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最爱的你》谭衾

4、第 4 章

　　第四章
　　三天后的夜里，小茵被送了回来，从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小茵的妈妈找到蓝汐。
　　“这是小茵送你的画。”
　　蓝汐接过来，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个扎马尾的大人，大家坐在草地上，面前都是蛋糕，每个人都在笑，画的右下角用稚嫩的字迹写着：给蓝姐姐。
　　“我们知道孩子时间不多了，她又闹着想去学校，有一所学校知道小茵的病情，同意了让小茵去上课，她很开心，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已经交了一大堆的朋友，她经常对他们说她有个会做甜品的姐姐，很厉害很厉害，而且会讲很有趣的故事，会唱好听的歌，从来不会嫌他们烦。”小茵的妈妈哭着：“小茵走的很开心，她说，唯一遗憾的就是没吃到蓝姐姐做的草莓蛋糕。”
　　蓝汐很珍重的把画收藏了起来，对祁余道：“以后我不在了，你帮我收着吧。”
　　祁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抬起手，捏捏她的脸，笑了笑，没有回答。
　　随着冬季的深入，蓝汐的病情也加重，每日治疗完只能靠在床上，祁余给她掖了掖被角，顺手量了体温。
　　蓝汐的病床不靠窗，她能下床的精力实在有限，见她眼神黯然，祁余动了动手指。
　　“你这是？”看着推门进来的人，蓝汐眨了眨眼。
　　“试试吗？”祁余推着轮椅走过来，笑着问。
　　蓝汐点点头，张开手，祁余把她抱到轮椅上，蹲下问她：“想去哪里？”
　　“后面花园那里吧。”其实去哪里都好，就想看看天。
　　外面不比病房，蓝汐把手交叠放在嘴边哈气，脸颊冻的稍微有些发红，祁余抬手拉了拉她的围巾，把她大半张脸埋进去。
　　“我这样就算是提前过老年生活了吧。”蓝汐笑着，看着光秃秃的树枝，犹如她的生命一样，到了尽头。不过，树枝还会发芽，而她，是真正的尽头。
　　祁余从后面抱住她，她一手覆上他的手，一手张开向前伸去：“下雪了呢。”小小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只留一滴水，有些凉：“祁余，春天马上就来了。”
　　“嗯。”
　　“所以……”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自从祁余给她买了轮椅，蓝汐就常常滑着轮椅到处跑，很少在自己病房里呆着，等他找到她时，她在小朋友们的病房里闹得正欢。
　　“蓝小朋友，我们回去吧，要做检查了。”祁余倚在门边，朝她招手。
　　“哎，这就来了。”蓝汐捏捏这个小朋友的脸，拍拍那个小朋友的头，跟他们道别，然后随着祁余回了病房。
　　“病人需要进隔离室。”医生向祁余下达着通知，祁余深深吸口气，再呼出来时，带了哽咽。
　　进去的那一天，蓝汐拉着他的手，颇为遗憾：“不能吃你做的饭了呢。”
　　“没关系，等你出来我做给你吃。”
　　“嗯。”蓝汐松开了他的手进去。
　　祁余站在楼道里，手指间还带着她的温度。
　　在隔离室治疗的日子是不好过的，痛苦不说，单单是一个人，就让人心底发慌。
　　“有没有很痛？”祁余在门外打着电话问门内的人。
　　“嗯，可酸爽了。”蓝汐已经笑不大出来了，身形憔悴，眼睛始终半眯着，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
　　“等你出院，我带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吃你所有想吃的东西，好不好？”所以求你，不要抛下我。
　　“好。”
　　等蓝汐一个人了，她靠在病床上，拿出纸和笔。
　　这段时间的治疗抑制了蓝汐的病情，蓝汐从新回到病房，病房里的病人已经换过几批了，世界上生离死别的场景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医院了，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每天每天，都有人在为他们哭泣。
　　“看，新芽。”蓝汐指着树枝上的一点，兴奋不已。
　　祁余顺着看过去，一丁点崭新的绿开在了枝丫上，象征着新的生命，春天来了。
　　“祁余，我想出院。”
　　祁余扶着轮椅的手狠狠一抓，“怎么？”
　　“我想回家。”
　　祁余问过医生所有的注意事项，医生说完后，悲叹怜惜，看过的生死再多，也不会淡然，新生的婴儿，正值年华的少男少女，活力四射的青年，奔波忙碌的中年，垂暮的老人，不管哪一种，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他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祁余正在病房收拾东西，小朋友们听到讯息赶来。
　　“蓝姐姐，你是要出院了吗？”
　　“是啊。”
　　“那蓝姐姐是治好了吗？”
　　“对呀。”蓝汐摸摸小朋友的脑袋：“所以你们也要努力呀。”
　　“那蓝姐姐，不要忘记我们的蛋糕呀。”
　　“好。”
　　“蓝姐姐，记得来看我们。”
　　“好。”
　　祁余带着她回了家，几个月没有回来，人气稍淡了些，蓝汐抿抿嘴，有点低落。
　　“医生说你可以吃些家常菜，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蓝汐打开平板找到美食图点了几个，祁余看了看，点点头：“一起去买吧。”
　　“嗯。”
　　在超市里，两人遇到了店长，聊了一会，店长把祁余拉到一边，蓝汐自己选着菜。
　　“怎么样？情况好点了吗？怎么出院了？”店长问。
　　祁余摇了摇头，垂下了眼。
　　店长一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想安慰一下，但也知道这种无力苍白的安慰不是两人想要的，最后只是点点头，转身回到蓝汐身边，打趣的一下，就匆匆走了。
　　“店长就是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明明难过的都要哭了。”蓝汐盯着店长的背影出神。
　　你又何尝不是。祁余心里喟叹。
　　两人在小小的餐厅吃过饭，暖暖的气息流淌，一丝家的温暖飘过。