体型硕大，鹫猛异常，智商也高于普通犬种，有时寨民上山采药碰到这种犬，只要没有表露出威胁性，抱头匍匐在地等它自行离去就好。

　　从几十年前起，随着对外开放政策和本地四十二寨旅游业的兴盛，周边十万大山区域也吸引了许多登山客，其中不乏远道而来的外国人士。在这些外来客眼中，连绵几千里的十万大山中隐藏了无数少数民族村寨，地形极为复杂，可谓神秘莫测，当地不仅盛传关于巫术、蛊、圣药的传说，还不断有人走失，偶尔甚至有发现了野人等未知物种的传言流出。
　　这些好奇心爆棚前来探秘的登山客们有时会携带猎犬，一些外籍探险家带的犬种更是精挑细选、经过了数代血统优化，一只只高大威武，咬合力与长途奔袭能力都远在本地土狗之上，入山林后只要不被大型猛兽围攻，堪称无敌。

　　然而这些外来猎犬中最出色的几只，下场都是失踪。

　　这事勾起了程可一点儿印象。她刚达到这里时向本地同事报道，同事闲谈时提到过一件事，她复述了出来：“大概七八年前，有位加拿大登山客携带的高加索犬也在山里失踪了，狗主人在四十二寨里闹腾了大半年都不肯走，后来签证到期面临遣返，走之前不死心地在当地派出所里留了记录，说一旦找到他的爱犬必定重金酬谢。”

　　苗丹听得很认真，问：“这些失踪的优秀猎犬去了哪儿？”

　　“还能去哪儿？”小伙子指指山缝，说：“被大王獒拖去配种了呗。”

　　自那以后的几十年间，寨民们偶尔碰到的大王獒形态开始发生明显变化，后代身上渐渐出现了与外来猎犬混血的特征，体格越来越大到夸张，智商也越来越不好对付。以往只需抱头下蹲就能打发走的大王獒，现在划出了一大片地盘，不小心误闯入这地盘的人类会被大王獒当做玩物，或是训练小崽子撕咬捕猎的奴隶，一关就是好几年，直到遍体鳞伤或是身体上出现了伤残失去用途才会被驱赶出来，一瘸一拐回到寨子。

　　“它这么乱来，难道寨民们不反抗吗？”程可问。

　　当然要反抗。十万大山里的村寨没有上万也有八千，除去离大王獒地盘太远的部落外，附近约莫纠集了近千壮汉，全副武装进山围剿大王獒。
　　蓝灵比划着道：“咱们寨子没有参加那次围剿，一是寨里有天工在，很注意保密，二是我们身为救死扶伤的医者，獒犬也是生命，并没有背负什么人命官司，我们无意对它下杀手。”

　　那一次围剿，大王獒种族遭到灭绝性的打击，只有寥寥几只最强壮的獒逃了出来。这些生灵也是聪明，居然逃到了药婆天工的寨子，被药婆所救。后来大王獒重归山林，继续划地盘，地盘内见到人类直接开打，打得人类断手断脚、抱头鼠窜，却从不追逐出地盘范围以外。村寨间又联合起来围剿过一次，可大王獒只剩下几只，往山林里一钻，犹如大海捞针，根本摸不到踪迹，久而久之，村寨发现了大王獒不会出地盘的规律，只需要警醒族人避开便可，人与獒之间才算勉强达成了平衡。

　　药婆寨子里的寨民被獒犬特殊对待，他们凭借身上独有的药材气息能够进入地盘内采摘药草，不会受到伤害，但也无法亲近，远远看到獒犬就必须避退。毕竟当年被药婆救治过的獒犬已经离世，现存后代并没有领过药婆的恩，只遵循着父母的训示，不主动去咬带有这种味道的人，多的感情给不了，如果寨民冒犯到大王獒，也会挨咬。

　　所以，从大王獒窝里抢他看中的配偶这件事，必然属于挨咬的范畴。

　　程可听完整个情况，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问：“现存还有几只大王獒？”

　　“我们能观察到的有三只，长得很像，应该是一母同胞，”蓝灵比划道：“最大的那只是雄性，体型似熊，正当壮年，掳走乾隆的多半就是它，剩下两只年龄偏小，最近两三年才冒出来的，跟在老大后面学习，应该是它的弟弟妹妹。”

　　程可心里有数了：“两只小的好说，咱们这次主要对付那只大的，只要能将大的引走，就有希望救回乾隆。”

