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先生》夏轩陌

82、丑孩

　　周家生了个奇丑无比的孩子，据说见过那孩子的人个个都吐了，就连孩子的亲生父母，给孩子喂奶换尿布都要忍受生理极限，然后某天早上，周家把孩子扔垃圾桶了。

　　虽说，扔孩子犯法，但执法人员上门的时候，突然有些同情那对父母，好在他们隔壁的男孩对于美丑概念性不是很强，经常会上门陪着他玩，甚至还学会了泡奶粉和换尿布。

　　周家原本以为孩子刚出生时丑，长开了就会好看点，不过他越长越丑，那之后，他又被遗弃了几次，每次都是隔壁那孩子把他抱了回来。

　　“不要再把小宸捡回来了，你要喜欢就抱到自己家去！”周家妈妈对于隔壁虞晨阳的迷惑行为很是不解，想着那孩子就算是扔在垃圾桶里大家还会嫌他弄脏垃圾桶，他为什么会像个没事人那样逗孩子，有时还会非常宝贝地把他抱在怀里。

　　“阿姨这是要送给我的意思？”虞晨阳十岁，已经能理解别人话里的意思，周家妈妈从周奕宸出生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他，这些他全看在了眼里，小孩很乖，或许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连肚子饿了也不会哭闹。

　　虞晨阳把丑八怪带回家里，父母当然是极力反对的，但是他们一说要把孩子送走，虞晨阳就躺在地上撒泼，他们没办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个人都是利己主义，免费帮人养孩子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所以虞家父母跟周家父母签了一份代养协议，也就是说，小孩子放在他们家养没问题，但生活费，营养费什么的，一分都不能少，这钱付到周奕宸完全独立后再停止。

　　虞晨阳像在家养了一只小猫，这猫虽然长得丑，但很可爱，也很听话，他很喜欢。父母要上班，他自己也要上学，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什么都不会，要喝奶粉还要换尿布，他很担心，每次去学校都会背着周奕宸去，学校以为他们家庭特殊，在医务室的隔壁给他收拾了个小房间，给他安置了一张别的老师不要的婴儿床，方便他下课后过来照顾孩子。他上课期间也可以让校医老师帮忙照看一样。

　　那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左右，直到周奕宸会说话会走路，被送到托班去。

　　虞晨阳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小哥哥，接送周奕宸都成了他的分内事，周奕宸则像是个小尾巴，整天阳阳哥哥，阳阳哥哥地跟在他的身后。

　　周奕宸五岁的时候，他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泼了脏水，虞晨阳带他回家后给他洗了澡，小家伙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深怕他的阳阳哥哥也不喜欢他了。

　　周奕宸八岁的时候，他看电视上的人说，整容后就会变得很好看，不过需要很多钱，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成为一个小财迷，不过因为他的零花钱不多，一年下来，一个储蓄罐都没有存满。

　　周奕宸十岁的时候，虞晨阳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他选了一个本地的大学，每天放学后都会回家的那种。

　　周奕宸小学毕业那年，跟虞晨阳关系的很好的一个哥哥经常会住到家里，他穿着阳哥的睡衣，吃着他的零食，他从心底厌恶着那个长得好看的哥哥，想着自己要是也长得这么好看就好了。那一年，他又想到了要整容，不过整容一般都是要等到十八周岁才能动刀，所以他还要等很多年，再者，整容的钱，他还没有存够。

　　他时常会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他不明白自己没有眼歪嘴斜，牙齿也很整齐，除了肤质特别差外，也说不出什么缺点，为什么这些加在一起后会让自己变得这么丑？这个世界上除了阳哥外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以至于他从小到大都特别自卑，活得也小心翼翼的。

　　那一阵子短视频盛行，换装、换头化妆充斥着人们的生活，周奕宸灵光一闪，想着自己只要学会护肤、妆发，再丑的人也会变得闪闪发光。他说干就干，先是偷偷摸摸用着妈妈的化妆品，被发现后臭骂了一顿，之后用自己存着整容的钱，买了一堆美妆产品。

　　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周奕宸的钱又少得可怜，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网购了一些劣质化妆品。他网购的那些都是三无产品，再加上他根本就不会化妆，他非但没变好看，还把整张脸弄过敏了。起初，他只是觉得脸有点痒，后来觉得不对劲将妆卸掉，发现整张脸起了非常难看的疹子。

