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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不去招惹你,倒自个儿送上门!

      文阮楠眼神一凛,面上却感激轻笑。

      冷香丸散来股子嫩莲去忧气味,她佯装有些怯懦的张开唇瓣去接,只临着沾唇一瞬,鼻子作痒连打数个喷嚏。

      “阿嚏!阿阿阿嚏!”

      直喷了文娇娇满脸吐沫星子,对待上不得台面的人,何必明刀明枪,市井无赖的手段,拿来使得称手。

      冷香丸滚落,文娇娇当场石化。

      “嘶——”

      旁人纷纷捂嘴,可怜文小姐好一朵娇花,似被雨打风吹,迅速枯萎狼狈。

      她扯开嗓子,万分惊恐不安道。

      “对不起嫡姐!”

      “嫡姐,我、我给你擦擦!”

      更多人朝这边望来,她眼底滑过狡黠,故意用抓过红果的那手,慌里慌张蹭擦文娇娇脸颊,不客气地抚到眼皮。

      “啊!啊……”

      文娇娇尖叫失态,眼睛被呛得泪水乱洒,愈发不顾形象张牙舞爪,耳环垂珠,混着脸上香粉,都抖散了呢。

      “有爹生没娘养的短命鬼,你乱摸什么!”见文娇娇着了道,嫡姐随身小厮竟当众要殴打她。

      下人们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到了这里,还一副刁奴欺主淫/威!

      文府太没规矩,旁人开始指指点点。

      她缩着背,连连后退躲避,单薄且无辜道:“嫡姐手下留情,弟弟无心之失,没想惹来一顿皮肉责打!既已这样,却也难掩嫡姐花月之姿,只需更衣梳洗……”

      文娇娇最在意美貌,容颜比天大,想到自己的丑态被瞧去,彻底动了怒。

      “堵住这娼妇子嘴巴,给我扔出去!”

      “是,小姐。”

      两个小厮红了眼,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骄横文府多年,大伙都清楚五公子在老爷心中的斤两,有一个顺手拎起殿角铜鼎,待要砸向碍眼的文阮楠。

      “住手!”这一声沉重威严,“哪家的奴才?带出去,乱棍伺候规矩!”话里略微不满。

      护卫受令,顷刻将两个小厮拖走。

      “成王大安!”

      众人分成两列,齐齐施礼。

      成王乃当今皇上第三嫡子,最受皇帝宠爱,太子都比之不及。

      文阮楠也马上拱手做礼,用余光轻瞥,只见门口负手走进一位锦衣公子,那人剑眉星目,通身气派尽显皇亲尊贵。而身边,恰好并排站着,已然换装华服的南昱公主。

      成王摆手道:“免礼落座。父皇圣驾将至,烦请各位谨言慎行。”

      她虽内心紧张,到底忍不住,眼光随公主而流转。

      白梓芙纤尘不然,青靛雾蓝宫裳,下身穿着百褶如意月裙,公主鎏金凤冠高悬,眉眼盈若天泉静谧,唇间尤有一点朱红。

      好烫!

      那点朱红,刺得她心头一烫,略略不自在。

      “文公子请。”

      王府婢女微微屈身,领她落座南边,此四排座位更贴近皇室。

      钱可通神买鬼,小康子别的不行,使银子却江海不惜,别人一座几百两,他抖抖银票就是三千两。

      三千两,未想弄巧成拙。

      “公主看不到我,公主看不到我……”

      文阮楠故意把头压低,她折扇掩面假意喝酒,半晌,才敢侧头抬眸。

      糟糕!

      白梓芙端坐不远,目光轻轻掠过她,更准确点儿,是她唇角。

      忽地停留一瞬,她只觉身上更冷了!

      连忙喝下一口温酒,再次偷看公主时,公主和成王低头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成王起身招呼侍卫长,侍卫长面色凝重,腰间竟挂着平时不能装配上殿的宝剑。

      成王站在原地,侍卫长单膝跪在台阶上听令,距离太远她听不清对话。

      这时,殿外护卫传禀,吆喝数声。

      “齐国武阳王到!”

