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驾临闲人免入》魂魂和金鱼酱

7、第 7 章

　　孟家堡门前，两杆大旗猎猎作响。
　　“楚老弟，可把你盼来了！”
　　一个肥硕高大的白面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福龙兄客气了，我们路上耽搁了一下，来晚了。”
　　原来这中年男人就是孟家堡堡主：孟福龙。
　　“哎呀，不妨事不妨事，哈哈哈哈。”
　　楚无异向孟福龙介绍了颜荀，传薪道长等人。
　　“这次要劳烦二位道长了。”
　　“贫道愿意效劳。”传薪道长道。
　　颜荀轻声“嗯”了一声。
　　......
　　孟福龙把楚无异等人请到客堂奉茶款待一番，说了些场面话之后，就谈到了鬼祟之事。
　　“楚老弟，我听说贵庄之前的鬼祟还把您的相好的给害了……哎呀～老弟呀，你一定要节哀呀。”
　　众人只觉得孟堡主哪壶不开提哪壶，都不吭声。
　　楚无异微微一笑，说：“您府上现在具体情况如何？”
　　“唉~要不说得多行善积德呢，不做善事就是容易倒霉。我每年给庙里捐那么多钱，没想到......唉~，这还得多捐钱。”
　　孟福龙看到楚无异询问的眼神，这才回归正题：“对了对了，说起这个鬼祟呀......咦书朴呢”
　　“张公子在后院忙活呢。”一个老家丁说道。
　　“去，赶紧叫来！就说今天有贵客！”
　　......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银色刺绣方巾的绿衣青年，恭恭敬敬地来到客堂：“舅父！”
　　“来，见过楚大庄主！”孟福龙这个“大”字说得特别用力。
　　“见过楚庄主。”
　　楚无异起身回礼：“幸会幸会。公子高姓大名？”
　　“小姓张，贱字书朴。”
　　楚无异见这张书朴身姿挺拔、仪表堂堂，约莫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样子，就是眼神中似乎带着些忧郁。
　　“哎呀，楚老弟，你对小辈太客气了。”孟福龙歪着身子，左肘撑着座椅扶手，“书朴，你给楚老弟，啊不，呸！你给楚庄主说说鬼祟的情况。”
　　传薪道长、颜荀等人见孟堡主这等没心没肺，实在不好说什么。
　　“楚庄主，到今天为止，本区域共有二十五人、四十七匹马、一百六十三只牲畜、疑似感染鬼祟。感染的马匹牲畜均已运到荒郊掩埋，二十五人已经隔离，暂居距本堡五里路的一座废弃酒坊里。”
　　众人听张书朴思路清晰，谈吐平稳顺畅，竟有一番当家人的气派；再看那孟堡主，满脸地心不在焉，也就立即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孟家堡会如此的没落了。
　　“那位停止呼吸，却依旧面色红润的女子呢？”颜荀突然问道。
　　楚无异转头看向颜荀，有些好奇不知他为什么会对那女子如此有兴趣。
　　“对对对，还有那个诈尸的女的？”孟福龙一边说话，一边晃着腿。
　　张书朴几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立即说道：“本府有一厨娘，十日前突然晕倒，之后不省人事。请大夫诊断后，说是已经咽气，但是......”
　　“但是身体莹润，如同活人一般，毫无僵硬的症状，对吗？”颜荀又问道。
　　“是。”
　　“那厨娘现在何处？”
　　“东郊义庄。”
　　楚无异对孟福龙说：“孟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如何？”
　　“好啊。”
　　......
　　楚无异等人由张书朴带领，先行来到废弃酒坊。孟福龙则说自己身体不适，没有陪同。
　　传薪道长查看过那二十五人，病症与楚庄的家丁几乎一样，决定按照之前的药方再搭配凝魂丹治疗。
　　传薪道长一边开着药方，楚无异和张书朴又看了看那二十五个病人。
　　“楚......楚......楚庄主”
　　一只干瘦的女人的手，突然抓住楚无异的衣角。
　　楚无异回头一看，一个面容枯瘦的女人，正满眼含泪地看着自己。
　　“五夫人？！”
　　原来这女人正是孟福龙的五姨太，去年拜年的时候见过的。那时的五夫人刚过门不久，一张圆嘟嘟的俏脸蛋儿，身姿亭亭玉立的，没想到此刻竟是这副模样。
　　“五夫人，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楚庄主，救......救命啊！”
　　楚无异蹲下来，关切地看着五夫人：“您请安心，我请了道长过来，一定能够治好您。”
　　“谢......谢......呜呜呜呜......”
　　楚无异瞧了一眼张书朴，本想问他为什么要把孟堡主的新夫人也安排在这里，但好像立即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张嘴发问。
　　......
　　东郊义庄。
　　张书朴带着楚无异，颜荀来到一口朱漆木棺跟前，他轻轻地揭起盖在尸体上的白色绸布，只见一张面色红润的脸蛋，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此刻竟像是睡着了。
　　“二位，就是这位姑娘了，请看下吧。”
　　张书朴话刚说完，就见颜荀已经上前查看，传薪道长也跟了过去。
　　颜荀伸出二指，用指背探了探那姑娘的额头，体温真的如常人一般。
　　他又看了看瞳孔，默不作声。
　　传薪道长也做了一番检查，不住摇了摇头。
　　“这姑娘叫什么名字？”颜荀问道。
　　“聂小菀。”
　　张书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叹气被颜荀看在眼里。
　　众人回到孟家堡之后，楚无异向孟福龙详细说明了诊察的情况。经过商议，决定由传薪道长带领鸢尾、景羽等人负责酒坊那二十五人的治疗。楚无异则与颜荀一组，继续寻找救治聂小菀的办法。
　　......
