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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   南昱公主!白梓芙!阿宁夫子!

      她潮红娇软的身子,忽地像临头泼了盆冷水,寒意封充百脉,只觉天旋地转双眼发黑。

      这可如何是好。

      屋内春情生香,两人衣衫不整搂抱无仪,香艳易俗的场景,绝不能让公主看见。

      虽然公主对她本来就没甚好印象。

      文阮楠火盆烧怀似的推开小妖女,狠狠用眼神示意亵衣半解的齐国细作,努嘴招呼小妖女赶紧捡起散落在旁的衣服,又飞快低头检查起自己的衣衫。

      “你快些把衣服穿好啊!”她催促道。

      小妖女懒懒杵在身后,扯过衣带缓缓结着扣,并不着急掩去春光,甚至低声取笑道:“哟,好姐姐,我都不怕被别人看去便宜,你好个规矩贴心。”

      “别废话,快把衣服穿好!”

      莫名的心惊肉跳,她虽浑身无力不想和对方纠缠,但看小妖女磨磨蹭蹭不老实,便亲手捡起地上的婢女外衫,直直朝小妖女肩上披去。

      穿得这么慢,公主可要误会了。

      “呵呵。”小妖女竟忍不住噗嗤笑出。

      “求你帮帮忙,配合一点……”她拉过小妖女外衫衣带,稍一慌乱打成死结。

      小妖女越发笑得厉害,左手抚着胸口,右手微抬替她挽好一缕垂落的青丝。

      她心虚至极,汗珠凝在眉心,下唇抿成柔和急切的弧度。

      “五郎可是读书人,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看文阮楠手忙脚乱的抚衣结扣,刚刚一派神气都化为乌有,小妖女眉梢簇满笑意,还故意为她扇风擦汗,捏着嗓子娇声又道:“五郎真是怜香惜玉,替奴家穿衣的手法娴熟,不知曾经解落多少罗裙,伤却多少春心,嗯?”

      姑奶奶唷。

      薄汗流进眼里,她被刺得险些落下泪来。

      都火烧眉毛了还不知好歹,文阮楠回头瞅着门纱剪影,无奈急切哄道:“郡主的大恩大德,阮楠永记在心,一会儿求你别出声,我来应付就行。”

      小妖女微微哼了一声:“又不是没穿,南昱进来就进来,你慌个什么劲?”

      “就当我求你了,好郡主,美郡主,阮楠此生没齿难忘。”

      她哀求的样子,酥软的口气,小妖女像是看懂了什么,笑吟吟并不回怼,只是眸色冷了下来。

      门外,大胡子侍卫殷勤接过太监手里的木桶。

      桶内马奶乳白细腻,大胡子探头朝下,映在液面的一张巨脸随波纹上下摇摆。

      依旧那么丑。

      而小胡子对马奶兴趣不大,他恭身站在公主左侧,略略瞟向公主,唯见佳人两边鬓角隐有濡湿,恐怕来得急了,香汗都不曾拭去。

      亲眼所见为实,小胡子撇嘴翻眼,要说那小子和公主没私情,他明儿便辞去侍卫一职。

      还要自废双目,以后挑了京城最大的道观,摆摊看相摸骨。

      反正瞎说就对了。

      “文公子现在如何?”公主眼里蹙了一分着急,尚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这无疑点燃小胡子怒火。

      “偷吃——”小胡子飞快闭了嘴,改口识时务道:“回公主,文五爷偷偷在房内解毒呢。”

      白梓芙闻言脸色舒缓,聚在云绣长袖里的手腕垂了垂,但碍于男女有别,徘徊门口终是不便推门探望。

      “加派人手保护文公子周全,你们把马奶提进去罢,本宫先回大殿了。”

      “喏。”

      公主背影照在门纱熠熠添辉,大胡子放下木桶屈身恭送。

      而小胡子侍卫酸不溜秋,只替公主不值,竟明目张胆打起小报告。

      “禀公主,文五爷好得很呢,美人在怀,酒色迷眼,恐怕一时半会不能返回大殿叩谢皇恩。”

