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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孟芜一进家门,就被外甥女豆豆拦住了。

      小丫头穿着蓬蓬的纱裙,歪着头朝她一伸手:“礼物呢?”

      孟芜早有准备,神秘兮兮的从身后猛地把毛绒熊拿了出来,小丫头立刻叫着跳了起来,抱着礼物扔下一句甜腻腻的“谢谢小姨!”就跑了。

      孟芜看得出,妈妈今天很高兴,她不仅张罗了一桌的好菜,给外孙女买了一个大蛋糕,还特意给女婿,也就是孟芜的姐夫高善冲备了一瓶好酒。

      姐夫近来工作出现调动,要调去公司在开发区的分部作技术指导,周一到周五回不来,周末也时常加班。

      “年轻人工作努力是好事,”冯芝兰给女婿加了一筷子菜,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可也得悠着点儿,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姐夫笑着起身给老人家盛了碗汤,轻轻放到岳母面前,“老话不是说:年轻时吃的苦不叫苦嘛!我去那边既是工作也是学习,现在技术革新多快,不跟紧了就会被人家落下。”

      “嗯,”孟妈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拍了拍女婿嘱咐他:“你们工作上的事太复杂,我不懂,我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比我们那年头累多了,以后你在家时让小菁给你多炖点儿有营养的汤,补一补。”

      “哎!妈您真疼我!”姐夫爽朗的应下。

      孟芜闻言看向大姐,却发现她一直闷着头吃碗里的米饭,根本没把冯芝兰的话听进去,有点心不在焉。

      孟芜用脚碰了碰她的小腿,她才如梦初醒,机械的朝母亲笑笑,给丈夫斟了一杯酒,又俯身把豆豆沾到衣领上的菜汤擦了。

      晚饭后,孟芜拦下正在收拾碗筷的妈妈,“妈,您去看电视吧,我来就行。”然后就敛走碗碟去了厨房。

      姐夫说要下楼去抽根烟,孟菁则和母亲一起陪着豆豆看卡通片。

      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孟芜站在狭窄的厨房里刷洗着碗筷,老旧的水龙头有些锈蚀,高处的碗柜上也有几处漆皮剥落。

      孟芜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一种割裂感:

      白天衣着靓丽的端坐在气派非凡的写字楼里,为动辄几百万几千万的项目奔波,而到了夜晚,不论是回到自己鸽子窝一样的小公寓,还是回到近郊的家里,她就像夜里12点褪去了魔法的灰姑娘,又要回到壁炉前收拾煤灰。

      “不甘心呐!”

      她轻呼出声,甩了甩沾满油水的洗碗棉,打开水龙头把碟子上的泡沫冲洗干净,顺便把自己脑子里的思维尘埃一起冲走,然后换上鞋子下楼倒垃圾。

      孟芜妈妈住的房子还是当年单位分配的,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小区面积不大,七八栋楼房,楼宇间夹着一个小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周围种上了几棵树,中间摆着几条长凳,现在天气还不太暖和,所以没什么人。

      小区里的大垃圾桶就在这小公园边上,孟芜提着一大袋子垃圾,远远的看见院子里似乎有人正站在一棵柏树后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小亮点悬浮空中。

      看来有人在那里抽烟,孟芜没怎么在意,她把垃圾扔完了就转身要走。

      “嗯,行啊。”

      孟芜认出了这声音,是姐夫高善冲,应该是在打电话。

      “喜欢就买呗!”语气里透着一丝宠溺。

      而后他又笑了起来,声音里揉进了挑逗的意味,“呵呵,你才知道我好啊!怎么奖励我?嗯?说说看。”

      孟芜脚步一滞,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就躲到了垃圾桶旁的大树后面,尽管天色已晚,小区里也没有路灯,四下黑黢黢的一片,她还是忍不住探出头去张望,当然,她目之所及仍旧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连轮廓都要融化在黑夜里。

      就在孟芜陷入混乱之际,高善冲的电话却似乎打完了,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直到高善冲快要走近自己时,她才回过神来,然而她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姐夫!”

      她索性跨出树影,仍旧像往常一样的叫了他一声。

      这声招呼好像吓了对方一跳,高善冲嘴里叼着的烟掉到了地上。

      “哦,哦,小芜。”高善冲似乎才感到寒冷,抬手立起外套的领子,像是想躲进洞穴的困兽。

      孟芜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笑着对他说:“我刚下来倒垃圾,快上楼吧,外面冷。”

      高善冲似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而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一前一后的就进了楼道。

      之后姐夫他们就没再多待,和孟妈妈聊了聊家常就带着豆豆回了自己家。

      孟芜送走姐姐,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就也赶着末班车回了自己市中心的鸽子窝。

      这天夜里孟芜辗转反侧,在一片漆黑中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最后索性坐起身,把地上的二哈踹醒,“狗狗,咱聊聊天?”

