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端盘子的日子里》咕咕查

14、聊聊天（有番外）

　　他们晚上要上三个晚自习，离羽上完第二个晚自习收拾东西溜了，走读生其实可以下第一个晚自习就走。
　　离羽不想太早回漫星楼，所以晚些回去。

　　毕竟是以学校的学习氛围更加浓厚为由，离妖娆默许了。

　　回寐梦街的车上阿壮拉着离羽回忆他没有成为妖，还是一头黄牛时的点滴日常，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于多久之前，阿壮不记得。他只记得有一年闹饥荒，家中小辈原本打算把他杀了吃，但在大家长的坚持下他被留下来了。所以直到今天阿壮依旧对人类怀有好感。
　　坐在后面的离羽大概的听他说这些事，有没有听进去，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离羽的脑子里满是胜晨的手腕那几道伤疤留下的痕，他以为像那样的学霸生活会好过很多，看来并不是这样。

　　回到漫星楼，依旧有很多客人，他习惯性地从大门走进去，引来许多妖的目光。
　　感受到那些目光，离羽背着书包抬起头对他们勉强的笑笑，紧接着低头疾步往后院走。距离九点尚还有半个小时，即便是半个小时他也要努力露出笑容去招待想把他用来果腹的客人。

　　他不比那些板着脸的妖王让客人爱吃吃不吃滚，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示听不懂他们想吃自己。

　　从宿舍楼走出来，离羽往莲花池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低头看泛起涟漪的水池。把灯笼放在身旁，莫名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去伙房偷懒，跑这儿来做什么？”是红衣的声音。
　　离羽回头只见她曼妙的身姿，在暖光下她的脸倒没有之前所看的冷冰冰。

　　离羽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回过头继续看水池，他想看看池子里有没有鱼，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到。不是说鱼会往有光的地方游吗？怎么这个池子里的鱼不这样？

　　红衣见这个人类少年对自己的态度，不恼反而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低头看，随后收回眼神漫不经心的说：“如果你在这里看鱼的话，这莲花池里的鱼早几百年除了阿锦都被吃光了。”
　　离羽：“你们吃的吗？”

　　“大花吃的。这池子里的鱼原本是他养的鱼，养了大概一两百年吧！他天天过来喂鱼，他喜欢鱼，那些鱼也喜欢他。大花不喜欢他，所以报复性的把鱼吃了，一天一条。”红衣的语气缓和，确实是讲故事的态度，跟自己没有关系，可以轻慢的讲出曾经这里发生过的事件。

　　离羽扭头看红衣，不知她何时蹲下身与他同高，瞳孔因为光线原因变成竖瞳，舌头也是蛇的信子，对他挑衅般的吐了吐。这会儿离羽应该被吓得摔在地上，他很平静地扭过头继续盯着开始冒泡泡的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离羽开口：“大花偷吃鱼没被惩罚吗？”
　　“当然被惩罚了，被打得可惨了，差点被扒皮。那又如何呢？他依旧每天吃这些比自己弱的鱼。”红衣耸耸肩。

　　离羽的接受能力太强了，这才多久就完全安然的在这个满是妖的地方坦然面对一切，换做其他人不可能这样。

　　“为什么阿锦活下来了？”
　　“因为阿锦在被吃之际献祭了自己的声音，他特地救下阿锦。或许是觉得阿锦有用，并且她在献祭声音之后比大花强，所以大花没吃她。”

　　红衣的声线从始至终都非常平淡，没有抑扬顿挫的描述，唯独有简单却令人信服的自我见解，大概算一个讲故事达到合格线的妖。至少离羽这么认为。
　　他们没有妖为被大花吃掉的鱼难过，也不曾对大花身上被打的伤口表示怜悯或嘲笑。

　　“因为强所以被留下来吗？”
　　红衣越发的觉得逗离羽是一件无趣的事情，和他一起看池子里升起的泡泡，托腮百般无聊的说：“也可能是因为阿锦的能力，毕竟她的存在可以给店里带来无限的运气加成，来这里的客人多多少少可以带点气运离开。当然，如果得到她的信任，在某个时间段会非常幸运。”

　　“阿锦为什么献祭自己的声音，因为她唱歌好听？”离羽知道鲛人会用歌声迷惑船员，所以说这事儿放在鲤鱼精的身上同理？
　　红衣瞬间黑脸：“不，阿锦肯定是所有鲤鱼里五音不全最厉害的那个，而且是一条话痨鱼。”

　　离羽俯身用手拨弄池子里的水，层层水波纹在暖红色灯光下带着一种别样的静谧，同时让他心中流淌出意思安静温暖。他记忆里的阿锦坐在这里拨弄水与鱼玩耍，原来不是这样吗？
　　池子里的水不凉，很舒适的温度。他拨弄时手指被阿锦触碰到了指尖，瞬间的触感令离羽有些恍惚，但很快他感觉浑身舒畅。收回手，被碰到的指尖在散发淡金色的光芒。

