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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孟芜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能听见有鸟叫,还有小区里的老人孩子在楼下散步聊天,小孩子很吵闹,有些让人心烦,但屋子里的窗帘紧紧的闭着,什么也看不到。

      窗户好像很多天没有打开过了,卧室里的空气很不新鲜,甚至有些霉味,还飘着一股外卖的味道,就在床边不远处的地上,就堆着几个外卖送餐的袋子,袋口也没系,里面是外卖餐盒。

      手机掉在了地上,现在震了起来,但孟芜恍若未闻,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其实没有在睡觉,只是闭着眼睛不动弹,她头很痛,因为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现在稍微一动就疼的头都要裂开似的,血突突的往脑门上冲。

      手机终于消停了,屏幕上又多了一条未接来电,密密麻麻的排了一大串了。

      手机旁边还很委屈的躺着一串手链,连着盒子被扔在了地上,盒子直接摔坏了,盖子走了形,它们的难兄难弟还有一只耳钉,另一个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它孤孤单单的藏在床角。

      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其他的东西,从卧室一直延伸到厨房,整个公寓几乎没什么下脚的地方了,客厅墙上原来挂着的裱着西班牙照片的相框似乎被很暴力的扯了下来,钉子带下了一大块墙纸,客厅里摔碎了一套很精致的茶杯,厨房里的垃圾桶里躺着一台咖啡机。

      这些东西各形各色,但又彼此之间相互联结,这个联结的一点,就是何肃。

      孟芜也不知道自己几天没去上班了,她连假都没请,谁也没告诉。她现在真希望躲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这么躺着,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她需要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让她自己舔舔血肉淋漓的伤口。

      那天那通电话,把孟芜彻底的击垮了。

      她压抑着声音里的迫切,竭力装得轻松自然,虽然差不多已经明白,但她还是问何肃,她要何肃亲口跟她说。

      她问:“林玉颜到底是你什么人?”

      电话那头没有反应,她又追问了一句,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说吧,告诉我,何肃,好歹让我明白。”

      何肃终于回答了,“…是我未婚妻…”

      孟芜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脸上一股热流留下,喉咙里堵上了一块硬块,她哽咽了,抽泣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手机摔到了地上,孟芜也站不住了,她就蹲在了嘉晟的大楼下,抱着膝盖嚎啕大哭,惹得周围行人眼神异样的看着她。

      那一刻,那种疼,让孟芜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的爱着何肃,他就像是巧妙伪装后的毒/品,让人不经意间就上了瘾,可要戒掉他却要忍受那种噬心的痛。

      她这几天一直浑浑噩噩的,可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想着,对何肃来说,自己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起了Jessica,虽然自己只见过Jessica一次,可她还是记得这个女人长得不错,又是知名财经杂志的编辑,她又想起了林玉颜,林玉颜漂亮得无可挑剔,还是个艺术家。

      她自己是什么呢?她又算什么呢?

      她怎么就这么不自量力,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这么自负,认为她和何肃处在平等的位置,相信何肃会放着那些美人不要,非要喜欢没美貌、没家世、更没背景的自己呢?!

      亏得她还嫉妒过Jessica,她怎么好意思呢!她和Jessica明明同样是受害者啊,她居然还帮着何肃去整她!她羞愧得简直无地自容。

      在何肃眼里,她可能就是另一个Jessica,或许还不如Jessica。孟芜记起了媒体形容Jessica时用过的字眼:拜金女。估计在何肃眼里,自己也是一样的。

      她现在明白了很多以前觉得奇怪的事,比如说何肃不喜欢她们的关系被同事知道,眉姨听说自己是何肃女朋友时表现出的明显的不自然,何肃不喜欢她给他照相,这些孟芜现在都一一醒悟,何肃是不是怕自己这个‘拜金女’哪天也要来‘讹诈阔少’呢?

