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伶仃谣》陆宜安

31、31

　　好像睡了很久。

　　魏无羡只觉得恍惚地做着一个又一个梦，好像永远都醒不过来。恍然间，仿佛是云梦水泽间的雅致庭院，院落青砖黛瓦，景致秀美典雅，像是新居，远处似有锣鼓喧天，一派红火热闹，他顺游廊往外走去，迎面却是江澄急冲冲过来，拧着眉头呵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当心误时辰了！”

　　魏无羡不明所以，歪头“啊”了一声，江澄莫名其妙，也不搭理他，目光落在他身上衣衫上，顿时扬声道:“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人都快到了！”

　　“换...换什么？”魏无羡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

　　于是江澄推搡着魏无羡往房间里去，指了指衣架上熨烫平整高高挂起的喜服，“新娘子都快到门口了，你快点！”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魏无羡瞬间就换好大红喜服，胸口绑了个大红花，凛然地出现在宾客面前，他疑惑地看看周围，所有人都拱手朝他道喜，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气之中，很快他也渐入佳境，适应了梦境中的角色。

　　“吉时到！”

　　不远处扬起了媒婆高亢的声音，一架大红花轿渐渐停稳在府门前，浩荡的送亲队伍挤满了大街，唢呐锣鼓声震耳欲聋，十里红妆铺陈，场面极其浩大喜庆。

　　“请新郎官踢轿门。”

　　不等魏无羡反应，他便被媒婆推至轿前，他有样学样地踢了踢，媒婆满意地甩了甩绢子，又道:“迎新娘下轿！”

　　魏无羡立在轿旁，只见轿夫撩开大红帘子，一着大红霞帔嫁衣，华丽珠翠花冠与红盖头的姑娘迈步下轿，那人身姿窈窕，腰如杨柳，露出半截皓腕纤手，举手投足皆是婉美风韵，一身红火嫁衣更显风华绝代了。

　　魏无羡鬼使神差地伸手牵她，引着她跨火盆步入府门，他身旁的姑娘紧随着她，不曾吭声半点，魏无羡倾身想去偷看，未等看见一眼，眼前美景瞬间烟消云散了。

　　一刹那，他又置身别地，仿佛是一间屋子，依旧高挂大红绸带，红囍字贴在雕花窗上，桌案上放置了酒壶和红枣花生桂圆，雕刻龙凤的花烛垂泪，兰釭上烛火映在红缎上，泛着淡淡金光。

　　夜风透过花窗拂过，他发间红发带在半空中哗哗作响。魏无羡侧首一望，床榻边坐着一人，是方才那个红衣娉婷的新嫁娘，她掖起两手，端端正正压在小腹上，怀里抱着一把玉如意，静默地坐在榻边。

　　“站在那儿作甚？”那人开口道，“该揭盖头了。”

　　“啊？揭盖头？”魏无羡挪步靠近喜床，看着她头顶的红盖头有些手足无措，四处望了望，“拿手揭么？”

　　她又说，“桌案上有把如意称。”

　　“哦，好。”

　　魏无羡握住喜称，缓缓挑起盖头的边缘，他有些欣喜也有些紧张，朱红色影子铺陈在那脂粉轻扑的脸上，精致的下巴，欲滴的朱唇一点点清晰起来。她温顺眉眼低垂，粉颊如春日桃花，含有浅淡的娇羞笑意，魏无羡眼中光华微漾，脸上隐隐有了笑容，逐渐扩大至眉梢，挡也挡不住的欢喜。

　　萧如拭手指轻轻抠着裙面上的繁缛绣花，她慢慢抬起眼来，眉眼如画，顾盼生辉，她眼神娇羞地在他面上淌过，很快又羞怯地垂下。萧如拭皮肤白皙，比起仙气飘飘的白衣，如火红衣更衬得她气质高华明媚，魏无羡细细打量着她，绣着和合二仙的大红嫁衣，金碧华贵的花冠，小巧耳垂坠着小亭台的耳坠，她的美是他从未见过的，是惊鸿一瞥便能铭记一世的。