　　当晚，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为了答谢楚无异等人前来援助，孟福龙在主宴会厅内大摆宴席，厅侧还有伶人乐师助兴。
　　孟福龙醉醺醺地搂着一个女伶，大着嗓门说：“来来来，小楚......楚老弟，我敬你！”
　　楚无异想不明白，这孟福龙的五夫人正在鬼门关前徘徊，他竟然还如此花天酒地。
　　“孟堡主客气。”楚无异举杯，抿了一小口。
　　这一晚，众人只听那孟福龙大着嗓门，吹嘘着孟家堡当年是何等繁盛！
　　颜荀吃了两口，便回到房间。
　　......
　　月亮挂上树梢，楚无异来到鸢尾的房间，帮他换了伤口上的药并重新包扎之后，返回房间。
　　楚无异一推门，一阵温润魅惑的香气飘了出来。
　　“楚庄主好！”
　　楚无异望向声音处，是一个身穿粉绸肚兜、白色短裤、外披一层半透明纱袍的青年男子。
　　“请问你是......？”
　　“哎哟~吓到了~？楚庄主进来坐嘛！”那纱袍男子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身，过来拉楚无异的手。
　　“公子请自重。”
　　“啧啧啧~还害羞了呢？呵呵呵！”
　　楚无异看着这个艳俗的男子，只觉得恶心。
　　“孟堡主让你来的？”
　　“楚相公~，干嘛这么严肃吗？就算我们堡主不让我来，我就不能来跟我的梦中情人说说悄悄话儿了~”
　　“请你出去！”楚无异皱着眉说道。
　　纱袍男子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撩拨了几下头发。
　　......
　　叮铃叮铃......
　　又是那个铃铛的声音。
　　楚无异顾不得这个男人，一个纵身，窜上房顶。
　　循着铃声的方位，楚无异一直奔跃到孟家堡的内院。
　　“这里应该是孟堡主的卧房吧。”
　　楚无异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他使起轻身纵跃术，轻飘飘地落在窗户旁边。
　　透过窗缝，楚无异只见晚宴上被孟福龙搂着的那个女伶，双手被一根麻绳缚住，绳子的另一端绕过房梁，被孟福龙使劲往下拉。
　　那女伶已经双脚离地，手腕被勒得涨成紫色。
　　“嘿嘿嘿嘿......”
　　孟福龙瞪大了眼睛，不停地狞笑，就如饿极的鬣狗。
　　“你叫啊，你再叫啊，你叫得越大声，本老爷给你的赏银就越多！”
　　那女伶眼泪不听地滑落，她使劲咬着嘴唇，一声不出。
　　“叫啊！你再叫啊!”
　　孟福龙又拽了几下绳子，女伶的嘴唇已经渗出血来，仅仅哼了几声。
　　楚无异实在看不下去，正准备离开时，铃声再次响起。
　　他随着声音跳出围墙，一直往东走。
　　......
　　不知过了多久，楚无异来到铃声消失的地方：东郊义庄。
　　“这不是那个厨娘停尸的地方嘛！”
　　楚无异慢慢地靠近义庄，突然，屋内亮起了烛光。
　　他走到窗边，往里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罩袍的身影，举着蜡烛，趴在那厨娘的棺木旁边。那身影把帽檐压得很低，嘴上又蒙着黑巾，所以就算有烛光的映照，也看不清面目。
　　楚无异调整鼻息，让自己的呼吸声更轻了一些。
　　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开始呜咽，抽泣的声音简直伤心欲绝。
　　“是个男人的声音！”楚无异心道。
　　叮铃叮铃......
　　这次的铃声特别近，好像就在背后，紧贴着自己的后脑勺，楚无异立即转过身去，好像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具。
　　嗡地一声，楚无异眼前一黑。
　　......
　　彤云密布，楚无异现身在某个湖边的小树林里。
　　“怎么回事？我又到鬼界了？”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声把楚无异的目光引向湖心的一片房舍。
　　楚无异沿着水面的走廊，走到那片房舍的大门前。
　　“磨心别苑”
　　楚无异看着门前匾额上的这四个金漆大字，感到不知所谓。
　　突然间，门内传出唢呐笙箫的声音，十分欢快。
　　“难道是有人嫁娶？”楚无异再一看这孤零零的地方，只觉得诡异。
　　他轻轻跃过围墙，几个纵身，跳到一棵高大的古树上，看着院中的一切。
　　空荡荡的院子里，处处张灯结彩，十几个着五彩衣的侏儒，不停地奏乐。
　　一个身穿金边黑袍的男子，胸前戴一朵红绸扎成的大花，手里还提着一个红灯笼，上面还写着“囍”字。他站在北厢房的门外，手扒着房门。
　　“小菀，嫁给我吧~”
　　黑袍男子带着哭腔，简直就是哀求。
　　小菀？难道是那个棺木里的女子？
　　“你滚开！滚！”
　　“小菀~，我的爱我的命啊，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黑袍男子真的哭了出来，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
　　“姓孟的，你要点脸好吗！”
　　“姓孟的？”楚无异探出头去，看了看那黑袍男子的侧脸，竟然是孟福龙今年初刚过世的长子孟宝驹。
　　......
　　关于孟宝驹这个人，楚无异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至少孟宝驹每次娶亲的时候，他一定会到场祝贺。
　　孟宝驹是孟福龙的嫡长子，也是孟家小字辈中，有资格写入家谱的唯一的儿子。
　　他自小养尊处优，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身边的宠人儿一拨换了，又换一拨。当他准备收敛心性，好好结婚生子的时候，又总是不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