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厄》裳姬

31、第一卷 入尘 第二十八章 黑影

　　白遇深继续问道：“大姐，后来呢？”
　　那妇人迟疑了下，最后叹了口气：“后来大家都被吓醒了，几个胆子大的男人就半夜打着灯笼去了那道士的家里，那道士说是因为家中作法驱邪的关系，那些恶鬼害怕就此被驱逐，无魂魄可食，所以才会出现在我们的梦里，妄图阻止我们急性驱邪，让我们不用理会。”
　　“那之后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白遇深心下疑惑。
　　那个时候的封建思想真真是可怕极了，道士啊，出马仙啊，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这些村民，他们就像一个个无头的苍蝇，只管闷着头飞，没有目标，没有主见，哪怕是自己的性命这种头等大事，都没有想过自己来决定，窝在自己的手里。
　　“这哪能有什么怀疑呢？鬼和人，俺们那个时候肯定是相信人啊，也就没有多想，便也都回去睡下了，结果后半夜就出事儿了。这半夜啊，尽听着窗外哭嚎去了，诶哟，那叫一个惨啊！”那老妇边说边砸了咂嘴。“那老少妇孺都吓得不敢离开被窝，我和娟儿也是，我家男人胆子算大的，所以他就醒着守着我们，当时是过了多久来着......呀！大概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外面的叫喊声停了，我家男人出去看，但是......”说到这里，那老妇哽咽了起来，“但是过了许久，都没见到我家那口子回来，我......哇！”她“哇”的一声蓦的哭了起来。“我家......我家男人......出来后，过了很久，都......都......都没回来！呜呜呜——”
　　白遇深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大袖中掏出一个手帕递给那妇人：“您节哀顺变。”
　　“谢谢你，小伙子。”那妇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我看我家男人那么久都没回来，就担心着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就让娟儿好声的在家里待着，我自己壮着胆子出去看，结果！结果我看见！”
　　“王玉凤 。”那老妇的话说到一半被另一个男声打断。
　　白遇深闻声看去，之间远处有一个黑影站在房顶上，白遇深下意识的将妇人护在身后。
　　“哟！这不是白大人吗？”那声音轻佻狂妄，但是听声音，那人的年龄倒是不大。
　　“你是谁？”锁命镯显形，白遇深警惕的看着那个人，那人见状笑了笑：“白大人好大的火气，早就听闻白大人长相艳丽，比起女子也不遑让，今日见了真容，这传言倒是真的。”
　　白遇深不予理会那男人满是轻佻的话语，紧皱着眉头：“休要多言！本官在问你话呢，你究竟是谁？”
　　那人向前走了两步：“害，扫兴，竟是一刺猬美人，木头美人好歹还让人看让人摸，而在白大人这里，却是多看两眼都算冒犯了您......”只听那人言语间还有些许可惜和责怪“也罢，今日我只是来取个东西，不巧，谁能想到，这小小荒村居然还有您这么一尊大佛，我虽爱美人，但是我倒也知道命最重要的道理，只得改日再来了。”说完那人影渐渐化为一缕青烟。白遇深见那人要跑，便瞬移到了那人方才所在的屋顶，可还是迟了一步，空气中只残留着淡淡的腐臭味，再无他。
　　那妇人原来唤作王玉凤。王玉凤喊道：“白大人！”白遇深闻声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心中暗自责怪自己，自己方才一时情急，竟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独自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
　　“您......您竟是白大人！”说罢，王玉凤就要行跪拜之礼，让白遇深急忙拦住。“您可切莫如此，这里不是地府，不用讲这些虚礼的。更何况，让您滞留于人间百年，都是地府办事的疏忽，还有我先前降服的妖，兹当是给您的赔偿了。”
　　王玉凤闻此，又开始打雷下雨了，左一句感恩戴德，右一句当牛做马，听得白遇深好不自在，终于寻了个空档插进话去：“这本是我分内之事，不必言谢。倒是您方才说，您看见了什么？”
　　“哦！对对对！我看见了满地的干尸！皮包骨头的！俺大着胆子细细看过了，那些干尸都是俺们村的，下午还活生生的人，一下子成了干尸，着实是吓人了些！”
　　“那您是......怎么去世的？”
　　“我摸着黑打算回去，刚踏进俺家的大门，就被人敲晕了去。等我醒来以后，就看见俺们村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在那姓刘的地主家院里，俺家娟儿也在里头，哭哭闹闹的一片。后来我才知道，就是那个无赖！要靠给人家卖女人和孩子挣钱！后来他要卖我，两天后就带着我去了买家家里，后来我趁那家的男人下地干活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眼见着还有一里地就要到村子里了，结果就遇到了几个流氓，把我拉到玉米地里把......把我......给侮辱了！他们完事儿以后就用麻绳把我给勒死了！”