　　他看怔忡了，就连挑盖头的手也忘记放下了，愣在半空中，轻轻抖了抖。

　　“你怎么了？”萧如拭捋了捋发鬓上交缠的珠翠，“不好看么？”

　　魏无羡连连摇头，眼神仍忍不住打量着她，眼眸里顿生水意，鼻头微红道:“没有，很好看...很好看。”

　　萧如拭往旁边挪了挪，僻出一片位置让他落座，魏无羡又惊喜却又有些不自在，毕竟他还从未想过结亲以后的日子，但如今瞧见迎娶的人是他的阿拭，他却觉得心底安定了许多。

　　萧如拭迟疑地看了一眼，“你娶我，当真不是因为那日我逼问你的么？”

　　魏无羡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嗤然摇摇头，轩眉轻挑看她，“就算你不说，我也存了那样的心思了。”

　　听到他这句话，萧如拭这才放心，笑靥如花，温柔地牵过魏无羡的手，“我待你的情意，日月可昭，天地可鉴，不管如何，我对你的心都不会更变分毫，我希望你亦是一样。”

　　魏无羡鼻头一酸，叹了口气，指腹轻拂过她手背，“我出身不高，说好听了便是云梦江氏大弟子，说难听了便是家仆之子，你好好一世家姑娘，极负盛名，能娶你已是三生有幸。”他笑了笑，“我魏无羡绝不负你。”

　　萧如拭笑了，笑得极妩媚婉转，轻轻点点头算是给予他勇气，情到浓时，情不自禁，魏无羡微微俯身，目光停落在如落红一般的朱唇之上，他慢慢欺身靠近，二人眼眸不约而同缓缓合上，脖颈交缠，旖旎成画。

　　还没等他梦完，便被一腔苦涩汤药呛醒过来，守在床榻边的江厌离双眸一惊，登时淌下泪来，欣喜道:“阿羡，你终于醒了。”

　　魏无羡揉揉脑袋，望着头顶一片迷蒙天光，问道:“师姐...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了。”江厌离眼神难掩心疼，拿帕子擦了擦他额间的汗，“蓝二公子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幸好幸好，你没事了。”

　　“阿拭呢？”魏无羡望了望窗外，又问。

　　江厌离轻声道:“阿拭在床边守了你三天，今早那边传来说萧宗主病痛复发，她又赶过去照顾萧宗主去了。”

　　魏无羡伸手抚一抚额头，缓缓直起身来坐着，江厌离把碗放下，怜惜道:“你们攻上不夜天那日，是她拼死阻挡傀儡，才护的伤士们平安，灵力受损，又操劳照顾伤士，这两天整个人都憔悴了。”

　　魏无羡忧心道:“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你身体还没好呢。”江厌离拿过外衣披在他肩膀上。

　　魏无羡挣扎着要起身，踉跄几步便撞上了正迈入房中的蓝忘机，他身子一软差点瘫下，好在蓝忘机及时接住了他，他拧眉看着魏无羡问:“去哪？”

　　“我去看看阿拭。”

　　蓝忘机急道:“她.....”他缓了缓神色，还是开口告知了，“萧姑娘方才昏过去了。”

　　魏无羡的容色顿时扬起波澜，听说萧如拭晕过去了，更加焦心不已了，他定定神思，疑惑问道:“怎么就昏过去了？”

　　蓝忘机的忧色如同白霜，皱眉道:“她自大营回来后，不辞辛苦，守在你榻边整整三日，今早萧宗主抱恙，她又去跟前照顾，一个姑娘家的难抵这般操劳，便昏过去了。”

　　魏无羡只炯炯抵盯着他道:“蓝湛，我要听实话。”他死死扣住蓝忘机的手臂，“阿拭到底怎么了。”

　　蓝忘机与他僵持片刻，见他执意要知，也只好全盘托出，“我们攻上不夜天的时候大营遭遇大批傀儡攻击，萧姑娘为了加强封印大营的结界，以血为引，以辰砂符篆结印大营，才护得一众伤士安全。”他停一停，又道，“你在不夜天昏迷不醒，她在你榻边照顾了你三天，目不接暇，日夜操心，加上失血和灵气大伤，便昏过去了。”

