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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绝地求生(24) ...

  •   热气散开,然而嗓子还是一样被火烤得难受,她扫了眼偏殿桌上摆好的茶水,刚想去拿,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火光自天而降,径直劈向身旁巨大冰柱,冰棱直接从正中心劈裂开,一旁一直静默站着句言未发的男子突然捂住心口,他低身闷哼了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直溅在她脸上,温温热热。

      安程擦了擦眼睛,还在怔愣身子就被猛地一推,她转头,君王神情微变,但眼神里的威胁意味还是相当明了,安程无奈,只好抬手扶住传说中的国师,将将扶好,便见头顶有阴影直奔而下,伴随的是尖利而刺耳的鸣叫声,下意识的,她身子往前一挡,堪堪挡在男子前。

      嗡鸣声传来,安程觉得后背猛地一麻,她嘴唇翕动几声,刚要撑着站起,结果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时,耳畔隐隐约约听见鼓声,说话声紧接传入,细微而轻,安程轻蹙眉尖,她想醒,可胸口被压得生疼,眼皮也格外沉重,怎么睁都无法睁开。

      “啊,她还没有醒。”声音嘶哑,能感觉到说话人有些无聊。

      “唉,我想出去看宝贝,而且今天听说要圈狼,不知道有没有狼神,好想出去看。”清清浅浅的童音,带了莫大的抱怨。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她躺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儿。”默了一会儿后,提议声陡然响起。

      “好呀好呀。”清浅的附和声中带了丝欢快,旋即门框吱呀一声,打开又阖上,声音渐渐小了,周围变得格外静谧,安程觉得脑中昏沉沉,整个人像是掉进泥淖深处,脚踝被一双手拖着,拽着她下沉,不断下沉。

      她醒不来。

      安程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梦里记忆凌乱,曾发生过的景象碎片重组,变成一帧又一帧画面快闪而过,在一个画面骤然停住。

      是漆黑的夜,却被隐在云层中的月光打破。

      河堤柳树旁,岩石下,一抹靓丽的红衣身影斜斜倚在上,她垂落的青丝及腰,被河流对岸微风一吹,如柳枝般在风中凌乱起舞,地上倒映出狂乱如魔的影子,潺潺流水声中,能听到细微轻柔的哼唱,隐隐约约,一断一续,顺着风飘进她耳畔,像是海妖美杜莎的吟唱,引她沉沦。

      声音渐大,红衣女子娇笑着起身,她动作很慢,站稳之后竟开始在原地自顾自跳起了舞,她身材曼妙,舞姿动人,然而头发全然挡住脸,像是蚕茧吐丝般将整个人全数包裹,除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安程什么也看不见。

      地面原是实土,可不知何时变成一滩泥淖,拖着她往下陷,越挣扎陷得越深,不远处的青丝也突然如藤蔓般在空中弹起,张牙舞爪后奔袭卷地直接扑来,安程闭眼。

      然而想象中的恐怖场景没来,周围起了一阵风,吹得安程发梢挡住眼睛,痒痒的,她想用手划开,动作却倏地停住。

      一切都静止了。

      半轮残月不知何时爬出厚重的云,细柳定在空中,歌声消失不见,水声散在耳畔,跳舞的红衣女子僵在原地,细细微风中,透过皎洁的月光,她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他缓步而来,踏着如水似银的洁白月色,在她身前立住。

      背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子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长身影,他蹲下身,朝她伸手,将她从泥淖中慢慢拉起,安程拼命想看清,然而来人的脸依旧是模糊的,如那个红衣女子一般。

      他句言不发,只是将手轻轻放在满是泥泞的膝盖上,初放时安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然而时间越久,安程就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抵到心里去,像是一股奇异的力量,慢慢地,双腿麻木感减轻,她身体开始一点点恢复知觉。

      安程想张口问,周围景象又倏地恢复正常,那些原本被定住的拂柳,红衣女子此刻又重新活了过来,雾霭和风开始流动,溪水也往低处淌去,头上的鸟儿也开始盘旋,就好像这人有掌控世界的开关,他初来,世界静止,但过了一瞬间,一切又都活了过来。

      安程猛然睁眼。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窗子不知何时被打开,凉风吹进,案几上的凤尾竹轻摇了叶子,沙沙作响。

      遥远的地方有低沉的号角声传来,安程直起身,借着微弱的火光,她拢上外衣,拉开门走了出去,城楼上的灯笼依旧红彤彤燃着,照的走廊明亮如昼,然而底下死气沉沉,即使是黎明将来,也四处静寂如夜,围场中的士兵和帐篷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余翻开的泥土和木棍,像是之前的热闹从未存在。

      安程有一些茫然,她将外袍穿好,快速顺着台阶往下,每一层楼都是安静的,到了最下的大殿,只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零星站着,合力收拾着殿内的一方正椅。

      她还未出声,有小公公便注意到她,等被领到围场另一侧看到一匹骏马,一位执剑立着的黑衣少女,还有边上的一马车珠宝赏赐时,安程才意识到在她昏睡的整整五天里,赛事结束了,圈狼结束了,浩浩荡荡而来的君王龙撵前日便启程离开,临行前,围场中摆放的众多棺奁被一把火烧尽。

