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婢》红尘旅客

46、鸾凤还巢

　　司马冲却死活不肯让步。

　　他可是琅琊王最疼爱的儿子啊，在清河公主来之前，论出身哪个都比不过他，也没让他去国子学。清河公主论学识还不如他呢，凭什么可以凭着身份直接去国子学？

　　清河公主惭愧的低下了头，她倒也不是故意写得那么差，让王悦和王冉为难。

　　在曹家的时候，没人知道她的底细，曹家兄妹即便看到她书读得好，也只会觉得她天资聪颖。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和经历，在世人眼里，晋惠帝的女儿，原本脑子应该就不怎么灵光，又做了这么多年婢女，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也没机会读书识字。无论如何和才女是不沾边的，若是表现太好，反而惹人怀疑。

　　司马冲年纪小心思很简单，闹起孩子脾气就是不让走，王冉急的脊背都湿透了，求助的看向王悦。

　　王悦摊摊手，也有些头疼。

　　琅琊学馆里读书的原本都是王家的子孙，每半年一次考核，根据成绩来决定是否可以进入国学。琅琊王给他们王家面子，几位王子殿下来了后，客随主便，也遵循了这个规定。其他高门世家看到王府的几个殿下尚且如此，自然更要遵守。所以司马冲说清河公主也应该遵守规矩在蒙学读书，确实不是无理取闹。

　　可是清河公主不是普通的高门贵女，也不是司马睿这样的藩王之女，她是天子之女，真正的龙子凤孙。

　　司马冲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他只觉得清河公主比他身份尊贵些许，就像他比两个哥哥出身高贵一些一样，却不明白天子和藩王这之间差的这一点儿有多么不可逾越。这道理是很难向一个黄毛小儿解释清楚的。

　　一看司马冲闹起小孩子脾气，局面一时僵持下来，杜纱纱想了想笑道：“公主殿下和三殿下的字都写的极好，比我们可强太多了。长豫哥哥，两位殿下都这么聪明伶俐，真乃天纵奇才，待在蒙学太浪费人才了，还是都去国子学吧。”说着偷偷拉了拉王冉。

　　王冉反应过来，也附和着:“是啊，长豫哥哥，让两位殿下都去吧。”

　　清河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司马冲也是琅琊王最疼爱的儿子，都是皇室贵胄，如今这样的身份，整个江南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而且他们身份特殊，去学馆只是为了玩乐，不需要为仕途婚姻镀金，对别人没什么影响，王悦想了想就同意了。

　　司马冲立马开心的跳起来。原本他只是不服气清河公主刚来就越过他去了国子学，没想到他也可以跟着沾光进国子学。两个哥哥都是八岁才进入了国子学，他才五岁就进去了，实在是太厉害了，父王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夸赞他呢。

　　清河公主状似无意的看了杜纱纱一眼，这个女郎不简单啊，一番话化解了局面，同时讨好了所有人。

　　国子学里的书馆里，从南到北，四列桌子，最北边挨着绿色的竹墙，挂满了厚厚的竹帘。里面清一色的坐满了男子，只有最后一排有几个空位，司马冲蹦蹦跳跳跑到后面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王悦指了指侧门道：“这里是外书馆，读书的都是各家郎君，后面的内书馆是女子学馆，我不便过去，公主殿下随阿冉她们过去吧。”

　　从旁边侧门绕过去，一墙之隔的女子学馆和男子学馆并无二致，只是小了些，只有两列书桌，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外学馆的门窗是朝阳的，略微更亮堂一些，隔着竹墙，外面年轻郎君读书的身影隐约可见。

　　进入内书馆后，王冉指了指后面的空位：“学馆里女子不多，那些没放东西的都是没人的，公主自己选座位吧。”

　　书馆对女子的要求不高，教习书画的夫子不在的时候，女郎们或者在书馆温习书画，或者在绣房或者乐坊，只要不随便走动嬉戏，并没有太多规矩。

　　“公主殿下？”

　　内书馆里正在读书习字的几个女郎闻声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崔芸芸不敢置信的指着清河公主：“你是说这位是清河公主？”

　　一共进来了四个女子，王冉，王慕瑶，杜纱纱，她都是认识的，唯一不熟悉的只有这个带着白纱的女子。崔芸芸顿时花容失色。

　　杜纱纱殷勤道：“是啊，这位就是清河公主殿下，你们还不过来拜见。”

　　这些日子以来，清河公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这些贵女自然也听说了，闻言纷纷过来拜见。

　　别人还好，崔芸芸等人一看眼前的女子正是她们在翠竹园嫌弃的那个，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下跪请罪，王慕瑶想起刚才她们害自己找了半天，趁机将她们一阵训斥。