　　虞晨阳回家的时候，就周奕宸一个人在，他躲在自己房间里，用布把自己的整张脸包了起来。

　　“宸宸，怎么了？是谁又欺负你了？”虞晨阳有些担心，伸手去扯周奕宸包脸的布，只是某小家伙一直在躲，他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阳哥，脸好痒……”周奕宸整个人扑进了虞晨阳的怀里面，之后告诉他自己网购了一些化妆品来涂脸，好像过敏了。

　　“我看看……”虞晨阳终于把他脸上包着的那块布揭了下来，那原本丑得起皱的小脸上满是小小的红疹，红疹一片又一片的，有些吓人。之后没多久，周奕宸觉得身上也跟着痒了起来，虞晨阳撩起他的衣服，发现他身上的好几处也跟着起了一样的红疹。

　　“这过敏很严重啊，我们得赶紧上医院看看。”虞晨阳拉着周奕宸上了出租，出租司机因为周奕宸太丑差点拒载，如若不是虞晨阳答应加钱，他们还走不成了。被出租司机一搅和，原本就情绪特别低落的周奕宸显得更沮丧了。

　　他们家离医院不是很远，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皮肤科医生对他的过敏不以为然，因为他每天接诊的患者状况百出，这种全身过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丑了，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之后当着患者的面吐了出来。

　　“哦，没什么，就是肠胃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去抽个血，拿了化验单后再回来！”医生故作镇定地抽了一张纸擦嘴，想着自己的反映也太明显了。

　　血检结果一切正常，医生给他开了一些口服药还有一些外涂的药，告知他抗过敏药吃下去，红疹会自然退下去，痒的时候不要用手抓，抓出伤口的话，很容易留疤。

　　这原本只是件小事，但是医生给周奕宸开的药对他好像没什么效果，他整天觉得这痒那痒的，甚至觉得自己毁容了，没办法见人了。

　　“你那张脸，就算不长疹子也跟毁容一样，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周妈妈过来看儿子状况，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可笑，立马给他泼了冷水。

　　“……”周奕宸听完之后突然大哭了起来，再加上他平时根本就没人会哄他，他把自己包在被子里面，等着阳哥从学校回来。

　　“这又是怎么了？”虞晨阳一回去，就看到自己老妈对他使眼色，他看了眼在老妈旁边坐着的周妈妈，想着估计是她对周奕宸说了些什么。

　　“我去看看。”虞晨阳把背包扔在沙发上，踩着拖鞋上楼了。

　　“谁惹我们宸宸不高兴了？”虞晨阳在他的床上坐了下来，见他没什么动静，半靠在他床头，等着他主动过来。

　　“我妈说我就算不长疹子也是毁容脸，她就是嫌弃我丑，要是她真的嫌我丑，小时候怎么不把我扔垃圾桶？”周奕宸很是难过，想着这世界上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儿子丑的。

　　“……”虞晨阳听了他的话后，脸抽了几下，想着她确实扔过，而且不止一次，都是他给捡回来的，不过这种事不能让宸宸知道，不然他会更自卑的。

　　“阳哥，为什么我的疹子跟医生说的不一样，药都快吃完了，也没有要消下去的意思，而且越来越多……”周奕宸觉得特别不舒服，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老师担心他这是什么传染病，让他在家休息。

　　虞晨阳又带了周奕宸去了一趟医院，还是上次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还没开口，虞晨阳就主动提了给他加钱的事，之后让他不要说话。师傅对此很是满意，想着这附近他可以多转转。

　　他们进去的时候，皮肤科医生正脱下口罩喝水，看到周奕宸脸上的红疹更严重了很是不解，询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药膏是不是按规定那样涂抹，确认无误后，他觉得可能是药效不够，改为输液，另外再配口服药物和外涂药膏。输液连输三天，每一天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周奕宸不觉得痒了，身上的红疹也都开始结痂。他最近睡得不是很踏实，都是虞晨阳陪着他睡，有一瞬间他竟然想着自己一直病着也挺好的，阳哥会比平时花更多时间来陪自己。

　　结痂开始掉的时候，周奕宸担心脸上会留下明显的印子，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脸不但没留下印子，皮肤竟然跟着变好了不少，有点像是剥了壳的鸡蛋。那之后，周奕宸就像是开了挂似的，每年固定时候，他就会全身过敏，挂完点滴后就会结痂，之后皮肤变得越来越好。