      安程有些恍惚,她觉得心口一口气闷着难受,她视线落在前方,人影走近,据说是君王赏赐的侍卫,送她回群阳。

      黑衣少女在她面前站定,她拱手,声音清越好听,隐隐约约还有些熟悉,“宋二公子已被带回都城,”顿了一刻,黑衣少女抬头直视安程,“与金贵妃一起,她意外失足,从城楼上跌下,还未来得及宣太医便殁了,皇上难掩悲痛,即刻宣布起身回了都城。”

      音调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安程轻轻拍了拍眼前这匹毛色发亮的骏马,目光微沉,一个妖怪,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死了呢。

      “她掉下来时见到的人多吗?”安程语气淡淡。

      “城楼下将士众多,皆亲眼所见。”

      “是么?”她语气很轻,“那可听闻人说金贵妃掉下来时和往日不一样?”

      安程低垂着眸,没注意到黑衣少女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她盯着安程背影看了好一瞬,才慢慢开口。

      “不曾。”

      少女驾驶马车的技术极好,走的路也格外平坦,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驿道客栈时已经是晌午,临下马车前,安程掀开车帘,金灿灿的光顺着枝桠缝隙洒在地面,落在高高的树冠和茅草屋棚顶,恍若那日。

      她从马车上跃下,时值正午,客栈前的棚子坐了不少来歇憩的脚夫,镖客还有一些其他不知来路的人,注意到其中不动声色打量的目光,安程想提醒少女低调些,然而黑衣少女还是手执长剑,将马车停在最大树冠的凉荫下。

      大概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太过冷冽,安程轻扯了她衣角,声音很低:“阿音,我们应该低调一些。”虽然是御上亲赐的侍卫,可两人都是女孩子,万一被人惦记上了,岂不是又要惊心动魄一番。

      “不用担心。”少女说得很快,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让安程心底定了一瞬。

      然而到底是有人有意无意向她们这边走来,风把车帘吹开,能隐约看到金丝红木的大箱子堆了好几个,用红绸礼花扎着。

      店小二端了茶过来,安程微微一笑,正要去接,小二却绕了个圈,先替阿音斟茶,他的手一倾一倒,动作原本行云流水,可一个不慎,没盖稳的茶壶盖径直掉落,小二一慌,水也接着撒出来,落了阿音满肩膀。

      安程皱眉,刚要起身,很快,一个农妇装扮的朴实女子风风火火赶来,身后还跟了泫然欲泣的店小二。

      她的话有乡音,但隐隐约约能猜出是觉着抱歉,想让阿音进里屋内换个衣服,很难说这一切不是故意,安程扫了眼不远处安稳吃草的马,身后坐着的几桌吃酒嚼牛肉的壮汉,直接将旁侧干净的水全数装在水囊中,她笑着婉拒,直接拉了人朝马车走去。

      等到坐回车厢,安程才施施然吐了口气,她放下水囊,刚要掀面前人衣服,手却被一把抓住,阿音抿唇,抬眼看她,眸光锐利。

      见眼前人明显愣了一瞬,阿音神色恢复正常,她别开眼,声音沉沉,“你出去,我自己来。”

      安程惊了,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同为姑娘,一路驾车这么长时间,又被烫了,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吧,安程迟疑一下,坐直身子,“你不必觉着拘束,这样放着不处理会留疤,很难看。”

      安程听见一声很轻的笑,她仔细盯着少女看,然而她低垂了眸,什么也看不真切,无奈,安程叹口气,将水囊递给她,“你用这个先冲洗一下,我出去,帮你找药。”

      说完,她一掀帘子便跃下马车,几个推着独轮镖车的壮汉已经准备动身,安程没忽略其中一人那意味深长的提醒眼神,沉吟片刻,她一把掀开帘子,还未开口,冷光乍来。

      好在刃光在她脸前停住,少女眼神冷冰冰,只堪堪露出一个肩膀,即使淋了冷水,还是能看到白皙的皮肤被烫得发红。

      避开锋利的刀刃,安程直接爬上马车,直接将之前收起来黑色布囊翻开,里面果然还剩了一些药,见少女目光冰冷,丝毫不领情她帮忙,安程怒了,将衣袖猛地一扯,指着她白皙光滑的臂膀冷道:“看一眼你死了吗?”

      说完,她直接将她一拽,药末一股脑洒在上面,虽然觉得气愤,但想来这大环境也情有可原,安程抿唇,边低头替她抹药边解释,“虽说非礼勿视,但事急从权,再者说大家都是姑娘,至于这么剑拔弩张吗?”

      见少女不说话,安程神色缓和了下,她刚要将瓶盖合上,车厢外马一声惊鸣,接着,马车直接重心不稳往后砸,安程往前一撞,跌在她怀里,腿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下人猛地捏住她后衣领子,直接一提,她整个人被扔到一边去。

      车厢翻了个个,等勉强站稳,安程怒气冲冲:“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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