　　红衣发现了那抹光，轻哼：“老莫说得没错，你会幸运。”
　　离羽扭头看眼神慵懒的红衣，转而继续盯着指尖，淡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他心中也逐渐微妙起来。

　　最后只剩下一点点光芒，离羽手握拳，仿佛要将这抹光死死地攥在手心。
　　“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被问到这个问题，红衣翻了个白眼，将心中的不情愿毫不遮掩的表露出来：“因为掌柜要我们和你和谐共处，让我们多跟你聊聊天。若不是掌柜全心全意护着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走出寐梦街？或者在那天晚上活下来？”

　　“我可以。”
　　少年的语气没有想象中的铿锵有力，却信心十足，好似他说可以就真的可以，红衣差点信了。

　　红衣红唇轻勾：“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类，暂且让你好好留在这里吧！等到哪天你没意思了，说不定我也会加入想吃你的队伍。还有，如果哪天掌柜厌恶你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吃掉。”
　　她起身后顿了顿，随即笑了：“独吞。”
　　说完扭着腰肢往前厅走去。

　　离羽对上蛇的竖瞳的瞬间，认出了刚才那眼神，确实在看猎物。
　　所以在红衣眼里，他不过是一块会行走的肥肉，今天过来和肥肉聊聊天交流感情为了更入味？

　　咦……为什么要把自己当作肥肉，他说可以在寐梦街活下去就一定可以。

　　离羽摸了摸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抖了抖身体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并不是他为了偷懒跑到这里坐着，是老莫让他晚上不要去前堂了，去找阿锦玩。
　　在莲花池旁坐了半天，没见到阿锦，倒是和红衣聊了些东西。不过阿锦的指尖也很温暖，和玄芝一样。

　　不过红衣口中的那人是谁？听上去不是掌柜啊！

　　回房间的路上，员工宿舍楼只有他，离羽不奇怪，这会儿大家都在前厅忙，自然没妖。
　　但他不知道，这会儿宿舍楼应该有至少一半妖。那些客人何须他们费劲去招呼呢？

　　灯笼大兄弟变成台灯后离羽拿出今天买的那几本练习册，东芸给他圈了不少选择题，让他今天晚上做完，明天她会批改讲解。东芸把他答案收走了，说是为他好。
　　学渣离羽除了嗯一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东芸理科成绩好，她说啥，他信啥。

　　沉迷在半懂半不懂的题目海洋中的离羽不知道漫星楼来了不速之客，这位客人甚至让离妖娆出来和他对峙。

　　离妖娆依旧坐在太师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翡翠烟斗，全然不看坐在旁边的不速之客。
　　按理说，这种能让她特地出面的客人，离妖娆理应客气些，可她不想理，甚至看一眼都是施舍。

　　坐在她旁边的妖是一个男妖，可他比女妖更妩媚，他的皮肤白得没有血色，哪怕全身上下裹得严实也能看到露出皮肤处若隐若现的血管。
　　他欣赏着自己柔弱似无骨却出奇好看的手，不说话。

　　他们似乎在较量谁最后沉不住气，那客人带来的喽啰紧张地握紧收中的武器，漫星楼的客人则手拿茶杯警惕地观察离妖娆和他的动静，伙计们则相对散漫他们好几个围坐在一起嗑瓜子。
　　以往晚上热闹非凡的漫星楼，除了时不时嗑瓜子的噪音，其余只剩呼吸声。

　　最终，那人收起自己的手，凤眸迅速瞥向身旁的离妖娆，似一把利剑要插在离妖娆的心口上。
　　“听说你养了个人？”来者的声音略略有些尖细，听得不少客人头皮发麻。
　　离妖娆缓缓呼出青烟，继而轻缓的回应：“不给。”

　　面对离妖娆直白的反应，他呵了一声：“哦？你离妖娆养人是为了吃，送出去这个，大不了再骗一个。”他似乎在替离妖娆轻叹，“何时如此小气了。”
　　“没吃过人，没别的事请离开，我不想把脸皮撕得太破。”离妖娆把翡翠烟斗在扶手上敲了两敲，漫星楼那几个嗑瓜子的伙计立即放下手中的小零食。

　　“既然不愿意给人，烟斗、算盘、阿锦选一个给我。你知道，我磐寺来这漫星楼，从来没有空手离开的道理。”磐寺雪白的皮肤逐渐变成红色，原本黑色的眸子由黑到紫，由紫到红。
　　不少资历尚浅的妖被压得喘不过气，伙计们则起身扭扭脖子开始活动关节。