　　计划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引走？谁去引？

　　大王獒有着比人类敏锐数倍的听力与嗅觉，方圆几里内如果埋伏着人，它肯定能知道，也不会轻易离开窝。可要是埋伏的人离得太远，切入救援的时机便不好掌握，窝里两只小的可能还会示警，搞不好正面撞上回窝的老大，被逮个正着。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自己不招狗子的喜欢，难以承担这份重任。只有蓝灵年轻气盛，一手催眠术对动物也能产生效用，虽然不清楚对智商颇高的獒犬有多大作用，至少她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蓝灵艺高人胆大，不顾小伙子们的阻拦，主动揽下引走老大的任务。

　　程可对蓝灵的催眠术印象深刻，见她出马觉得事情可成，也主动揽下了摸入犬窝救乾隆的任务。一队小伙子分为两批，一批协助蓝灵，一批跟着程可，只是在安排苗丹的时候程可犹豫了。
　　这么危险的任务，苗丹肯定不适合参加，但让她在原地等更加不合适，一旦爆发冲突，谁知道大王獒会往哪儿跑，她要是被怒气冲冲的大王獒发现简直不要死得太难看。
　　“你还是跟我们去救乾隆吧，”程可衡量再三，选择了一条风险相对较小的路来安置她：“运气好的话我们都不用跟大王獒打照面。”

　　苗丹点点头，一副英勇不屈誓要拯救乾隆于水火的大无畏模样，腿却抖如筛子。程可看了看她，不放心地叮嘱说：“待会儿跑起来你可千万别抖，一抖摔个大马趴，大王獒肯定先咬你，我可掰不动那张牙口。”

　　苗丹瑟缩着指向程可腰间：“你不是有枪吗？”

　　“每使用一颗子弹都要详细写报告交代去向和原因，”程可说：“我可不想在报告上写为了打狗，太难看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枪的。”
　　程可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脑中过预案，苗丹毛手毛脚容易出岔子，她必须先想好几个备用方案来应对。蓝灵的催眠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过去从无败绩，从人道寨子里的猫狗牲畜全都手到擒来，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虽然大王獒体型严重超标，但她依旧充满信心。

　　制定好行动计划，众人战战兢兢走过山缝，来到一处溪水潺潺的谷地。

　　谷地中央有一颗老松树，沉甸甸的松果压弯了枝头，地上铺满厚厚一层果子，清晰可见当中硕大的狗爪印，看样子是大王獒的游乐场。东边有一处平滑的天然石台，石台旁掉落了不少棕黑色的长毛，推测大王獒喜欢趴在这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相互舔毛。石台两侧的花开得格外绚烂，不知下面埋了多少兽骨，半只野鸡头死不瞑目地斜插在土壤中盯着众人。

　　苗丹躲在程可身后，拉拉她的袖子：“你看那边有个山洞……”

　　山洞坐北朝南，采光通风良好，有一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洞口微微向外倾斜排水，目之所及不见脏污或积水。
　　“这狗挺会选地儿嘛，”苗丹小声感叹说：“真能享受。”
　　蓝灵回过头打了一串手势，苗丹草草学了一段时间能看个大概。蓝灵说，大王獒智商堪比小学生，能分辨人类的情绪是善意还是恶意、是鄙视还是尊敬，苗丹刚才那句话里暗含着淡淡的鄙夷，一旦被大王獒听到可能不妙，让她慎言。

　　程可也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大伙儿统统不要出声，獒犬听力出众，要是被它数出不同人的声音也是个麻烦事。

　　程可环视谷底，没有发现明显的出口，初步判断山缝是唯一的出入口。她带着苗丹和小伙子们退出山缝，就躲在离山缝口不远的山腰上，借着厚厚的崖体阻隔大王獒的探查，一旦看到大王獒离开山缝，他们便能重新进入。
　　小伙子们手脚麻利地利用粗绳索和铁钩编织了一张大网，准备布置在山缝口一头，如果大王獒中途返回，大伙儿能凭借这张网和山缝狭窄的地形让大王獒一时半会儿冲不进来，蓝灵在外使用催眠术放倒这家伙，即使放不倒，大伙儿在有吃有喝有住的谷地里应该能坚持到蓝灵回寨搬救兵。

　　蓝灵耐心地等待程可一行人退出山缝，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山洞中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