　　魏无羡咳嗽两声，接着力撑身站起，“我要去看看她。”

　　蓝忘机见他执意要去，也不好再劝，跟着他一路往萧如拭的院子走去，魏无羡步伐匆匆，难掩心中焦急上火，他身子虚弱，走到院门前脸色已经惨白，。院内一派安静，沉微看见他，拱手道:“魏公子醒了。”

　　魏无羡点头，轻声道:“我进去瞧瞧。”又问，“可有大夫来看过？用药了么？”

　　沉微道:“泽芜君来瞧过了，说是得好好修养。”

　　魏无羡朝蓝忘机递了个感谢的眼神，沉微推门请他进去，堂内疏疏朗朗，几缕温暖天光透入，香炉中有稀薄的安神香飘出，散在空气中很是清淡安宁。萧如拭兀自躺在榻上睡着，容颜有病态的憔悴，衣领上有灰尘和血迹，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微微翕动，就连睡梦中也不安稳。

　　他在她床边坐下，一眼就看见她腕子上缠绕着的血纱布，他轻轻伸出手握住她覆在被面上的手，视线在她脸上流淌过，一点点临摹着她的眉眼。他总觉得萧如拭本该在闺阁中乐天知命着，过花一样的好日子，然而她又是那样一个性子，生在那样的世家中，善恶分明，不计得失地从心随欲，伤人伤己。

　　别人都道她巾帼不让须眉，颇有萧宗主的侠气风骨，可她，明明还只是个琦年玉貌的姑娘啊。

　　魏无羡一滴泪溅染在她手背上，他别过头去，窗下的架子上搁置着他送给萧如拭的琵琶，琵琶弦，弹破碧云天，相思绕天涯，他好像察觉到，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是他自己。

　　萧如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睁开眼的瞬间，魏无羡伏爬在榻边小憩的侧脸映入眼帘，生出几分惊喜和感动来，她抬手抚了抚他头顶，不料竟把人吵醒了。魏无羡见她醒神，喜道:“阿拭，你没事了吧？”

　　“没事，我很好。”

　　魏无羡握一握她的手，“再多睡会儿吧。”又道，“你渴么？肚子饿不饿？”

　　萧如拭见他这样紧张自己，心头酥软，眸含水意地看着魏无羡那清朗舒俊的脸，她摇摇头，说不渴也不饿，“我很好，真的没事。”

　　“说起这个，你也真是的。”魏无羡拧着眉，嘟嘟囔囔道，“以血画符，亏你想的出来，乱葬岗那些小兵小卒倒还好说，温若寒的傀儡拿血符挡，你也不怕死啊。”

　　她只轻轻道:“我没想这么多，你们在前面进攻，我能做的，只有守住大营，护着伤士们。”萧如拭低低的语气如同乍暖还寒的风，“不愧于心就好。”

　　魏无羡温暖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他神色变得温柔，轩眉渐渐平缓下来，他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很很心疼的。

　　夜里有凉风，带着浓浓霜露夜色，房中安然如春，萧如拭含笑地看着他，一颗心沉沉地安定了下来。

　　魏无羡，你知道么，你一笑，真真如日照摇金，月笼流银，叫我不小心，就喜欢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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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假期余额已不足一天了，连续更了这么多天的文我也真的太难了！不过还是要感谢小可爱们的大力支持，才让我这个坑王没有弃坑，感恩！感谢你们各种声音，我也有在积极听取借鉴中，希望能够比我上一部作品完成的更好！所以不论阿羡和阿拭能不能在一起，故事的完整度才是我最看中的，当然也会尽力满足大家的愿望的！
再次强调一下，真的是在谈恋爱哈哈哈，不是露水情缘，真的！
*关于剪辑版我已经在弄了，因为我本人第一次剪，可能会有很多不足，仅供娱乐好了，做好了会发平台给大家看的！隔壁《星尘入梦来》有空也会剪的，可以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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