      “美人在怀?文公子他……”

      回想之前侍卫说的解毒,再联想到美人在怀,白梓芙冰雪聪明,怎么不懂其中关节。

      霎时脸颊翻起红霞,公主有些恼怒。

      武阳王的手段,也太卑鄙下作。

      很快,白梓芙神色恢复如常,体谅文阮楠为国尽忠,不忍苛责道:“既然如此,你们转告文公子休息好了再回大殿,不论情况好坏……还是要当面跪谢父皇,武阳王那边也得有个交代。另外吩咐下去,快马延请陈贵御医为文公子问诊。”

      “喏,卑职恭送公主。”小胡子得意一拜。

      而门内的文阮楠,听到公主与侍卫对话,急得速速理好衣衫,靴子才穿到一半,另一只还落在地上,就扶着门框支起身子,瘫软的腿脚瞬时恢复些许力气。

      “公主!公主!”

      她推开门直奔公主,口内连声呼喊,快追上时竟不顾尊卑礼节,冒着大不韪拉扯住公主袖口,苦着脸儿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我、我一直待在房内等着马奶解酒。”

      “你——”公主口气颇为不善,拂袖欲要挣脱。

      她惊慌失措,只以为公主误会自己是登徒子,且在房内与女人鬼混,心中着急上火,扯着袖子的手,居然鬼使神差往内抓扯,只想挽留公主听自己的解释。

      忽然,指尖触到一腕皓白,似凝脂滑露,但比之寻常人,体温要冷了许多。

      “大胆!”白梓芙往后退了大步,明盈若水的眸里萦满愠怒。

      “公主恕罪,我不是……”凭她平日巧舌如簧,此时竟变得结舌笨嘴。

      啪!

      狠狠一记耳光,她只觉天地倒转,嗡嗡乱鸣不绝。

      “来人,把文阮楠捆起来!”白梓芙负手抿唇,苍白的脸色凛然,惜才的心思被厌恶压制,冷冷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啊?”连小胡子都哑然愣住。

      平白搭上一条人命。

      公主因爱生恨?

      “杖毙文阮楠。”白梓芙已然恨极了她的冒犯,冷面长身玉立,凤冠琉璃无情,“本宫何等尊贵,这个色急狂徒,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

      “喏!”小胡子瑟瑟发抖,按住腰间长刀。

      其他侍卫一并上前。

      “等一等!”

      她从悲伤中清醒,是了,前世的阿宁和她嬉笑亲近,前世的阿宁和她夜话相倾,前世的阿宁不会生气计较,前世的阿宁不会潦草人命。

      但眼前这人,不是阿宁,而是白梓芙。

      明丽冷傲的白梓芙,通身天家威严,一旦雷霆震怒,碾死她无异于碾死细蚁。

      重生不易,唯有放手一搏!

      死到临头她一个小女子要什么脸面。

      顺服的跪倒在地,文阮楠“哇”地哭出声,眼泪珠子连线不断,哪里有一点男子汉的硬气,似有无尽委屈:“公主息怒,草民身中春情之毒危在旦夕,伺候的人不明苦楚,草民实在不爱美人,不瞒公主……草民只喜欢男人!”

      断袖就断袖,谁比谁优秀。

      顿时鸦雀无声。

      她继续倾诉一腔情愫:“公主记得方才王府后苑相遇,草民追着仪驾喊‘阿宁’的柔情吧,不为别的,就为顾侍郎少年俊朗,草民心神荡漾,只想求得公主引荐!”

      “噫——”丫鬟小厮,外加侍卫太监,纷纷吊长脖子倒吸冷气。

      白梓芙脸上怒气稍缓,嫌恶挂满眉间,立在几步外低低看了她一眼。

      眸里亦有怀疑。

      她索性豁出去这张面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草民实不敢冒犯公主,只愿留住小命报效彦国,无奈春毒发作,我刚刚想求公主……求公主……”

      “你求什么?”白梓芙显然没有相信她,冷冰冰的眸里,只有听到“报效彦国”时,扬起一丝犹豫。

      文阮楠噙住眼泪,心里暗喜,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文阮楠直起腰板,定定指了一旁坐等看戏的小胡子侍卫,柔情忸怩道。

      “草民要他替我解毒,求公主成全,求公主救命!”