      顺带一提,‘狗狗’就是孟芜家哈士奇的名字,简单粗暴,几乎就等于没有名字。

      无辜被殃及的狗狗半睡半醒,不情愿的支起前肢,算是坐了起来。

      孟芜干脆把窗帘拉开,把朦胧黯淡的月色迎进卧室,她是租客,东西不多,卧室里家具就只有这张单人床和一个五斗柜,四壁空空,在黑暗中像是一个铁盒子。

      孟芜也坐到了窗前的地上,紧紧挨着狗狗,一人一狗肩并肩的坐在窗前月色里,孟芜莫名的觉得有点滑稽喜感,自己看着背后的影子就笑了出来,笑声一飘走,就又觉得有点儿寂寞。

      “狗狗,”孟芜揽过哈士奇肥厚的脖子,“你说,我是不是太敏感?事情不一定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

      可狗狗却不是个好听众,它现在困得不行,眼睛眯眯着,头也耷拉下来,孟芜像白天那样理它脖子下面的毛,它只是侧过头,看了主人一眼,就又别过脸去了。

      孟芜仍旧一下一下的捋着狗狗宽宽的背,有些迷茫的望向城市里的月亮,“高善冲给谁打电话?姐姐今天不太高兴,是因为这个吗?她知道了?她是知道了不捅破,还是压根就蒙在里?……”

      一连串的问号冒了出来,而回应她的只有狗狗发出的咕噜声。

      孟芜又转过头,手轻搓着狗狗的大脸,把额头抵在了它头上,“你说话嘛!我一个人多没意思,说几句,来!”

      狗狗的皮毛又厚实又柔软,孟芜感觉一阵温暖从额头传来,一直流进有些疲惫的心里。
      “妈,姐,我们家的女人都倒霉。”
      这是孟芜和狗狗聊天后得出的唯一一个结论。
      “可我不会这么倒霉,我不一样。”孟芜对自己说。
      这是一句真心话,她一直都这样觉得。

      她小的时候,每每听到妈妈躲在厕所里隐忍的啜泣声,她就莫名的烦躁,而且也认定了一个看法:老实软弱是妈妈的致命伤。

      她自信自己和冯芝兰不一样,她自信,坚强,独立,从不唯唯诺诺,更不会依仗男人生活,她对自己的性格有着一种近乎自负的自信,她绝不会步妈妈的后尘。

      然而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她自己的致命伤就是这份带着盲目的自信…

      之后的几天,孟芜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姐姐谈,或是先给妈妈透点口风,然而又怕自己把事情挑明,会让姐夫真的摊牌,反而让姐姐陷入被动。

      时间就在摇摆不定中滑过,然而之后的日子,她又忙得没时间考虑私事,事情就这样放了下来。
      在经历了近两周的加班之后,孟芜身心都到了一种极限状态,终于盼来了一个可以整点准时下班的周五,还是托太子爷何副总大人家里临时有事,才放他们早早回家。

      何肃下午四点多接了一个电话,是老皇帝何政打来的。

      孟芜自然不清楚来电的是谁,她只是远远的在走廊里看到他对着手机说了很多,然后就一脸吃瘪的表情挂断了电话。

      孟芜觉得今天的何肃很顺眼,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情况,但她挺喜欢看二世祖兼渣男吃瘪的,顺便还能混个早早下班,于公于私她都该谢谢电话那头的无名好人。

      她今天第一次看到何肃的脸上出现微笑以外的表情,哦,不算她偷偷录下视频的那次。

      何肃每天都顶着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但孟芜明白,这笑浅得很,根本不及眼底,跟女生出门前涂的防晒霜没什么区别。

      下班没过一刻钟,孟芜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人就不能幸灾乐祸!

      本来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的孟芜被自家妈妈吆喝着去见豆豆的班主任。

      “不是,这也不是期中期末,老师请家长做什么?”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豆豆把一个同学给打了。”

      嚯,这侄女真泼辣,孟芜表示很欣慰。
      “我姐呢?”
      “今天月末,她们店里盘点,要很晚才能回家。”

      孟芜知道,姐姐在专卖店工作辛苦,盘点的时候更是抽不开身,姐夫现在在开发区,妈妈住的近郊到外孙女的学校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于是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算我倒霉!就任劳任怨的接下了这份差事。

      不过如果孟芜能未卜先知,猜出来自己的宝贝外甥女把谁给打了,她一定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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