      屋子里响起了敲门声,好像已经敲了很久了,但孟芜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是不是送外卖的啊?她脑子里想着,她已经分不清时间了,也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过,但她不想开门,干脆就装没人吧。

      “孟姐?在吗?孟姐?”门外的声音有点儿耳熟,孟芜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辨认出了那是小胡的声音。

      她迟疑了很久,门外却是锲而不舍,再这么敲下去,一楼的邻居都该出来了,孟芜总算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刚坐起来就一阵眩晕,天旋地转的,弄得她直恶心。

      脚步虚浮的挪到了大门口,她却没完全打开门,只是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她想守住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想让任何人闯进来。

      小胡看见孟芜,才长呼了一口气,“孟姐,可见着你了,我给你打了不少电话,可你是一个也没接,吓死我了!”

      小胡本来以为孟芜看见来的是自己,会打开门让他进去,还上前了一步,结果他脸都快贴到门上了,门还是只开了一条缝,他只能又退了回去,跟孟芜隔着缝对视着。

      孟芜皱着眉,一时没明白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她的脑子现在根本运转不起来,就很呆愣的看着对方,估计是把小胡心里看毛了,他有些结巴的问孟芜:“孟、孟姐,你还好吧?怎么不来上班?是身体不舒服了?我买了点儿水果,来看看你。”说着,他就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举了举,让孟芜看看。

      孟芜点点头,她这几天谁也没见,许久没说话了,喉咙很费力的才挤出一句话来,“谢谢你了,我是病了,现在不太方便见人。”

      小胡是明白孟芜的痛处的,他那天也收到了那份杂志,他其实还在无意中看到了,是他们办公室里一个女同事,和霍晋玩的很好的,把那杂志偷偷放到大家桌子上的,所以这事幕后是谁不言而喻,肯定是霍晋在搞鬼。

      小胡本来很羡慕何肃这种优雅又睿智的成功男人,一直拿他当偶像供着的,可现在却觉得何肃真不是东西,脚踩两条船,那个霍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忍不住劝孟芜说:“孟姐,咱别跟别人怄气,到头来伤的是自己。”

      孟芜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小胡干站着,心里却想,要不要跟孟姐说何肃的事呢?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说,他告诉孟芜,“孟姐,那个谁,也好几天不来上班了,据说何氏那边已经炸锅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没来找你麻烦吧?”

      孟芜花了两三秒,才意识到小胡说的是谁,心里又一阵钻心的钝痛,“你别跟我说他的事情。”

      但她却又忍不住琢磨,何肃怎么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可转念一想,就又唾骂自己犯贱,何肃这样的公子哥,知道脚踩两只船的事情败露了,估计是怕自己找他闹事,干脆就躲起来了吧?他把你骗得这么惨,还担心他做什么!

      小胡来过的转天,姐姐也来看孟芜了,她之前给孟芜打过电话,自然也是没人接,隐隐的有些担心,就托冯芝兰看护还在家休养的豆豆,自己过来看看孟芜。

      一进门,孟菁就感觉不对头,屋子里一团糟,孟芜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就问孟芜到底发生什么了,孟芜却说没什么,心情不好。

      孟菁帮着孟芜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把垃圾清扫了,地上的相框已经摔裂了,她干脆就替孟芜扔了,咖啡机虽然没坏,但是她觉得孟芜是不想要了,就也没留下,但那副耳钉和手链看着是挺好的东西,她就又把它们放回了盒子里,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收拾妥帖后,她又逼着孟芜去洗了澡,帮着她把床单、枕套全撤了下来,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全新的,就铺上了。

      等孟芜出来,看见床上铺的东西都是她住疗养院时何肃帮她买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但她咬着嘴唇憋了回去,几步抢到床头要从抽屉里拿吹风机,结果又看见了那对耳钉和手链,终于,她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本来以为那天在街上她的泪都流干了,现在才知道居然还有那么多挤压在心里。

      姐姐看着她手里捧着那对耳钉,哭得撕心裂肺的,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也没有说什么话来劝孟芜,她觉得这种事情要自己去想通,自己想不通,别人把道理说出花来也没用。