      说罢,不管白梓芙答应与否,竟咚咚磕头谢恩。

      初夏凉风吹过,院内菊花还未成熟,树上梧桐飘落几片,凄惨卧在小胡子侍卫身前。要他伺候男人,小胡子侍卫不觉抱紧胸口,抵不住寒意撕咬,红着鼻头望向公主。

      不要,小胡子默念。

      “准了。”白梓芙眼边悬着冷艳,淡淡黛痕衬得脸颊愈发清瘦婉容,高抬贵手是权宜之计,袖中被文阮楠握过的手腕发烫,同时提示着这个人还不能死,她的性子本就淡漠疏离,看都没看小胡子,转身道:“本宫要回大殿了,你留下伺候。”

      “谢公主。”文阮楠笑得灿烂,摸着自己的下巴,咬牙对小胡子抛了个媚眼。

      “公主——”小胡子恹着胡子,求生欲促使他铤而走险。

      白梓芙步子一顿,偏头冷冷看过来,秘色耳铛凝出无情清晖,她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侍卫奴才除了顺服,如牛马般怖惧听令,剩下的都已成了刀下鬼。

      大胡子瞪圆眼睛,忙踩了小胡子后脚跟。

      小胡子软着脖子,膝盖一弯到底:“实乃天赐良缘,卑职欢喜满意,跪谢公主!”

      天边飘来一片黑色的云,大有布雨刮风的势头。

      房间内。

      文阮楠忍住疼坐进盛满马奶的浴桶,她燥热稍解,肌肤内里撕裂的痛感渐渐平息,又拨了几捧马奶淋到脸颊上,马奶白滑软腻,浸得手掌舒服柔嫩,但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牵念。

      渐渐的,牵念化成具体。

      白梓芙的手腕触感多么美妙,只轻轻一握,白嫩柔滑占满心底。

      白梓芙的眉眼身段多么明丽,只浅浅一眼……

      好热!

      她赶紧埋头浴桶,暗骂自己无聊,真是做男子久了,眼馋姐妹的好皮肤好身段,等以后大仇得报,做官做腻了,换上女儿绯裙,戴上女儿簪钗,怎就见得比白梓芙逊色。

      唉,应是比不上。

      不过,她笑笑,白梓芙毕竟是公主,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比。

      想到这一点,心中大快舒畅,她从浴桶里爬出,直接踩着鼻青脸肿,头裹麻布袋,已然被打晕过去“横尸桶下”的小胡子,哼哼江南小曲,擦着头发往屏风后去了。

      大殿之外,白梓芙远远就听见拓跋玉叫嚣。

      “都一炷香了,区区孩童游戏,你大彦还没有人想出答案?”

      拍手清脆三声,拓跋玉再次重复道。

      “老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忠厚但患有脚疾,小儿子聪慧但双目失明。老汉临死前想要分配家私,给大儿子多,小儿子生活艰难,不但没钱娶妻,甚至饿死家中。给小儿子多,大儿子还有一双儿女,孙子孙女可能饿死。如果平分家私,因钱银有限,一分为二就所剩无几,两个儿子生活都会艰难。如果不分家,大儿子媳妇刁钻霸道,小儿子那份定会被霸占,寄人篱下受罪受累,结局也是凄凄惨惨。试问老汉如何分配家私,能够皆大欢喜?”

      白梓芙皱眉脚步放缓,抬手令人拿来一折纸笔,就着殿外石凳凉亭铺摆,她站在石桌旁边执了墨笔,如意月裙无风却微微拂动,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诱人身段。

      “都是圈套。”

      笔尖迟迟没有下落,白梓芙眼睁睁任由黑墨凝固,高贵傲然的眼里闪过淡淡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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