　　离妖娆施舍地瞥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不给，站起身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店内回荡。转身慢慢走向楼上，不理会铃铛声响起后厮打成一片的他们。

　　磐寺恨恨地咬牙准备追上去却被老莫拦住了去路，老莫背着手眼睛笑眯眯地说：“想打赢离妖娆，打赢了我再修练个一千年吧！”

　　至于其他伙计，哪怕平时对客人态度不怎么样，但这种时候还是要一边对付喽啰一边保护客人。毕竟，客人在他们眼里称不上上帝，但一个个绝对是合格的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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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磐寺：让我空手离开？做梦！
老莫：送你一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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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番外（就不另开章节了，因为不长）
这是离羽在漫星楼过的第一个与团圆有关的节日，中秋节学校还是放了三天的假，店里胖胖厨师做了很多月饼，苏式广式都有，离羽站在厨房里吃了几个就饱了。但还是拿上莲蓉、五仁和豆沙三个口味的月饼坐在后院的石椅上抬头看月亮。
除了月亮真圆之外，他也想不出类似于皓月当空故人不再啥啥啥的句子。
那群妖似乎对这么节日还比较重视，离妖娆也难得愿意接见几个找她帮忙的客人。而且他今天白天接待客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表达出要吃自己的意思。
下午离羽骑车去了一趟姑姑离秀家，因为姑父说张小沫想见他了，所以哪怕会碰到离秀他还是去见了张小沫。准确来说他没有进到房子里面，单纯的站在楼下和张小沫说了几句话，大致内容保证以后会经常见她带她出去玩，匆匆离开前和姑父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
至于离秀想不想他，应该是想的，大致想着为什么他还没有替自己的哥哥嫂子离开。
扭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漫星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漫星楼，嬉笑的喧闹声，妖们肆无忌惮的喝酒畅聊，他们不再局限于自己所在的桌上和同一桌的妖聊天。有妖为终于能与离妖娆交流喜悦，有妖因为划拳输了又要喝酒发出哀嚎，有妖喝醉了跌跌撞撞的来到后院看到离羽现出原型对他笑笑，随后倒睡在地上。
真的，很热闹。
坐在后院独自赏月的离羽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与这些妖有本质上的区别，融不进去也是应该的。离羽想着，拿起莲蓉蛋黄月饼咬了一口，是母亲喜欢的味道，好吃。紧接着吃一口五仁月饼，那是父亲以往总是会吃的月饼，在离羽尝起来依旧无法接受，但这是父亲喜欢的，所以好吃。
时至今日离羽仍旧恍惚的不能接受他们再也不能回来的消息，老舅只说再也不能回来，离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当他们是失踪了，哪怕律师先生早已把白纸黑字的遗嘱摆在他面前。
那天天空中飘着小雨，老舅来找自己，上个星期才见过的老舅再见时看上去老了十岁，他眼含不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简约的说发生了什么。
离羽记得那天的细雨绵绵，下得让人心烦。
“老子在前堂找你半天，原来你小子在这偷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大花用结实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语气乍得一听气冲冲，实际上有透露出几分开心。
无法挣脱的力量，离羽扯扯嘴角：“你们不是在前堂喝酒吗？”
大花手臂用了点力，恶狠狠地说：“哟，老子找你去前堂玩还不乐意，果然你个人类小子是白眼狼。过来，大家伙都在开心，你一个人举头望明月像什么样，来嗨。”
接下来离羽完全被大花撸到前堂去和妖们一起享乐，或许是这些妖今天确实高兴，离羽在环境的感染下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离羽到了前堂立即有妖拉着他聊天喝酒，介于他是未成年人，还算清醒的妖给他找来浓度极低的果酒。
一众妖从漫星楼的前堂玩游戏，到后半夜共同举杯邀明月，好不快活。
玩到转点，漫星楼准时关店，不过今天漫星楼难得开放住宿，房间被住得满满当当。
离羽晚上梦到了好久不见的父母，一家三口在原来的房子里吃着因节日特地做出的饭菜，他们对离羽的关怀照常，像往年一样一起吃月饼，离羽和母亲一同问父亲的口味怎么不一样。
相继睡前的欢乐，在梦中离羽也是幸福快乐的。因为在梦里月饼是甜的，所以梦是真的。
在离妖娆的房间里，她举起酒杯向对面的妖：“谢谢。”
西装革履的牛头对离妖娆的举动有些震惊，随即与她碰杯打趣：“几百年了，听你说句谢谢真不容易。”
离妖娆没接这句话，淡淡地感叹：“今晚的月亮真圆。”
牛头：“他在，月亮对你来说才算圆。”
漫星楼的主人低头轻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冶儿，月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