      众人皆转头望向殿门,而她不着急,先看了一眼白梓芙。

      公主眉头有些紧。

      不着痕迹撤回目光,她转着手中小巧玉杯,寻思齐国武阳王,武阳这个封号为何甚是耳熟。

      突然,牙关一紧。

      上辈子害她胸口碎大石的小混蛋,不就是武阳王世子!

      冤家路窄,儿子犯错老子背,撞上小世子他爹了。

      文阮楠放下玉杯,觑着门口动静,未及半盏茶工夫,武阳王一行六人跨进大殿,为首的便是武阳王。他刚俊面容已带中年风霜,四十多岁年纪上下,黑金暗纹秋纱袄,紫玉金带束在腰间,从身形上,就能看出常年习武,隐隐抑着迫人杀气。

      武阳王身后不远,跟着个清俊无比的少年,看年龄比自己小了几岁春秋。

      再后面那四个随从,个个玄衣狼腰,一看便是军阵中嗜血成性的将领。

      来者不善,众人心知肚明,气氛一时凝滞。

      武阳王老谋深算,首先带笑挑衅道:“久违久违,本王与成王一别多年,上次相见,哈哈,成王还是逐鹿宴上的奶娃娃呢。”

      众人惊讶武阳王大胆,而武阳王身后少年却更加张扬。

      “父王,孩儿听说彦国出文臣,刚刚进殿已看到不少彦国大臣涂脂抹粉,面皮比女子还白,您常说孩儿白嫩如女娘,就不知——”少年直接指着成王,笑道:“和奶娃娃的成王相比,孩儿小时候,肯定像男人。”

      骂人不带拐弯儿。

      少年一语响彻大殿,齐国六人皆是仰头大笑。

      成王风度不改,也陪着笑了一阵,而公主则起身,凤冠步摇生风,清冷冷金环相击,她端起酒杯敬向武阳王,声音凉如冬月冰棱。

      “我南朝臣民开化得早,人人读书识字懂理,父皇登基就力劝民生,多年不兴兵戈以致万民富足,男儿干净精致,女儿娇俏淑娴。武阳王说得不错,从外形看,我们当真不如北方牧马放牛的野性,北地多风沙,水源百里难求,黑面黑眼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是常态,想想都觉得无奈。”

      “哈哈哈,公主说得极是!”文阮楠带头摇扇抚掌。

      众人也一齐叫好,更有甚者,直接对着武阳王一伙人捏起鼻子。

      嫌恶声此起彼伏。

      胭脂擦得最浓的顾府大公子,敞开嗓门吆喝道。

      “从他们进来起,我就说,怎么满殿飘香,尽是牛屎羊粪。”

      “武阳王家的小子,喂,你白皙嫩滑,是不是出门特意用铁刀刮掉了一层黑皮?”

      “怕是刀口都卷边了吧。”

      “脱光衣服让大家看看伤口。”

      ……

      气氛转而和谐,文阮楠嚼着瓜果,时不时偷看白梓芙,公主凌然于大殿之上,不仅提升彦国档次,给彦国贴金长脸,也让齐国人开拓眼界,提一提审美品位。

      完美!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笑着,又浅尝一口果酒。

      盯着白梓芙侧脸,生出醉意。

      今世的公主这一番好口才,上辈子藏得真深。

      前世每每无故被骂,阿宁都选择沉默,而她就不能忍,多年来与宫中嬷嬷切身学艺,渐渐练就叉腰怒指的舌上功夫。

      就算骂不赢,不是还有拳头么。

      站在大殿中央的武阳王一行人,她嚼着果子捧着脸,后面那四个壮汉,想必也是如此打算。

      四人摩拳擦掌,眼里小火苗有渐大之势。

      白梓芙端着酒杯,从头到尾没有笑,见到武阳王迟迟不愿举杯,公主手腕轻抬。

      “仕子们肃静,点到即止。”

      “安静,安静……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传十,十传百,瞬间都闭了嘴。

      捧举酒杯的小太监手都酸麻了,武阳王还是不接。

      被群嘲的少年不接。

      四大金刚也不接。

      这和话本写的有出入,说好干架之前,双方不都先喝酒么。

      文阮楠吃着鹿脯肉,前几片肉味寡淡,她沾了一点青盐丢进嘴里,才满足地向后靠了靠,思忖道。

      “这伙人,分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阴毒事儿干多了,就一杯酒,还怕公主下毒不成。”

      台阶之上,白梓芙将手中酒杯放回席面,眸里傲然不屑,问道。

      “王爷害怕本宫下毒?”

