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先生的初恋》土堆大人

4、第四章

　　“阿嚏，都怪你，等沈樊回来了，你去向他认错。”

　　夏茳在厨房里洗水果。阿嚏不懂它哪里错了？一喵不喵地看着水龙头。

　　日落时，沈樊和徐静春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

　　夏茳看见徐静春提着两个超大的尼龙袋，袋子很重，徐静春弓着腰，每一步都像在用尽力气挪动。

　　夏茳穿好鞋子跑出去，在路上和走在前面的沈樊擦肩而过，夏茳准备和沈樊打招呼时，发现他完全没有在意她。

　　“妈，我来拿。”

　　夏茳顾不上计较：沈樊为什么总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先去帮徐静春减轻负担。

　　“悦悦，太重了，你不行。”

　　徐静春正好也要休息一下，把超重的袋子放在地上，吃不消地喘着气。

　　夏茳默默试了试，她确实拿不动，袋子里装的是包好的石块和一坨一坨的土墙。

　　“妈，把这些拿回来干什么？”夏茳奇怪地问。

　　“这些是沈樊工作要的东西。”徐静春目光向前，朝已经走远的沈樊抬抬下巴。

　　夏茳睁大眼睛问：“妈，他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拿？怎么能这样呢，把这么重的东西都丢给你，自己空着两只手，他以为他是小王子啊！”

　　徐静春笑笑，用力把两只袋子再提起来，“你不知道，沈樊忙了一整天，很辛苦的。帮他拿一下东西算什么？他觉得不好意思，说要给我劳务费。”

　　“不行！”

　　夏茳拉住徐静春的手，不许她走，“妈，你不要帮他，他这是在欺负人！我看他的样子好得很，怎么不和你一起拿东西？你看他，只顾自己快点走，哪有不好意思？我们很稀罕他的劳务费吗？”

　　“怎么这么生气啊？”徐静春还是心平气和的，干脆放下一袋东西，“悦悦，我先把这个拿回去，你别动，搞不好要勒破手的。”

　　“妈！”夏茳生气地跺跺脚。

　　徐静春笑着嗔她一眼，走了。

　　夏茳咬咬嘴唇，用两只手抓紧地上的袋子，拼命使劲也只能提起来很短暂的一下。

　　她只好走一步，提一下，不知道是她在拖着袋子走，还是袋子在拖着她走。

　　“悦悦，叫你不要动，手要疼的。”

　　徐静春赶回来要接过袋子，夏茳却不肯放手。她的妈，她心疼。

　　夏茳终于把袋子搬回院子里，院子里飘着炖鸡的浓香，徐静春继续在厨房里忙碌，连口气也没歇过。

　　夏茳走到后院，从井里压出清凉的水，把红肿的手泡在里面，视线前方再向上，是沈樊那间屋子的窗户，里面静悄悄的。

　　真是……夏茳有种对着沈樊的窗户大喊的冲动：你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人，我不欢迎你住在我家里。

　　有幸被颁予‘最惹人厌’奖项得主，沈樊正坐在地板上为自己清理伤口。

　　早上经过近一小时的海上路程，沈樊和徐静春到达屿东三岛中最小的离岛。

　　在颠簸的海浪中费了不少力气，他们终于把船靠泊在长满藤壶和海藻的礁石边。

　　屿东三岛上各有一座古寺，规模不大，是千年前的君王为了追求长生极乐，在当时最东方的海外修建这样的寺庙，希望得到蓬莱仙人的眷顾。

　　这几座小岛上环境恶劣，没有原生住民。寺庙建成以后，随僧侣迁移过来的佣农和劳力，在若干年后失去朝廷供养的情形下，全部都弃岛登岸了。

　　所以，屿东三岛从很久前以来，就是一片只有海鸟和虫蛇落足的荒凉地。

　　登岛后，徐静春和沈樊一样好奇地东看西看。她是本地人，却没来过这座岛，破破烂烂的古寺，能卖钱的东西早被拿走了，据说想发财的人把地基都挖空了，只剩屋顶和墙。

　　屿岛村附近的人，如果谁还跑到这里来，肯定要被别人嘲笑财迷心窍。

　　岛上到处是疯长的树木，里头暗森森的。徐静春正想提醒沈樊注意，看到他从包里拿出折叠刀，砍了两根小树削成长棍，一声不吭地递给徐静春一根，也不看她。

　　徐静春接过棍子，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很喜欢沈樊这个孩子。沈樊虽然话少，心思不坏，模样也好。在来的路上，徐静春才发觉：他不是张先生，他姓沈。