      姐姐于是就天天变着法的哄孟芜,帮她做她爱吃的东西,跟她聊天,拽着孟芜出去逛,前前后后在孟芜这里待了两个多礼拜。

      孟芜明白姐姐的用心,自己也终于振作了起来,虽然还是不能去回想这件事,也不能在心里记起何肃,但是她好歹熬过了最难挨的那段时间。

      孟芜下定决心重振旗鼓,跟过去做个了断,就去了理发店。

      因为失恋而去剪头发其实是挺老套的一个梗了,至少孟芜小时候看的言情小说里就已经用烂了,但是还是有点儿效果,坐在镜子前看着头发一点点的变短,一缕缕的掉落,心里真的像是放下了许多烦恼一样。

      孟芜甚至想过干脆把头发全剃了,但看了理发的小哥一眼,还是忍住了,她怕人家以为她脑子不正常。

      在嘉晟的工作是不能再做了,面对那帮同事倒是没什么,孟芜自己没有做错事,她理直气壮,不怕她们闲言碎语,但是她顾忌嘉晟是何氏的子公司,不离开嘉晟,就好像还没从这一段里走出去一样,孟芜不能忍受这一点,于是挑了个日子,去送了辞呈。

      她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存款,因为之前给了孟延军一部分去给小宝看病,现在的积蓄不算多,找工作是当务之急。

      她开始投简历,跑招聘会,一时间忙了起来,有时早上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家,随便叫份外卖就把晚饭打发了,然后再去网上看看招聘信息,也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这样忙碌起来后,她倒觉得心里痛快多了,起码没什么时间去想何肃。

      那天她接到了一通电话,因为最近她投了很多简历,总有电话打过来,她也没细看,就接了,结果发现电话那头的是眉姨。

      孟芜很惊诧,当时就想把电话挂了,可再一想,觉得眉姨是长辈,她虽然和何肃惨淡收场,但对长辈还是要有起码的礼貌,就耐着性子的听对方说话。

      眉姨却说电话里说不清,想要见孟芜一面,孟芜觉得事到如今,还和何肃的姨妈见面根本没有必要,也没这个道理,就想拒绝。

      可眉姨却说:“小肃的事情,我想,就算我替他道歉也没有用,是他对不起你,但是孟小姐,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你一面,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知道,这个请求挺自以为是的,但是还请你谅解。”

      她这么一说,孟芜觉得再推辞难免有些不近人情,而且她还有要几件想要归还给何肃的东西,也就答应了。

      当天下午,孟芜就到了她们约好的咖啡馆,眉姨提早就到了,坐在那里等着孟芜。

      孟芜落座后,看着眉姨,心里多少有些怨气。何肃和林玉颜的关系,他姨妈肯定是知情的,但是何肃当初把自己作为女友介绍给眉姨时,她却没有戳穿,还帮着何肃骗自己。

      想到这里,孟芜对眉姨就有些不待见,也有点儿后悔来见她,她已经不义在先,孟芜又凭什么尊敬她呢!

      眉姨心里明白孟芜对自己的看法,她也很惭愧,她的确是偏袒何肃,明知道何肃有未婚妻,还在外面交女友,她却没有制止过。

      眉姨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轻轻的推到了孟芜一边,“孟小姐,我今天来见你,是想要交给你一份东西,这东西,跟何肃有关。”

      孟芜却摇摇手,以示拒绝,“阿姨,我今天来见您,不是因为还记着何肃,而是想要通过您,把这几件东西统统还给何肃。”

      孟芜把那对耳钉、手链和何肃送的其他比较贵重的礼物都拿了出来,堆到了桌上,也轻轻推了过去,“这些东西,可能对何肃来说并不怎么值钱,但是我已经没有收下它们的理由了,还请您转交给他。”

      眉姨看着那堆东西,目光很快就盯住了那枚玉兰花的戒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送的东西,要还也应该当面还给他,我不能替他做决定,收回这些礼物。”

      孟芜坚决地说:“我不会再见他了。”

      眉姨说:“为什么呢?林玉颜…她和何肃已经不可能了。”

      孟芜心里突然冒起了火,“就因为林玉颜和他已经不可能了,我就要原谅何肃曾经做过的一切,忘了他给我的疼,再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眉姨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孟芜很不舒服,含着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有的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我不想你们以后后悔。”