　　刚才她们的态度确实让人不舒服，不过清河公主这些年什么人情冷暖没尝过，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攀高结贵，只认衣服不认人的人，她见多了，倒也没多么生气。何况这个崔芸芸出身清河崔氏，说来还是她封邑上的人呢，她没必要一来就拿清河崔氏的人立威。

　　竹帘外，司马冲透过帘子的缝隙喊道：“公主姐姐，快过来，咱们挨着吧。”

　　司马冲毕竟是孩子，如今进了国子学，早将原来的不愉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慕瑶抢着应了一声，拉着清河公主到后排和司马冲只有一帘之隔的位置坐下了。

　　书馆里这些贵女各怀心思，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慕瑶当初来的时候，也曾想与这些高门贵女结交，却经常被她们排挤，吃了不少暗亏，这两年要帮着襄城公主打理府中庶务，琐事繁多，平时就很少来了。清河公主新来，虽然身份尊贵，也保不齐会被人暗中使绊子。既然如此，还不如离她们远点，安心和三殿下一起玩。论亲疏，司马冲和清河公主是同宗，年纪又小，没必要顾忌男女大防，虽然调皮捣蛋了些，却没什么坏心眼。

　　如今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安置好了清河公主，王慕瑶就要回府中处理庶务，临走又叮嘱了清河公主几句。清河公主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表姐说一句，应一句，十分乖顺。

　　等王悦王慕瑶相继离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杜纱纱过来笑道：“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坐后面呢，还是来前面吧。”

　　除了少数书香门第外，大多数人家的女郎是不怎么看重读书识字的。琅琊学馆的女学也是这几年才开的，碍于男女有别，过来读书的女子主要就是王家和王家的几房亲眷，亲事定了就不会再来了，空位置多的是。

　　不等清河公主开口，随后过来的王冉道：“公主虽然身份尊贵，毕竟流落民间多年，课业恐怕赶不上。夫子一向严厉的很，公主若是坐在前面，少不得天天被夫子训斥，还是先坐后面吧。”

　　旁边几个女子瞪了杜纱纱一眼，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公主坐后边吧，夫子可凶了。”

　　女子不需要考评做官，夫子对女子也没太高要求，能安安分分听课，规规矩矩完成课业就是了。但是一帘之隔的男子考核却是很严格的，每个月会根据考核排名调换座位，从前往后，依次落座。

　　随着琅琊学馆的学子增多，这几年突然开设女子学馆，固然是为了让女郎也能跟着大儒读书识字，长长见识，还有一个不便明说的原因，就是便于相看。

　　这些年皇室倾颓，江南上至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下至黎民百姓，都纷纷过江，南渡的这些人为了能迅速的在江南站稳脚跟，费劲了心机。而拉拢江南士族最快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和他们联姻。然而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联姻不仅是两个人的事，也不是两个小家的事，更是两个庞大的家族的事，必须慎之又慎。可是由于相隔千山万水，南北两边交往本就不深。莫说男女双方根本不认识，双方的父母，乃至媒人，都互不了解，谈何容易。

　　何况无论大汉，还是大魏，大晋，国都一直都在江北，百年来，江北的世家子弟屡仕高官，自以为高南方世家一等。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江北待不下去了他们不得不跑到江南，上赶着和和江南世家交好，对方哪里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江南士族不急，琅琊王氏为首的江北士族却不能干等着。为了帮琅琊王拉拢他们，以王导为首的江北世家想方设法向江南人示好，而这个书馆就是两边子弟相交的一个很好所在。男子因为同窗之谊可以迅速的建立交情，男女之间若是有好感更是一段佳话。

　　国子学原本就是高门子弟读书的所在，能在这里读书的都是世家大族，门第虽有高低之分，却也没大到不可跨越，这种情况下最看重的就是个人才学。外书房朝阳，要比内书房的光线略亮一些，因此外书房的郎君一般是看不到内书房的女郎的，内书房的女郎却可以透过帘子看到郎君模糊的身影。因此王冉等人都喜欢尽量坐的靠前一些，若是坐到前面，还能看到郎君的容貌，坐的后面就只能看到背影。

　　虽然说有先来后到，但是清河公主身份非同一般，她若是想坐到最前面，别人也只有让的份，只是好端端的平白都要后退一位，她们自然不愿意。

　　这个杜纱纱真是烦人，论起出身，杜家最是低贱了，不过是靠着巴结王大将军才能在书馆有个一席之地。来了以后先是天天奉承王冉，如今又来讨好清河公主，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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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清河公主：我是晋惠帝的女儿，好像应该笨一点。
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会尽量抽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