　　沈樊和徐静春拿着长棍探路，在林子里走了很久，按照沈樊带来的定位仪路线，找到已经被严重破坏的古寺。

　　沈樊看着曾经在照片里见过的雕栏，重檐和古塔，很快一门心思地开始工作，完全忘了还有徐静春在。

　　徐静春没有事做，找了个空荡荡的地方等沈樊，这里有很多蛇和毒虫，离草树和石头都远点才安全。

　　就这样在又闷又湿的林子中间过了一天，徐静春闲坐着都觉得难受。

　　沈樊在古寺前后不同的位置切割了十几个墙面标本，还有很多测量和标记的事，徐静春不懂，也帮不上忙。

　　这孩子太认真了！除了吃饭的十几分钟，沈樊一次也没休息过。徐静春都觉得心疼。

　　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沈樊把所有标本用带来的软膜包好，装在两个袋子里，和徐静春用木棍抬到岸边。

　　上船的时候，沈樊的手碰到海水后开始刺痛，可能是古寺墙壁的夯土里有某种特别的成分，接触时腐蚀了他的手。

　　沈樊手上有伤，在屿岛登岸后只能拜托徐静春把标本拿回去，他提出给徐静春增加劳务费，徐静春当时就拒绝了。

　　对于窗户外面，水井旁边，那个女孩的怨念，沈樊一无所知。

　　他仔细地处理好手上溃烂的伤口，戴上帮助伤口愈合的药物凝胶无指手套，从房间多出来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蜜桃咬下去，并且把果盘移到了更协调的位置。

　　因为回来时急着处理剧烈疼痛的伤口，沈樊没有关注房间里细微的改变。

　　非常，非常甜的桃子，修复了沈樊这天长达九个小时的精力损耗，他脚步轻快地走下楼，去院子里整理带回来的标本。

　　徐静春拿着刚从菜园里拔出来的几棵青菜，遇到沈樊时招呼他：“小沈，饿了吧？晚饭马上就做好了啊。”

　　“嗯。”沈樊的回答很轻，缺乏回应地直接从徐静春面前走过去。

　　在厨房里帮忙的夏茳，看到沈樊对徐静春‘不理不睬’的样子，气得心都痛了。

　　“妈，让沈樊去七婶家住好不好？”

　　夏茳剥着小豌豆，挨在徐静春身边问。

　　徐静春笑着说：“这是什么话呀？七婶耳朵不好，眼睛也看不清楚，自己过日子都不容易，还能照顾小沈？”

　　夏茳说：“因为七婶看不清也听不清，所以才不会生气。我们每天把沈樊的饭给他送过去，不就行了？”

　　徐静春把切豆腐的刀停下来，认真地问：“悦悦，小沈才来不到一天，你就这么烦他，到底怎么了？把真话告诉妈。”

　　夏茳很有道理地说：“妈你不觉得他奇怪吗？他不看别人，也不跟别人说话，挺没礼貌的，特别讨厌。”

　　徐静春想了想说：“我没觉得呀，小沈人长得帅气，对工作认真，他不爱说话也不是过错，你们不就喜欢酷一点的人？”

　　“妈，他才不是酷，是没有素质！你如果非要选他，我可能会离家出走。”夏茳不懂，徐静春为什么对沈樊那么好？

　　徐静春笑了，“越说越不像话，我收了小沈他们的钱，违约要吃官司的。你先把碗拿过去，小沈肯定饿坏了。”

　　小沈……
　　夏茳嫌弃地默念，搬起一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