      孟芜觉得跟眉姨生气很没必要,就也缓和了口气,“不管何肃现在和林玉颜怎么样了,她当初都是何肃的未婚妻,何肃那时是欺骗了我的,我虽然搞不懂林玉颜为什么不早揭穿他,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我不能接受,更谈不上原谅,您不必费心了,这信我不要,拜托您把这些东西退回给
      他。”

      说着,孟芜就要起身离开。

      眉姨神色黯然的看着咖啡杯,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无奈至极,“我去哪里退给他呢?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何肃了。”

      孟芜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忍不住停住了脚,犹豫着回头看看眉姨,“您什么意思?”

      眉姨伸手把礼物堆里的那枚戒指拈了起来,放在掌心里,递给孟芜,“他把自己手里全部的股份都给了他弟弟,自己什么也没带着就走了,去了埋葬这个戒指原来主人的小岛,那个岛在西班牙,我想,何肃应该带你去过那里。”

      孟芜这时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敢相信,有些狐疑的看着眉姨,“这原来是谁的戒指?”

      “何肃的妈妈,这枚戒指就是她的啊,这么多年,这戒指都是他的宝贝,可他把这宝贝给你了。”

      孟芜眼里很不争气的噙上了泪花,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又被唤醒了,那种绵长的酸胀和痛楚,让孟芜明白,在自己心里,何肃的分量从始至终没有减少过一丝一毫。

      眉姨眼圈也泛起了红,她低下头把那封信拆开,摊在了孟芜面前,“孟小姐,对不起,我是看着何肃长大的,我有私心,我不忍心他这么难受,那天他从公司回来,苦笑着告诉我说:‘眉姨,我再也不会幸福了。’他进了房间就没有出来,三四天后,他出来时人整个瘦了,又去公司上班,我本来以为他已经没事了,后来才知道他把手里的何氏股份全送给了何良,还帮弟弟请了一个医疗团队,然后他就留下这封信走了。”

      孟芜透过泪光看着面前这个鬓发斑白的妇人,犹豫良久,还是慢慢的拿起了那封信。

      “眉姨,对不起,我走了。

      如果您能见到孟芜,帮我向她道歉吧。

      我不是什么好人,更算不上好男人,那天我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林玉颜到底是我什么人。’我那时就明白了,她不会原谅我,我也永远失去她了。

      我害怕见到她,怕听到她的消息,怕了解她的情况,我知道自己本应该默默的祝福她,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很自私,很贪心,我总想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我能做到的只有远离,我曾经无可挽回的伤害过她,但是就算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专横,傲慢,何政笼在我头顶,像是一座山,我要得到何氏,只能向他低头,接受他的摆布,接受他所有给我的东西,不管我喜不喜欢。

      这里面就包括了林玉颜。

      我对玉颜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尽管我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我天生冷淡,没有多少怜悯心,她凄惨的遭遇勾不起我一星半点的同情。

      相反,我是个冷酷的男人,我一方面接受了林玉颜,一方面又要告诉她我永远不会爱她,因此我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傀儡,把无处安放的空虚感和虚假的爱意倾倒在一个个无辜的女人身上,为的是让林玉颜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女人看清现实,接受现实,不要妄想着对我指手画脚,让她安分守己。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自己的感情偏离了计算。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那个一点也不完美的女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在我的坚硬的心里倔强的扎了根,发了芽,开出了满山遍野的细碎小花。

      她是我心里的一团火,在灰蒙蒙的心里,刺眼夺目,有着灼伤我的热度,我感到了刺痛,却仍旧甘之如饴,因为这种刺痛让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从未如此真实纯粹的活着,这种刺痛仿佛就代表着我一直向往的自由,就像海风给皮肤和眼睛带来的刺痒痒的疼一般。

      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一滴泪水打在了纸上,何肃清俊的字迹被洇湿,边际开始模糊起来,同样模糊的还有孟芜心里对何肃的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幽静的咖啡馆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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