　　周奕宸十八岁，到了准备上大学的年纪。自从皮肤变得特别好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敏反应，阳哥自从工作后就从家里搬出去住，而他跟着阳哥也搬了出去。自从他皮肤变好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好看，就是纯素颜也很耐看的那种，只是阳哥对他貌似没有以前那样上心，他放学什么的也不会特意去接他。

　　“虞晨阳应该是有恋丑癖吧，你以前那么丑，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现在是不是觉得他冷淡了不少？”阳哥那个讨人厌的朋友时不时会过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过周奕宸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每次留宿的时候，他会主动要求让他睡自己房间，而他则会去跟阳哥挤一挤，次数多了，周奕宸觉得这人经常过来玩也不是什么坏事，渐渐地，他们的关系竟然变得好了起来。

　　“就算你挑拨我跟阳哥之间的关系，他也不会喜欢你的！”周奕宸对着他做了鬼脸，想着他家阳哥才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你要不要看看，如果你又变丑了，他会不会更关心你一点。”那位朋友平日里对化特效妆有点经验，他根据周奕宸小时候的脸，帮他化了一个丑萌的脸，他化完妆之后就找机会回去了。虞晨阳回来的时候，发现周奕宸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出来，他起初以为是朋友趁自己不在家对宸宸做了什么，后来，当他看到宸宸那张皱巴巴的脸后，竟然开始松了一口气。

　　“阳哥，我一觉醒来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周奕宸还是哭，他的眼泪只有在虞晨阳面前有用，别人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上一眼，不过，他变漂亮之后，这状况倒是变好了一些，只是，他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

　　“没事，过一阵子又会变回来的。”虞晨阳捏了捏他的脸，果然比之前更上心了。

　　要是换作平时，周奕宸要跟他一起睡，他绝对是拒绝的，但周奕宸正伤心，他说什么，他就同意什么，直到周奕宸睡觉的时候，脸上的特效妆掉了一些东西下来。

　　虞晨阳研究了半天，终于明白这是在脸上黏了东西，跟自己朋友在万圣节化的特效妆是同样的原理，换个思路，宸宸的这张脸应该就是化的特效妆。他趁某人睡得正想，找来了卸妆水，果不其然妆卸完后又变回了干干净净的小脸蛋。

　　“阳哥，你说我这样之后，同学们肯定又会欺负我了，你下班后可不可以顺路过来接我放学啊？”周奕宸睡了一觉看到虞晨阳还睡在自己旁边，想着趁此机会让虞晨阳来接自己。

　　“好。”虞晨阳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谢谢阳哥。”周奕宸高兴个半死，只是当他起床后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又变成原来白白净净的模样，半点化妆的痕迹都没有。

　　“阳哥，我……”周奕宸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被阳哥识破，主动到他跟前认错，希望他不要因此生自己的气。

　　“怎么，不想我来接你了？”虞晨阳反问了一句，想着小孩子的心思就是比较好懂。

　　周奕宸上大学后，他终于明白好看的人是有特权的，他变好看之后，不光是自家父母，就连虞家父母对他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不光零用钱成倍增加，她们还喜欢带他出去逛街，给他买各种好看的衣服。倒是阳哥，偶尔会觉得他的衣服太过花哨，让他穿简单点的就好。

　　“别理他，他就是审美有问题！”虞妈妈对虞晨阳给周奕宸搭配的衣服很是嫌弃，想着自家儿子要不是审美有问题，他也不会抱个丑小孩回家。

　　“我觉得阳哥选的也挺好的。”周奕宸尴尬了一阵，想着只要是阳哥选的，不管怎样他都很喜欢。

　　虞晨阳三十岁那年，家里人开始焦虑了起来，因为附近跟他同年纪的孩子都好几岁了，他倒好，每天忙着破小孩的事，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

　　“不行，这孩子太以自我为中心，凡事都喜欢由着自己，这样下去根本就找不到对象，我还是得找找关系，让她们谁帮忙介绍个靠谱对象。”虞妈妈终于忍不住对自己老公抱怨道，想着他们晨阳要是再这么下去，估计会孤独终老。

　　相亲的事，很快安排了起来。周末原本是周奕宸跟阳哥独处的时间，得知他因为要相亲占用了他宝贵的时间，所以他很是气不过，相亲什么的，他总是跟着。姐姐们看到周奕宸的时候总是觉得眼前一亮，想着自己有个小狼狗男友也不错，甚至还暗戳戳地要联系方式，虞妈妈对此气得要死，想着他们虞家好吃好喝地照顾了他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以后你阳哥相亲，你不要跟着去！”虞妈妈把周奕宸叫了回去，想着只要他待在自己儿子身边，他儿子就别想找个正经对象。

