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一场修行》丘静子

44、第二十四章 寄居

　　搬回父母家的幸梓，过上了公主般的生活。虽然刘羽申的工作依旧繁忙，但幸妈妈爱女有加，加上第一次怀孕，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每个人的内心对将来和孩子都充满了希冀和幻想。
　　为了让女儿女婿住得舒服，幸妈妈跟丈夫商量，主动把采光和通风更好，面积更大的主卧让出来给他们住。为了让女婿安心工作，幸妈妈更是在伙食营养上花尽心思，抱着自己“对女婿好，女婿才能对女儿好”的心态，对女婿也是关爱倍至。她像回到了从前照顾丈夫那样，每天早起在刘羽申上班之前做好早饭，晚上在他下班之前做好晚饭。洗衣、拖地、买菜，家里家外忙得不可开交。偶尔她也觉得身体疲惫，但为了搞好家庭关系，这点疲惫不算什么。
　　然而，刘羽申却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过得舒坦。
　　自从搬回了岳父岳母家，他自认为自己从此过上了牢笼般的生活。尽管丈母娘处处悉心照顾，但毕业以来一直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加上自身内向的性格，和原生家庭教育方面的迥异，对方的这种客气和周到，反而让他感到异常的不适和反感。加之，在妻子家里各种条条框框的礼节规矩，与岳父岳母之间的关系维系，陪笑陪聊，这些都犹如给他绑上了一股五花大绳，令他感到身心俱疲，苦不堪言。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稍微加了会儿班的刘羽申，搅动着内心复杂的情绪，不情不愿地迈开疲倦的步伐，走进这个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小区。他在楼道里愣愣地站了几秒钟，手里拿着钥匙，却始终不急于打开家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抑制住了想拔腿就逃的冲动，才把钥匙插进门锁打开了门。
　　幸梓听见开门声，连忙放下手里刚从消毒柜里取出来的碗，高兴地迎了上去。
　　“回来啦？”幸梓说。
　　“嗯。”刘羽申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换了鞋，径直地穿过饭厅走到客厅的沙发前，重重地躺下。
　　站在饭厅前的幸父面带不悦，幸梓知道，丈夫进门后对父亲视而不见叫都不叫一声已不是第一次了，爸爸在妈妈面前已经怒斥过多回，每次都是妈妈息事宁人，把战火压了下去。虽然妈妈私下也提醒过幸梓，而她也提醒过丈夫。但一次次的提醒，终究敌不过他内心的抗争，他讨厌别人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只是喊一声“爸”。
　　幸梓见状连忙拿起饭碗岔开话题，拉着爸爸到厨房去装汤。
　　可是，当四菜一汤整齐地摆好在饭桌上时，刘羽申却依然迟迟不起身。幸梓走过来拉上他的手想拉丈夫起来，却不料被他一甩，回了一句：“你们先吃吧。我今天很累，想先休息一下。”
　　这一顿饭的时间里，整个房子气氛凝重，鸦雀无声，只有三人咀嚼和餐具碰撞的声音。幸爸爸被女婿这种无礼的行为气得满脸涨红，幸梓和妈妈则坐在餐桌的两边，相视不语。刘羽申直到大家都吃完了，才拖沓着双脚过来吃饭，吃完饭把饭碗放进水池后便直接回房了。
　　为了弥补先生的无礼，幸梓正准备进去厨房把碗给洗了。妈妈这时跟了过来，抢过女儿手里的脏碗，说：“出去坐吧，我来。”
　　幸梓会意地“嗯”了一句，便回房了。
　　“今天晚上你怎么了？”幸梓坐在床边，轻声问。
　　“没怎么，就是累了。”刘羽申侧着身，左手垫着头，右手握着手机，心不在焉地翻动着屏幕。
　　“我觉得今晚你这么做不对，饭菜做好了，汤盛好了，你回来对长辈却连叫都不叫一声，还叫不上你吃饭。”
　　一听到妻子“长辈”般的说教，刘羽申心里就泛起一道火光。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么迂腐的教条，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活在这样的条条框框当中，他觉得他快被逼得发疯了！但是，一想到妻子现在有孕在身，他也只能咬咬牙硬撑下去。心里一直靠“只要一有机会就搬回去”的信念，虚弱地支撑着。
　　“你怎么不说话？”幸梓哪里感知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戏？她只看到他直盯着手机，一句话也不说，便伸手摇了摇他的腿，追问道。
　　“我累了，先睡会儿。”他没有正面回复她的问题，一把把脑袋埋进被单里。
　　幸梓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了灯，走出了房间。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刘羽申睁开双眼。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迷离。屋漏偏逢连夜雨，工作中前途茫茫，生活中又诸多摩擦。迥然不同的家教风格，截然相反的生活习性，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到他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倍感心累。但是，他却无力改变什么。现在妻子有孕在身，家里也确实需要有人料理和照顾，如今自己的房子还出租出去了，即便把租客退了，一房一厅的房子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父母过来料理。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紧紧地包围着他的全身，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知道，他需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