　　她说的咬牙切齿，白遇深虽然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于他而言终究是干尸更重要些。干尸......那老道究竟是什么来头？活人变干尸肯定是让人吸了精魄去，可他不是个活人吗？难不成......他养了鬼吗？“对了，那您可知方才那人要来取什么东西吗？”
　　王玉凤摇了摇头。
　　估摸这个妇人应该也不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了，白遇深只好作罢。至于那个男人......百寿村当年既然是发生过这些事情，再结合之前的符篆，他直觉这个男人要的东西应当是一个很了不得的所在，甚至可能会危及到阳间和阴间的平衡状态，当务之急是要看看那人到底在找什么，而那人又是谁呢？
　　确定了目标，他道：“那遇深便不打扰您了，您还要寻女儿呢。”接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铜币递给了王玉凤，“日后，您若是需要我的帮助，只需将这枚铜币含在舌下，不出半个时辰，我定会前来。”说着略施了一些法术在其上。
　　王玉凤像是得到了宝贝似的收到怀中。白遇深与她道了别，站在村口妄想天边，尚有些时候天才会亮。
　　如今百寿村的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这其中牵扯了多少经年污秽，阳间还有没有修炼禁术的人，地府的鬼有没有参与其中这些都不好说的！如今之计就只能先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明面儿上要装出自己已经放弃这件事情的样子，暗地里再偷偷调查。心事重重的他又想起了月光下的人影......“他既想要那东西，就肯定还会回来，那我为何不留心着点让纪不言在此守株待兔呢？”想到这里，他心上一计......
　　白遇深在外面忧天忧地，戚瑜倒是也没闲着，在家忙着做梦呢。
　　只不过今日的梦颇为奇怪，他在一林间小道，一人，一马，一剑，一酒壶，傍晚时分，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月光被树遮去了许多，在叶的缝隙中透出的光只有零星点点，映在地上显得格外萧杀清冷。戚瑜内心说不出的慌张，不知怎么，这气氛就是说不上来的诡异，怪得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不由得警惕起来。走了一段后，那感觉越发强烈，他猛地回头，身后确实空荡一片，驭马停下，在原地向密林深处张望......
　　白遇深刚到家，便觉得心口困顿，果不其然，看到戚瑜家的窗户隐隐泛着不详的红光，闪身前往，之间戚瑜眉头紧锁，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冷汗已经把他的睡衣浸湿了大半，不安的在睡梦中挣扎，白遇深走上前去，坐到床边，伸出手温柔的放在戚瑜的额头，吐出一口清雾。
　　“过去了，过去了，平安了。”
　　但几分钟过去了，戚瑜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白遇深蹙眉：“奇怪，解梦咒为何无用呢？”
　　疑心既起，哪里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只能潜入戚瑜的梦境一探究竟了。
　　神识潜入，梦里残月高挂于空中，风吹树影轻摇，忽闻马蹄作响，闻声寻去，只见一青年身着紧袖便衣骑马走在林中，但他却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着什么，似乎在防备着什么。白遇深唤出清鹰剑，敛了气息靠近那青年。待到看清那青年的样貌时，他便被惊的立在了原地。
　　“十安......”

　　戚瑜决定加快教程离开这鬼地方，而白遇深也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不近不远，不会让他发现自己，但也足以确保他的安全。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这片破林子还是没有走出去。戚瑜没有察觉，可是白遇深却是看的真真儿的，他们在林子里绕圈子，这根本就是一个循环嘛！
　　“若是他心中有执念走不出去，倒是正常，可我应当是能看到梦境的破点啊，怎么......嘶......先前那红光......怕不是引梦鬼所为？”
　　白遇深腾至空中，寻找这梦境的破绽，就在前方林子的深处，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气。好啊！果然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