　　“不要！”周奕宸少见地拒绝了，毕竟他从小时候开始对大人们吩咐的事总是百依百顺的。

　　“那你阳哥找不到老婆你给他当老婆吗？”虞妈妈有些生气，想着这都是虞晨阳惯的，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难养了。

　　“当就当，我还乐意呢！”周奕宸说完这话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了，剩下虞妈妈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气死我了，这孩子就是生来跟我作对的吗？”虞妈妈去敲了敲周妈妈家的门，想着她什么时候该管管孩子，现在也太无法无天了。

　　“我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听，你跟我说这个，还不如跟你家晨阳说，他说的话，小宸还能听得进去。”周妈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想着这小孩她从小就扔给虞晨阳，现在突然摆出为人母的姿态，她没那么厚脸皮。

　　虞妈妈想想她的话也挺对，最后还是给自己儿子打了电话。虞晨阳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想着宸宸就是去蹭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呢，要是跟你相亲的女孩看上宸宸了，那你得多尴尬啊，听妈一句劝，下次相亲，不要带宸宸去。”虞妈妈软硬兼施，想着只能由她来当这个恶人了。

　　“我们原本就是去吃个饭，相亲什么的不是顺便的么，要是不让宸宸去，他一个人在家估计又要闹了。”虞晨阳从小都是把周奕宸放在第一顺位上，相亲什么的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老妈每天在耳边念得烦了，他才同意去的，要不然，他才不愿意浪费周末的大好时光了。

　　“宸宸，宸宸，你整天就知道宸宸，你就跟他一起过好了，以后也别叫我这个妈！一个个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虞妈妈气打不出一处出，想着她就不该打这个电话。

　　“算了你也别气了，那孩子不是他从小带大的么，感情自然不一样！”虞爸爸见她气得不行，赶紧安慰了一句，想着那孩子丑得令人想吐的时候，儿子都能把他当个宝，现在长得这么好看，自然会更宝贝一些。

　　“从小养大的有什么用？能给他当老婆吗？”

　　“你那是封建老思想，咱儿子又不是养童养媳……”虞爸爸笑了一句，想着凡事就该顺其自然，或许儿子早已经有意中人，他们逼得越紧，他反而不愿意。

　　“要是我们晨阳找不到老婆，那么宸宸也别想给我找对象，要不是他，我们晨阳会变成大龄剩男么？你说我们家晨阳长得也还行吧，一米八二，个也挺高，又在国企单位工作，虽然工资少了点，但胜在稳定，咱又不求大富大贵，找个普通的儿媳妇总该可以吧……”

　　“谁说咱儿子条件差了，我跟他急！”虞爸爸拍了拍虞妈妈的肩膀，“你要相信咱儿子，倒追他的人肯定也有，咱不相亲也能找到对象。”

　　“妈，我们回来了！”时隔几个月后的暑假，周奕宸跟着虞晨阳出去旅游了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特产，周奕宸一进门就直接喊虞妈妈为‘妈’，惊得某人下巴都快掉了。

　　“你喊我什么？”

　　“妈啊，你不是说让我给阳哥当老婆的么，阳哥同意了。”周奕宸有些高兴地说道。

　　“同意了？”虞妈妈看了眼虞爸爸，想着这都是什么事，她儿子一向直男，怎么就同意了？

　　“妈，你看这丝巾怎么样，我挑的，我眼光不错吧，你快来试试看。”周奕宸上前挽着虞妈妈的手，把她拉到镜子前，给她试了试丝巾，之后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条丝质裙子给她比了比，推她进卧室，让她换上看看。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虞妈妈换上周奕宸买的裙子，对那裙子还挺满意，只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

　　“什么厚脸皮？这都不是你说的么，我们都听你的，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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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5月12日，23:52：00，刚写完下周要更新的《权谋》，非权谋，王爷权倾朝野，将军欲有谋反之意，两人如若结合，那必定要搞得朝堂天翻地覆。
有没有读者发现最近这三篇都是讲弟弟的，是的，这就是我设想的三个版本的《漂亮弟弟》，而《漂亮弟弟》那一篇是最后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