      武阳王挥挥手,少年从玄衣大汉手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酒囊。

      文阮楠无语,居然还自带酒水?

      她扶额轻笑,齐宫里边曾经人五人六,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竟小心到这种地步。

      少年举着酒囊上前,扬起下巴笑看白梓芙,刚刚的羞怒已然退却,他朗声道。

      “拓跋玉斗胆,试问在这大殿上,有没有王孙贵胄,敢尝一尝我齐地的美酒?”

      说罢,他身后的玄衣大汉抱拳走出,那人双手接过酒囊,拔开木塞,高举酒囊向下,仰头喝了一口。

      殷红酒汁如血。

      酒囊刚回到拓跋玉手里,未料玄衣壮汉猛然呕出一口血,似是站不稳,有頽倒晕厥之势。

      成王示意侍卫长派人去扶。

      “无妨。”拓跋玉笑道,“我的庶弟不过喝了大补之酒,这点儿疼痛还熬得住。”

      庶弟!

      文阮楠眉头紧锁,听到拓跋玉的话再次放眼看去,果然四个壮汉眉目相似,只是比之拓跋玉和武阳王,略为逊色几分。

      她唏嘘叹气,想到自己遭遇,是了,何处都是庶出子孙不如狗。

      武阳王亲自接过酒囊,笑道:“这酒名叫英雄烈,用马血、鹿角茸、千年参、蜂王露、蜈蚣筋等十几种珍稀材料,佐以天山圣水,酿就十年方可成品。普通人喝一小口,便能延年益寿,习武之人喝两口,便能功力倍增。本王前月奉旨出使彦国,大汗特意叮嘱带上这酒来贺,恰逢雨霖宴,据说彦国能人辈出,不知有没有哪位贵胄,敢试试这英雄烈?”

      “有这等好物?那你儿子怎会吐血?”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嘀咕道。

      听到质疑,武阳王环视大殿,鹰眼犀利不善:“当然,凡物相克相生,有舍才有得。谁要喝下英雄烈,短时间内经脉俱损,必要承受断筋裂骨的痛楚,本王这个没用的庶子只呕出一口血,过去喝了酒,活生生痛死的,十个里面有六七。”

      “怎么样,你们彦国,有没有人敢喝?”拓跋玉再次叫嚣道。

      大殿上,安静的诡异。

      顾府大公子又开始涂脂抹粉,肖府二公子酒醉趴倒,陈府九公子被婢女踩了一脚,竟当场昏迷不醒。

      文阮楠瞧着一向威武的大哥,缩在文官席座,也默不作声。

      ……

      “奴才来!”竟是个太监,为众人出了头。

      武阳王笑出声。

      “岂有此理!”拓跋玉讥讽道,“此等百年好物,非贵胄王孙,余人哪里有资格来喝!彦国贵族满堂,可有吭声硬气的?”

      敢怒的有,敢言的没有。

      “本宫尝尝。”白梓芙平静道。

      拓跋玉收回酒囊,满脸得意:“公主免了吧,不行的,女人根本承受不住,堂堂大彦就只有女人挡箭作盾,男人死绝了吗?”

      “我大彦男儿,不屑做此种小把戏。本宫今天定要尝一尝,齐国所谓英雄烈。”

      白梓芙浅浅笑开,她拾级而下,月裙皓白如雪,步步拖出妙莲。

      文阮楠这辈子,第一次看公主展颜,她慌了阵脚,乱了心律,痴在原地忘了言语。

      直到公主接过酒囊要饮。

      “且慢,我来喝!”

      众人舒了一口气,即刻望向文阮楠,亦望向,和她同时发声。

      就跪坐在不远处的顾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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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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